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华宫内的所有奴才,包括小培子,在院内跪了整整一夜。
内殿的门一直紧闭,任凭他们昨晚在外山呼海啸了良久“大局为重”,但那个一向冷峻沉着的帝王再也没有现身。
“皇上,早朝时间已到,让奴才伺候皇上更衣!”小培子环视了一圈,看到皆是疲惫不堪的众人,终于再次开了口。
“请皇上更衣!”小培子从地上爬起,无奈腿脚已经麻木不堪,扑倒在内殿门前。
仍不见回应。
露气很重,北方天意转凉的十分迅速,今日一早已经起了茫茫大雾。
小培子担心梁政的身体出什么岔子,决定豁了出去,不得到许可便推门而入。屋内昏沉沉的一片,不见掌灯也没有寻常都有的安神香味道。
香炉内的香早已焚尽,小培子上前一摸炉灶,是冷的。他眼皮跳了一下,急急忙忙掀开内悬的帘子寻找梁政。
只见一个修长的背影背对着他,正笔直的靠坐在靠椅上。
他的背影如此孤独寂寥,让小培子看到后心中的五味杂陈,不知不觉被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的料峭侵染了心境。
“皇上……”
梁政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已经集到的五件半玉器。而他手心,正紧紧地攥着唯心留下的……玉柄扇。
“皇上,该早朝了,让奴才伺候您梳洗更衣吧。”小培子没有注意到,梁政身上还是昨日的那件玄衣绛袍赤龙朝服。
梁政终于有了反应。他低头看了一眼玉柄扇,随后将扇子收在了衣袖内。
“朕知道了。”他的声音嘶哑的几乎不能耳闻,眸子中充满了血丝。
“皇上您等着,奴才这就打热水来!”小培子见梁政出了声,高悬的心终于掉在地上。
“还有一件事……皇上,刚刚崇亲王府的人来报,崇亲王从昨晚起上就不见了踪影,他们找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是无果……”小培子突然想起这件大事,连忙禀报。
“阿彻不见了?”梁政沙哑的嗓音一凌,“为什么不早说!他是不是又偷跑到那里去玩了。”
“柳管家禀报,五爷平常出去都会留下信儿带上随从,可这次一声不响的自己一个人离开了……五爷年纪还小,柳管家怕出什么岔子。皇上一直闭门不见,柳管家也说会不会是五爷跑到哪里玩了,说再去找找……”
“……”梁政粗重的喘息暴露了他惊怒交加的心。“找!”
“奴才遵命!”小培子不敢怠慢,慌忙离开。
“等等!”梁政突然把他叫住,“还有,朕要去找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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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小培子以为自己听错,“大局为重啊!”
“朕自然会顾全大局。”梁政负手而立,修长的身影透着不可违抗的决绝,“朕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谈何顾全大局。”
小培子被噎的哑口无言,“奴才全权听皇上安排,不过皇上去找缘妃娘娘之前,那些玉器一定要收好……”
“派兵严加看护吧。”梁政手心一翻,玉柄扇便滑落在指尖,他细细磨砂着,细腻的触感像是又抚摸到了她的脸颊。
“朕不想让她以为
,做朕的女人却连那些冷冰冰的玉器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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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心靠在软椅上睡的沉沉,连梁彻走近拍了拍她也没有醒来。
晨曦从外面的走廊上散入空荡荡的大厅,大厅地面的木制地板被擦拭的明亮,柔光落下光亮如镜,投射着二人相叠的影子。
唯心作为三局两胜赢了二十年韶华的人,昨晚的赌局结束后便被带到这件大厅中场休息,等候下一轮的角逐。
梁彻见唯心睡梦中蜷缩成一团,一摸手心是冰冰凉的,便取下自己的外袍裹在她身上。
唯心被他的动作弄醒,嘤咛一声睁开眼,乍见上身只剩下单薄中衣的梁彻正眯着眸子盯着她看。“王爷?你这是……”她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梁彻会在这里,并且穿的那么少。
梁彻翻翻白眼,表示鄙夷她的疑问。
忽而他又笑得春光灿烂,并拍拍她的肩膀,“不错嘛,赢了什么!”
唯心愣了片刻后突然反映过来,“那些人真是莫名其妙,赌局中筹码要用韶华。”她从软椅上坐起。发髻被揉的松散,不少发丝都滑落在肩头。
“什么是韶华?”
“……”唯心不可置信的看着同样一幅不可置信表情的梁彻,“就是时光,用自己的青春作赌注,赢了的人能得到时光从而变得年轻,输了的人,就要交出自己的时间,变……”
“变成黄脸婆!”梁彻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并立刻用打探的目光扫视唯心的脸畔。“哟,那让爷看看,这是年轻了多少时间!”
唯心这才想起自己竟是从那两个女人身上赢了二十年韶华。
“有变化吗?我赢了二十年。”唯心也十分好奇的摸摸自己的脸,心想这个赌局实在是太邪门儿。
“你才多大!连二十岁都没有,年轻二十年成什么了!”梁彻再次发扬了他大嗓门儿的特点,整个大厅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唯心一愣,觉得他说的也是。
“哦,爷知道了,光看没用,得用上摸的~”说完他真的抬起咸猪手,目标是唯心的脸颊。
奸计还未得逞,大厅内便回荡起了砍猪手时的嚎叫。
“怎样,客人,赢的还满意吗!”小玫在两人掐闹之际,不知从大厅的哪个角落中突然冒出,飘似的来到二人身边。
唯心松开狠狠撇过梁彻手臂的手,对着他眼角一挑。
“喂,可是她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啊。”梁彻抢在唯心前面开了口,毫无皇室贵族风范的冲着唯心龇牙咧嘴。
“客人还如此年轻貌美,正是最好的时光呐,赢回的二十年,是能够让她保持住这最美好时光呀!”
小玫深深地福身行一礼,嗓音柔柔,像是天仙又像是魔鬼。
嗨,感情赢了等于白赢。唯心在心中诽谤。
“客人,您会一直是您夫君记忆深处的样子,这样的话他就再也不会离开您啦。”
“大管家已经回来了,第二局中所有的赢家会一同被她邀请参加哦,富春居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和帮您实现最心仪的愿望!”
“最好的服务?”梁彻歪歪头想了
想,“爷饿了,想吃东西。”
“客人稍等,早膳马上就来。”小玫飘着来,又飘着走。客厅内变得再次空荡荡的。
唯心一低头,发现身上裹着梁彻的外袍,“王爷,这怎么使得,我都占了你的披风,你若连外衫也不穿会冻感冒的。”
“这富春居搞得挺玄乎,还有什么大管家。”梁彻目光移开四处游荡,明显的转移话题。
“王爷!”唯心解下玄色的外袍,塞回给梁彻,“其他的就先别管了,快把衣服穿上。”
“不用,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都受不住将来怎么上战场!”梁彻不以为然,“还有,这么大的一个赌坊,赢家怎么会只有我们两个人!”
“听她的意思,昨天晚上的只是第一局,还有第二局等着我们呢。”唯心在软椅上腾出地方,示意梁彻也去坐。“对了,她说男人和女人的赌注不一样,你赢了什么?”
“权力。”
梁彻一向神经大条又脱线的神色突然严峻了起来,吐出“权力”二字的时候居然和他的那个哥哥气势上有八分像。
梁政?……他还好吗?唯心不自觉的把面前的少年和记忆中的那人重合,一样的气势,一样的冷峻。“确实大丈夫。”
“可我对这些没有兴趣啦。”梁彻无所谓的耸耸肩,“天下最有权力的自然会是我哥哥。”
“……”唯心看着他晨曦中的侧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严峻的表情在梁彻脸上只维持了片刻,转眼他又变回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笑容明媚。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发现唯心正盯着他出神儿,嘴角的弧度咧的更大。“想什么呢,是想爷生的标致呢,还是又想起我那哥哥了。”
唯心意识到不妥,立刻收回目光,“王爷还是先改一改脾性吧。”
“客人,您的早膳!”小玫再次出现时已经端来了满满一托盘的饭菜,色泽诱人,还冒着热气。
“大管家已经在楼上等着二位赢家啦。”
“你们管家要亲自上?”梁彻的目光全被早饭吸引了过去,“瞧着这阵仗,说吧,这次又要玩儿什么花样?”
“很简单,昨晚第一局胜出的有十一人,加上大管家就十二个,能够下一局棋。”
“十二个人下棋?呵呵,今天天气不错!”梁彻明显信不过的简短干笑几声后,便饿狼似的埋头于早饭之中。
唯心手捧着热乎乎的饭,也不禁垂涎起来,没有去理会小玫说的话听起来有多么怪异。
昨晚的晚饭没有吃,紧接着又折腾了一晚上,出逃,赌博。她已经饿得摇摇欲坠。
“客人可曾听说过博弈?”小玫脸上的微笑仿佛没有尽头,面部肌肉也不会酸痛。她笑着解释,“一个很古老的游戏,到时会很有趣的。”
“古老的博弈?”梁彻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小玫,“那种古老的棋,不是早就已经被改造有了新的玩法?你确定是大盛皇朝的博弈套路?”
“是啊客人,这是大管家亲自定下的游戏规则。”
“那这个地方还真见鬼!”梁彻一副活见鬼的表情,骂出了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