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阵疾风扫来,接着阿喜眼前一黑。
梁政赤着上身冷眼站在她身前,无声的君威扩张起一个无坚不摧的领域。他肌理分明的胸膛随着呼吸急剧起伏,流着暴怒血液的血管也随着呼吸急剧扩张,密密麻麻爬满了他的脖颈和额头。
“他们在……医馆旁边。”阿喜诚惶诚恐的低着头,匍匐在他的脚下。
梁政转身抓过散落在地上的外衫,如惊鸿乍起,飞身化为一道光影掠出内殿。阿喜连忙抬起头目光随着远去,见状一咕噜爬起来也跟了出去。
呆立在门外的小培子见二人相继而出也快步跟上。
屋门大开,刺骨的冷风从呼呼灌入,唯心缩在锦被中脊背僵硬。
哥哥他?
慌忙从床榻中爬起。猛地牵扯到下身后,那宛若刀割般的剧痛让她腿一软瞬间跌坐在床上,倒抽一口冷气,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直冒。
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踉跄着滑下床从一堆衣服的碎屑中翻找能穿的衣物。
搜索了许久才好不容易从柜中翻找出梁政上朝时的玄衣绛袍。顾不得伦理朝纲,唯心将厚厚的衣物裹在身上光着脚跑了出去。
每一步都犹如踩在刀尖上,脚底的疼痛和下身撕裂般的痛撕蹂着她的神经,心跳和呼吸密如鼓点般急促,逼迫的她手背额头上青筋突突狂跳。
宣华宫离医馆今日变得那么遥远,唯心拼尽了全力奔跑,脚下的板砖地面结了一层厚厚的霜,稍不留神就会滑倒,脚掌踩下冰冷刺骨顺着细弱的神经飞速蔓延至全身各处。
青石子和砂砾刺破她娇嫩的脚心,飞奔而过后一步留下一个血印。
腿间有湿滑顺着大腿内侧缓缓向下流淌,刺骨的寒风割面,顺势钻入领口和外袍飞起的下摆中。
近了……更近了……唯心在心底给自己鼓气,咬牙不知疼痛般一路狂奔。玄衣绛袍上刺绣的赤龙,西风猎猎下宛若活物,在衣料的隐文中缓缓游动,怒目圆睁。
“啊……不要!”而接下来撞入她唯心视线中的一幕让她失声尖叫,身形暴涨化为一缕孤鸿,闪电般扑了上前。
梁政一击出了全力,烈阳掌燃起风暴般的高温扭曲了光线,此记狂暴的掌风挥出后他猛然间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横在了烈阳掌出击的轨迹中。
瞳孔骤缩成两个墨点,手掌心一偏掌风呼啸着擦着她的肩胛而过。
“唯心!”两声惊呼传入唯心的耳中,梁政方才暴怒的一掌收回不及,唯心还是生生挨下四分的功力。
身子如破絮般向后倒下,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唯心你怎么样了!”路逸慌忙接住她瘫软的身子搂在怀中。
天下能受得住烈阳掌的人还未出生,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女子。
梁政左手捂着胸口,阴沉着脸站在一旁,收回的右手紧攥成拳,眸子中掀起紫色的巨浪,“放手。”君威的领域内威严浩瀚森严,他的面容逆着升起的朝阳,轮廓线条如刀刻斧削般锋利,此刻的
开口缓慢而用力的牵动着面部冷漠刚毅的线条。
唯心瞳孔急剧涣散,一口鲜血泼墨般喷洒在路逸雪白的衣衫上,如大朵大朵妖娆的罂粟。
“不痛不痛……”路逸看着被误伤的她顿时心如刀挫锥刺,将她死死抱在怀中。
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些无助绝望的日日夜夜,是他也只有他,这般抱着故人,从日升到日落,渡她春风般的真气,忘穿沧桑。“你怎么这么傻!”
梁政冷笑一声,再度缓缓抬起手掌。他绝艳的面容晨曦雾霭中犹若修罗,飘渺带着嗜血,那股榨碎人脑浆的压迫感愈发清晰逼人。
“皇上……求您……放过哥哥吧……”唯心浓密卷翘的睫羽不停地眨动,她瑟缩在路逸的怀中,语气是他从未见过的卑微低下。
“放过?他私自闯出,还偷走了传国之宝,放过,那还有没有朝纲王法!”他再度冷笑,寒意刺破重重雾霭,掌心盘旋起火焰的漩涡。
“不会的,请皇上明察,哥哥一定不会背叛皇上。弄错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皇上快问问他,问他看是不是有人威胁……”
话音刚落一团黑影欺身而近,拧起唯心的腰肢将她从路逸怀中提出。“这不关你的事,来人,立刻带皇后回去。”
梁政反手一丢,唯心便大力的被抛给了一旁静候的阿喜和小培子。
“遵命”,阿喜接过,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皇后娘娘,请回吧……”小培子十分为难的看了看唯心。
路逸静静的笑着,目光随着她去。无边的漆黑和冷意中这笑容如漫天纷飞的桃花般温柔。他嘴唇无声的开合,眼神溺毙,“不要管我。”
“说,你到底为了什么?”梁政抬手掐上他的脖子,一个用力骨骼发出清脆的“咔嚓咔嚓”声响。
“放开他!”唯心看到此幕后大惊浑身战栗,接着一记凶狠的手刀劈向身后阿喜的脑门。
阿喜毫无招架之力,顿时手一松唯心便跌在了地上。
腿间的粘腻更甚,带着体温如开了闸的洪水般一路奔下。
鲜血浸透脚踝,眨眼功夫血红便铺满了一地,唯心面上已经毫无血色,苍白的几乎一碰就碎。
一旁原本毫不反抗的路逸,在见到唯心倒在血泊中后浑身一震。眼角幽蓝乍起,身形鬼魅般晃过后便从梁政几乎无懈的钳制中挣脱,奔向她去。
伸出手封上她几处命脉,止住了她腿间奔流不息的鲜血。他用尽全力搂着她抖如筛糠的身子,顿了顿,忽然转过目光抬起头。
“是你……”笃定的语气,通红了的眸子,向来温润的面容此刻居然泛起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戮之意,“都是你干的吧,杀了那些宫女的是你,方才故意伤唯心的也是你。”
阿喜听后慌忙瞪大了眸子,拼命摇头,满脸惊恐之意毫不掩饰,她一双水润的眸子凄凄的迎向信步而来的梁政,“奴婢没有……皇上您要为奴婢做主啊,无双公子,你不要乱讲话,奴婢怎么会有那般蛇蝎心肠
!”
“没有?人在做天在看,问问你的心!”路逸下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指尖屈指成爪,如雄狮扑杀猎物般,一举贯穿了阿喜的胸膛。“有没有,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住手。”一个声音如冻土燎原上的千年寒冰。梁政一声风雪般的呵斥,上前一掌击向他大开的背部空门。
路逸躲避不及,生生受了这带着烈焰的一掌。
高大的身躯轰然跪下,白袍的背部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掌印,焦糊的羽毛气味和糜烂的肉味四起。
但他无论手臂还是指尖上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滞,目光盯着同样怒视着他的阿喜,依旧狂躁嶙峋。
阿喜此刻倒是有了胆识,双手挣扎上来捉住路逸的手腕,用力一拔。鲜血喷涌而出,点点溅在路逸雪白的袍子和两人皆是苍白的面容上。
“这次所有的人看着你伤人,还有什么话好说。”梁政的双瞳转化为妖冶的亮紫,薄薄的暮霭被穿透。
有丝丝青黑色的烟雾从他胸口泄露,渐渐汇聚凝结成一层诡异的屏障。
“因为她该死。”路逸张口满嘴血红,牙齿都已经看不清楚。他终于想了明白那些宫女是怎么死的,被强行夺去了命!对,就是富春居的阴邪之术,赌韶华。
阿喜一脸无助,连连倒退,捂着胸口就要缩去梁政的身后。
路逸放开怀中的唯心让她靠在自己身侧。他双手撑地,死命压下那股从心里升出的,力不从心的虚弱感。
“朕问你,那些宫女确实是路逸所杀?”梁政目光落在阿喜身上。
“千真万确,路公子开的药方上面有两种混合起来煎熬能致命的药物……”阿喜跪在梁政脚下,艰难的回答,“奴婢已经找过太医院的太医确认过,培总管可以作证。”
“路逸,夺人性命,肆意伤人,窃取国宝,罪应当诛。”十八个字,字字诛心,如千斤之鼎,狠狠地凿穿了唯心的心。
“臣妾不服。”唯心满目失望的望了梁政一眼,在触及他无波澜的目光后胸腔的苦涩难当。“若要路逸死,臣妾便也随着去了罢!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反正事到如今她的血仇也已报,留着贱命一条毫无牵挂。
“皇后娘娘你也看到了,路公子方才分明就是想要置奴婢于死地。”阿喜悲愤的对着唯心说,眼角的迅速泪水决堤。“还有,娘娘你怎么能如此威胁皇上呢,娘娘就肯定了皇上一定舍不得你死,对么!”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后都沉默了。
“呵呵……”唯心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脑海中思绪涛涛。从中抓起飘过的一缕,面上恢复了高傲冷漠,她冷笑着问,“是吗,我可没这么说。倒是你,哥哥说人都是你杀的……你怎么不敢承认?你真该死!”
“皇上!”阿喜瞳孔一缩,爬到梁政脚边前额贴在他的脚背上,哭腔浓重,“皇上救命,奴婢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皇后娘娘和路公子都想要将奴婢置之死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