唯心的仁明殿内铺了大块大块的草坪,种植着茂密的梧桐树。即便太阳再如何毒辣,绿树成荫的地方,总是消暑纳凉的好去处。
树荫下,柔软的美人靠上铺了凉席,唯心闭目躺在上面,手中的玉柄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可她的大脑此刻正在高速运转,想要把离开云水阁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理清思绪。就在这时,一声高亢的嗓音划破了这午后的宁静。
“太后娘娘到——妍贵妃娘娘到——”拖了长腔的公鸭嗓让唯心眉角一跳,豁然从美人靠上蹦起。
“那个楚国来的贱人在哪儿?”太后的声音响起,是在询问守门的小太监。
“回太后娘娘的话……缘妃娘娘正在树荫下乘凉。”小太监听了太后的称呼后不禁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在说缘妃。
“哼,很好!”太后的语气一凌,“这个楚国派来的奸细,非但阴狠手辣害我梁国江山社稷,还蛊惑君心,欺下瞒上!”
正朝着这边走来的唯心听到太后恶毒的语气后脚步一顿,愣在原地。发生了什么事,她什么时候变成了楚国的奸细?
太后的目光一转便看到了停滞不前的唯心,“楚萦你个毒妇,还不赶快跪下!”
膝盖骨突然剧痛,“扑通”一声后唯心膝盖就着了地。
“缘妃妹妹,兵防图是不是你偷的?”妍贵妃姚矜一身朱红色宫装,遥遥站着,居高临下开口询问。
唯心低垂的头在听到“偷兵防图”后连忙抬起,不可置信的看着二人。偷兵防图的不应该是梁政?可偷也偷的是楚国的兵防图!
“不说是吧。”太后向前走了几步,“小顺子,你来说。”
“是!”顺公公低着头从一旁走出,“据奴才所知,皇上从邺城回来的路上,都是宿在缘妃娘娘房内的。”
“原来那晚偷听的人是你。”唯心目光一寒,直扫顺公公。
顺公公接到她充满无边寒意的目光,忍不住一个哆嗦,但还是清清嗓子继续说,“皇上肯定是有兵防图的,晚上就寝前也会拿了折子在缘妃娘娘屋里看。”
“啪”的一声脆响,顺公公还未说完,姚矜就上前一个巴掌扇在了唯心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极重,唯心头侧在一边,鼻子中立刻有鲜血冒出。“楚萦,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抵赖。”姚矜掐住唯心的脖子,手上力道大得吓人,像是要把她捏碎。她看着这张美丽的脸在她手中走向毁灭,心中无比的畅快。
唯心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姚矜艳丽的眸子看。
“矜儿,先放手。”太后及时出声,示意姚矜不要冲动。
姚矜愤愤的看了一眼唯心,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楚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顺公公搬来一把椅子,让太后坐在上面。“不要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是奴婢出身,绝非楚国皇室。哀家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轻而易举的让你的家人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
呵呵……”唯心轻笑了一声,“太后娘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随后她又仰头长笑了起来,“我,早就没有九族了,更别说家人。”
太后脸色一僵,姚矜脸色也极不好看。
唯心旋即平静下来,一脸镇定的看向太后,“兵防图楚萦没有见也没兴趣见,太后娘娘与其花时间逼问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还不如多花心思在其他人身上。”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太后突然变了语调,“不过,你以为你的这一番说辞惑得了哀家骗得了前朝的大臣吗?”
“实话告诉你吧,现在,朝堂上的重臣都在联名上书,要求将你这个楚国来的奸细游街示众。”姚矜一脸笑容顺着太后的话往下说,“本宫和太后娘娘来,只不过是想见见你最后的遗容罢了。”
唯心面上不动声色,可心底早已翻涌起了惊涛骇浪。
看来有人要拿她做替罪羊,或者根本就是想要她死。
“楚萦,你若愿意交出长命锁和玲珑佩,哀家倒是愿意保你一命。”
唯心神经猛的绷紧,心中警铃大作,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挂在腰间的玲珑佩。“多谢太后娘娘的美意,楚萦,还是等着皇上来救吧。”
“皇上?”太后一直严肃的脸此刻嘴角咧开一个世故的狠笑,“他今日中午出宫之前已经下旨,让你在仁明殿画地为牢了,还会来救你吗。”
……
入夜的仁明殿一片漆黑。原本侍奉的所有太监宫婢都被太后下旨撤去,留下唯心一人,双腕被铐上寒铁制成的铁圈,各连接着一条极细的链子,拉长缠在腰间。
唯心见到过这种专门禁锢盗贼的锁链,看上去不堪一击,可你却生生做不出一些特殊的动作。比如,把链子弄断。再比如,伸手拿东西。
仁明殿内没有铺地毯,月光洒进来,唯心面无表情的走在朱红色的镜面地上,踩着自己的影子,仿佛倘大的室内变成了两个人。
画地为牢?唯心苦笑,因为她发现自己毫无理由和立场质疑这么做的原因。
远处的殿门那边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唯心脚步骤停,立刻蜷缩在殿中央的地面上,头靠在手臂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脚步声很陌生,似乎只有一个人。唯心在心底默默地计算着。像是一个女人,脚步有些重,看来不是一个练家子。
脚步越来越近,片刻过后,突然停下。
唯心知道来人已经在身边了,便抬起头。目光对上了一张居然和梁政有些相似的脸。唯心皱眉,一言不发,等着来人先开口。
“母后不知道你是陆惟馨,可本宫知道。”少女逆着月色站在唯心身前几步的地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宫叫梁湘,是梁国的三公主。”
唯心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叫出自己真名的少女全无好感,心底陡增一股敌意。
“不要惊讶,因为我们就要成亲了。”梁湘走进了唯心,蹲下身子。
“公主成
亲和我有什么关系。”唯心冷清清的盯着梁湘,十分不解。
“当然有关系了。”梁湘也不恼,接着说,“因为驸马他曾经是你的未婚夫。当然了,只是曾经而已。”
震惊的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唯心目瞪口呆。
所谓的“未婚夫”尚鄢陵,四年前消失不见,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眼前这位娇娇公主的驸马?
梁湘为何会知道这些往事?呵……想想也能清楚一定是尚鄢陵告诉她的吧!
目的呢,更简单了,趋炎附势,讨赏罢了。
“既然公主已经说了是曾经,今夜此番前往,又有何事?”唯心在心底冷笑,强压下心头的疑虑和怒火。
这种被出卖的滋味刀割一般在她疮痍的心间再度留下道道伤痕。
“自然有事,别急,我们来演一出戏。”梁湘突然伸出玉指探向唯心腰间。
唯心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图,霍然起身挣脱开了她的手,链子哗哗作响。“公主请自重,如此堂而皇之的拿别人的东西,可不是个好习惯。”
“都说了是演戏,何必如此当真。”梁湘娇颜上一丝怒意都看不出,手上动作不停,奋力摸索唯心腰间的玲珑佩。
唯心由于手上的枷锁,连大幅度的动作都无法做出,对于梁湘的挑衅无可奈何,只守不攻。
梁湘见状更加放肆,紧接着一把拽住了玲珑佩的系绳,正准备用力一扯。
唯心惊怒交加,终于怒火中烧。目光一凌,一条湛碧色的带子破空而出,重击了梁湘将她打飞出去。
梁湘本就没有功底,坠地后眉头一皱便吐出血来。
“来人呐——快来人呐!”她突然放声尖叫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缘妃要杀人了!母后快来救救湘儿啊——”
唯心愣在当场,浑身冰凉。
中了这女人的计……
当大批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列队出现在仁明殿的时候,唯心才有些明白所谓的“演一出戏”是何居心。
将黑夜照亮成白昼的火把,急匆匆赶来的太后,接踵而至的太医。
仁明殿上下乱作一团,自唯心来到这儿后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
“贱人!”太后看着吐血不止,被太医抢救的梁湘,气得浑身上下筛糠般抖动,“先前害我梁国江山,如今又想要害哀家的女儿!”
“母后……”脸色苍白的梁湘突然开口说话。
“湘儿!”太后暂时不予唯心算账,伸出颤抖的手扶住梁湘。“你放心,母后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楚国来的贱人,给你报仇!”
“母后……是不是儿臣做错了,儿臣早闻皇兄此番从楚国带回一个天仙般的皇嫂,前日不得空有所怠慢,今晚才来拜见,儿臣无意中说起了兵防图的事情,就遭缘妃下如此毒手……”梁湘满脸的眼泪,扑倒在太后怀中嚎啕大哭。
“来人!”太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把仁明殿上上下下全部搜一遍,一处不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