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心一愣,从梁政怀中抬起头。
梁政的表情中也带着错愕,他仍旧看着尚鄢陵。
“女人,即便你一刻也离不开你的男人,也不要自作聪明的他去哪里都跟着。”尚鄢陵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尤其是战场。就像这次,被人抓住了把柄开始散播谣言,舆论形式已经对我们不利了。”
唯心脸色一白,下意识抓紧了梁政的前襟。
梁政的目光一沉。
只见尚鄢陵继续说,“所以,宣帝陛下,如果你还想要赢得这场战争,最好还是把真正的遗诏拿出来。有一个道理你一定懂得,哀兵必胜。”
梁政眸子一眯。
唯心还在尚鄢陵的话中沉浸,被震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唯心连忙摇头,从梁政的怀中挣脱出来,“不是这样的……我……我根本就没有……”
“没有什么?”尚鄢陵追问。
“闭嘴。”梁政对着尚鄢陵怒喝一声。
重新将唯心揽过,大手按住她挣扎的头在怀中,拍着她瘦削的肩膀不停地安慰。
“难道不是吗?外面的传言可是说,梁宣帝被这个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连行军打仗也要将她带在身边呢。”
“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就是因为这个劳什子公主说要亲眼看着楚瑜死的很惨,看着她精心打理的国家被全灭,所以自己要求跟来的。”尚鄢陵的目光中泛着嗜血的光芒。
唯心紧攥着的双手手指突然放开,对着还趴在地上的尚鄢陵后背上一记凌厉的掌风。正中腰部以上的肾脏部位。
“噗……”尚鄢陵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吐掉残存的血沫,他的笑意渐渐发冷,鲜血从他的口中不住的滑出。但他依旧没有停下,“你以为你说你没有做,他们就会认同了吗?你以为你打伤了孤,就能让他们闭嘴了吗?醒醒吧,你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了,怎么还是那么天真。”
唯心再次攥紧了手心,看着尚鄢陵发狂,站在离他半步之遥的地方剧烈的喘着粗气。
梁政信步上前将尚鄢陵的身体翻转过来封上他的哑穴,阻止了他继续向下说。
唯心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她竟然让他的男人陷入不义之中。不,不光是让梁政,还有那十万名将士!如果他们听信了谣言真的认为梁宣帝是那样的人,该怎么办!
如果楚国的那些百姓真的以为自己是祸国殃民的妖姬她又该怎么办!狐媚子?狐媚手段?迷惑君主?唯心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十八年来,她从来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开始厌恶自己的样貌。
她也从来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懊悔痛恨自己做出的决定。
“我没有……”她愣了许久,最终仰头爆发成一声尖叫。
“你当然没有。”梁政看着她拼命隐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心中大痛,不管她如何剧烈挣扎依旧将她死死地按在怀中。“是我,是我将你带到这个是非之地,也是我没有思虑周全才让你深陷不义。”
“尚鄢陵,你给朕听好了。”梁政转过头,沉声对着怒目圆睁的尚鄢陵说,“朕不管你今日出于何意说出这番话,但你要知道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想怎么说,朕,都会把楚国给拿下。”
“有句话你说的对,朕的女人,她想看着楚瑜死,朕就在她面前把楚瑜杀了,她放弃了这个国家,朕,就毁了这块地方,再也不让她看到后伤心流泪。”
***************
赵义和领兵严守城池,五日下来襄阳居然没有被攻破。
受到舆论的影响,城中百姓由开始遗诏横空出世,储君非楚业的哗然,转变为了对嘉善公主为了荣华富贵一己之私背叛国家的愤怒和唾弃。
国难当头漫天的谩骂声,百姓们自觉参与到对抗入侵者的阵营中。以至于梁军一度攻陷城门后又被襄阳城内的百姓们围堵了出去。
两军对战形式大逆转,楚军的士气大振,更甚者一度传言所谓“楚灵公遗诏”是假的,三皇子楚衔也是假的,真的恐怕只是梁宣帝和那个冒牌货的狼子野心。
与先前的行军进攻大获全胜截然相反,梁军从驻扎在襄阳城外后的五日之内攻城毫无进展,折损士卒颇多。
进入冬季以来渭水汛期已过,河面大幅下降,大型船只无法正常通行。目前仅东路的两路军队驻扎在渭水以南,剩余依旧在渭水北侧,无法支援。
这日,更坏的消息传来,驻扎在渭水南的梁军,粮草储备已撑不过五日。
五虎上将皆是愁眉不展,数次想要上奏“东路军退回渭水以北”。
所谓哀兵必胜,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更别提对手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被惹怒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还不一定。
东路军士气低落,驻扎的阵地上空如有阴云一直笼罩,形式十分不容乐观。
是夜,中军营帐中,一豆烛火忽明忽灭。
唯心捧着梁政的手正小心翼翼的为他上药。透明的膏药散发出浓烈又刺鼻的味道。不知是被药物刺激还是心中有闷,唯心的眼睛有些红肿,眸子中的水汽氤氲。
用绷带缠好绷紧,唯心轻轻将梁政的手放在床榻上,顺便帮他捏了捏被角。
做完这些后她便低垂着头坐在床榻边上一声不响。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来睡。”梁政看着她一直低头不语,温声说。
唯心攥了攥手心,头埋的更深。
“低下头去头顶的凤冠可是会掉下来的,朕的皇后。”梁政抬起手抚上她的下巴稍稍用力让她抬起头,仿佛真的有一顶奢华的凤冠在她头顶上闪着珠光宝气。
一张泪痕交错的脸出现在眼前。
看到后梁政先是一楞,接着便轻笑了出来。
他嘴角微微上扬,脸部轮廓原本锋利的弧度立刻柔和了起来,橘色暖光映衬下说不出的绝艳。“没有什么人可以让你落泪,朕的皇后。”他为她拭去滚落的泪珠,眼底的温柔如深潭中撒满了馥郁花瓣。
“求皇上骂臣妾吧,或者惩罚臣妾也好。”唯心下了很大
的决心,再三鼓起勇气后跪下在床边,摇着头自称“臣妾”表示自己心中的愧疚。
“都是臣妾思虑短浅,若非当初硬要坚持跟着来,也不会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也不会有那么多将士白白送命,襄阳也不会久攻不下,也不会……”
一只包着绷带的手覆上了她的嘴生生压下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起来。”梁政沉下声,。一连五日她都是沉闷,今日居然开口要求他惩罚她。“如果你硬是要认为这是你的错的话,那就依你说的,惩罚你好了。”
唯心立刻闭上了醉停止哽咽,眸中一片死灰。
“是,臣妾谨听皇上处置。”她强压着哭腔,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喷涌而下。
“上来。”梁政收回手,指了指身旁床榻上空出的位置。
唯心一愣,不明所以。
“三。”
唯心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
“二,还不来?”
唯心慌忙脱下鞋履爬上床去。
“好,趴下吧。”梁政看着她,淡淡的说。
什么意思?唯心再次愣住。
“趴下。”他长眉一挑,目光落在她错愕的脸上。
唯心只好一声不响的趴在他身边,双臂环成一个圈来将头埋了进去,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
五日以来梁军四万兵马折损三千,若按军法处置,理应……杖毙。
泪水再次不争气的落下,唯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都是因为她才害死了三千条无辜的生命,也都是因为她军营士气低落毫无斗志,更都是因为她所以梁政才会多日不见展颜。
虽说梁政一直对她温柔有加甚至可以说是宠溺无度,但是这次,作为帝王和军队的统帅他惩罚她也是应该的。
毕竟三千将士不能枉死。
“啪”的一声响。
唯心感觉到自己屁股上不轻不重被打了一巴掌。
接着又是一下,唯心立刻错愕的抬起头来看,只见梁政表情十分严肃,正对着她挥第三次巴掌。
“啪”第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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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唯心被弄得不知所措之时,梁政放下手,幽幽的说,“好了,惩罚过了。”
“……”
“快睡吧。”说完他就要去掀被子给她盖上。
“手不要乱动!”唯心一惊,看着他的手乱动提心吊胆。“你的手……难道不想好了。”
气氛沉闷了片刻,唯心没有等到回答,黑暗袭来她突然被一个怀抱用力的拥入了怀中。还是她熟悉的温度,还是她熟悉的冷香味。
“我没事,但你的脑子怎么还是不开窍。”梁政终于忍不下去,恨铁不成钢的在她耳畔说,“怎么会是因你而死,到现在了还没有看出是有人背后兴风作浪?”
“有人?兴风作浪?”唯心被紧紧压在他的胸膛中,满脑子问号。
“还果真是没有看出来。”梁政的转而一声无可奈何的低叹,“你过去四年是怎么在云水阁里活下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