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顺宁宫请完安之后,本已和剪春出了顺宁宫的院门了,还被碧玉姑姑唤住,让我们留了下来,说是太后喊我一起用膳。
太后已经换下朝服,坐在桌子边上等着我。我走到她跟前,欲行礼,她却阻止了我。
她拉住我的手,上上下下,仔细的端详了我一番,怜惜的说道:“蝶儿,你最近好似消瘦了很多。”
我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并没有多加辩白什么。
她见我如此,叹了口气,道:“你最近改变了很多,也郁郁寡欢了很多,每日,哀家见了你的模样,都止不住的心疼,也在忏悔,不知是不是哀家终究将你给害了。皇上对你做的那件事情,哀家也听说了。宫中的流言蜚语,哀家也耳闻了一些。女儿家面薄,肯定是会伤心、难过上一阵子的。现在,那些流言蜚语也没有了。哀家原本以为,你会慢慢振作起来的。谁知道,你竟越过越消沉。哀家不想见着你这副模样,看得哀家心中也非常沉重和沉痛。可是,又不知道怎样该如何做,才能让你变得振作起来。蝶儿,你可以告诉哀家,你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吗?”
“蝶儿也不知道自个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只是每日起床后,都觉得日子过得很压抑,很迷茫,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很沉重。虽然,蝶儿也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妄为,蝶儿手上不仅握着自己的性命,还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命运和性命。所以,每日,蝶儿安安分分的起来给您请安,以避免别人的异议,而且,还慎言慎行的和人交往。但是,却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何在了?也不知道,生活之中,究竟还有何乐趣。也许,过不久,蝶儿便会慢慢的枯萎在这深宫之中了。”我看着太后,神情迷茫的说道。
突然,我象想起什么似的,仿佛燃起了希望似的,抓紧太后的手,说道:“太后姑妈,要不,您就发发慈悲,让蝶儿出宫吧。以为在姜太妃寿辰宴会的那天晚上,蝶儿已经将皇上得罪了。而且,就算没有得罪,皇上看见我现在的这幅模样,肯定也会倒足胃口的。蝶儿现在留在宫中,不仅完不成您和爹爹交付的光耀秦家门楣的任务,还空让您担心不已。”
太后听见我的话之后,倒吸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半响后,方才说道:“蝶儿,你要知道,你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嫔妃了,好多事情就不能再由哀家做主了。如若皇上不同意,哀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你放出宫的。况且,虽然你和皇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圆房,但是你已经受过封了,就已经算是皇帝的女人了,就算被皇帝给废了,出宫也是不可以再次嫁人的啊。”
“蝶儿已经不再向着嫁人之事了,蝶儿只想在出宫之后,服侍我娘,一直到她终老。让那后,自己再寻座寺庙,青灯长伴,度完此生好了。或者,如果不能让我回家陪伴我娘,让我直接去寺庙也行。”我知道皇帝的女人出宫后的结局大多如此,便急急的说道。
为了让太后应允,我咬了咬牙,决心再下一味猛药,将皇帝已经宠幸过我的事也给说出来。于是,我抬起头,看着太后的眼睛,说道:“太后姑妈,其实,我已经被皇上宠幸过了。”
“啊?”太后再一次大惊失色,追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难道就是前天晚上,姜太妃寿辰宴之日?如果你被皇上宠幸过,你们就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又怎么为了这点小事,就闹着要出宫呢?如果你一直不被皇上宠幸,有名无实,还可以让人理解一点。在民间,小夫妻之间尚会闹闹别扭,吵吵架的,何况是帝王家,本身纠纷就多呢。”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前天晚上,是上上个月十五的晚上,蝶儿因着白天睡得比较多,晚上睡不着,便趁宫人们都熟睡的是时候,出去走了走,恰巧就碰见皇上了。后来,他便宿在了静心宫。那日,他也是独自一人,所以,这事便无人知晓。只是,第二日清晨,皇上让赵公公送来一碗汤药,说是补药。可是,因着蝶儿自幼体弱多病,幼年时,有一阵子被寄养在那位医药奇人刘师傅那里每日见他摆弄草药,便也识得一些医药的气味。可巧,让我嗅出了那碗汤药中好像含有藏红花的气味,后来,让我那医女杏儿确认了一下,果真就是如此。”我面带凄凄然的说着,只是,还是故意隐瞒了一些,没让太后知道,我会医术和当时正在修炼凌波微步,以及皇帝会武功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替皇帝隐瞒,只是直觉便这般做了。
“藏红花?”太后听见这个名称后,便有些怔住了,神情变得有些沉思起来。
“啊是的。闻出藏红花的气味之后,蝶儿的心便沉到了谷底。这藏红花若是因为其他嫔妃拈酸吃醋,而让蝶儿饮下的,蝶儿心中还好受一点。但是,那晚,皇上是独身一人,甚至没有其他嫔妃知道他宠幸了我。所以,不会有人无故端碗含藏红花的药来让我吃的。何况送药来的还是那个皇上最信任的赵公公呢?按照民间的说法,皇上应当就是蝶儿的夫君,多子多孙本身就是有福之事,但他却让我服用藏红花来避孕,让蝶儿感觉好似是在被当作那青楼酒肆中的妓女看待一般。这样看来,就算他日后再有宠幸于我,也必定是处处提防于我,并且每次都让我饮下他口中的那所谓的‘补药’,而服用藏红花过多,会导致终身不孕的。这样日子,让蝶儿过得兴致全无,心中也不再有对皇上的期待。只怕,次数多了,还会生出怨恨来。”
太后闭了闭眼,叹道:“看样,是哀家轻估了他心中的恨意,估计,只要哀家在世一天,他便不会让你怀上他的子嗣了。让他起了提防之意的可能主要还是哀家,而不是蝶儿你。所以,他才这么久一来,一直不愿宠幸于你。可能就是怕你诞下一个子嗣之后,他会受制于哀家。如此看来,若要让他宠爱于你,只怕也非易事了。也罢,虽然哀家希望过你能得到皇上的宠爱,让他日后能看在你的份上,不再为难秦家。但是,既然实现不了这个目的,哀家也不会让你做无谓的牺牲的,今日是皇上过来请安的日子,等会他过来时,我会和他提出你出宫的事的。否则,一个女子,待在后宫之中,既无丈夫宠爱,又不能有子嗣,下场是会很凄苦的。只是,因着你和皇上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只怕你不能回江南去陪伴你娘,而只能对外称,你是为了给皇家祈福,而去寺庙带发修行了。唉,也都怪哀家考虑的不周全,也是误了你一生了。”
还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呼传声:“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太后起身,对我说道:“没想到皇上这么早就过来了,你先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哀家先去外间见他了。”
说完,她和碧玉姑姑一起,走了出去,不过她们并未将内间的门给关上,我透过珠帘的缝隙,仍可看清楚外面大殿之上的方台。
很快,外面传来了皇帝的声音:“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说道:“皇上免礼,上来坐吧。碧玉,去给皇上砌杯碧螺春过来。”
“谢母后。不知母后最近的身体是否安好?”皇帝便走上方台,礼貌性的询问着太后。
“都还暗号,有劳皇上挂心了。“太后也有礼的回应道。
我也随即看到了皇帝的脸,我原本以为自己会恨他入骨的,可是,现在真见着了,却发觉恨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强烈。
就这样,他们又相互寒暄了几句。突然,太后开口说道:“皇上,今日哀家要和你说上一件事,还望皇上能够应允。”
“哦,母后先且说说看,看儿臣能否办到。”皇帝微带惊讶的边饮茶边说道。
“这件事,皇上办是一定可以办得到的,甚至可能还甚合皇上之意。”太后微笑着,也饮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今日早上,请安之后,秦昭容留了下来,自请去紫云寺带发修行,为皇家祈福。因着昭容进宫这事,都怪哀家乱点鸳鸯谱,也没问皇上中意不中意,就让皇上看在哀家的份上将她留在了宫中。可能是这孩子终究还是不得皇上的缘吧,使皇上久久不愿宠幸于她。皇上可能还为难过一阵子,该怎样对待这个孩子吧。不过,感情之事,终究勉强不得。何况,皇上还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强迫自个宠爱自己不喜爱的女子呢?再译者上次,淑妃带着男子,在这孩子衣冠不整的时候,入了她的寝宫,这孩子性子比较烈,觉得自个已经不贞了,也无颜再继续待在宫里了。所以,哀家便先答应了,也免得皇上日后再为难了。现在只要皇上同意后,拟个圣旨,她立马就可以启程出发去紫云寺了。”
“呯”皇上手上的茶杯突然掉落了下来。
“皇上,烫着没有啊?”一旁伺候着的赵公公赶忙上前来,一边拭着皇帝龙袍上的水渍,一边忧心的问道。
“碧玉,快去请御医,来帮皇上看看,哪里烫伤没有。”太后也焦急的吩咐碧玉姑姑。
“不用了。”皇帝站了起来,接着向太后说道:“母后,您说的这件事,以后再从长计议。儿臣忽然想起,朝中尚有要事还未处理,改日再来拜访母后,先告辞了。”
说完,不待太后回答,就急匆匆的走下方台,向殿外走去。
太后带着一脸的疑惑回到了室内,若有所思的说道:“哀家这是第一次见皇上这般急躁。蝶儿,只怕事情并非是你想象的这般简单。还有,上次哀家因为淑妃擅自带御医入你房间之事,曾要求皇上处罚淑妃,他也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并且很快照做了。这是在对待淑妃的事情上,他第一次这么爽快。哀家原本以为他是威慑于哀家的压力,才这般做的呢。”
我也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心存侥幸的对太后说道:“可能,皇上确实是想起了一些钥匙,急待处理,才会显得如此慌张。下次太后姑妈再见着皇上时,如若皇上忘记的话,就烦请太后姑妈再帮蝶儿提醒提醒他,让他早点答应,蝶儿就感激不尽了。”
太后点头道:“如若皇上对你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哀家也不会让你留在这宫中作无谓的牺牲的。但是,一当他不愿意放你出宫,便是连哀家也无可奈何了。”
先也只能如此了,我只得拜别了太后,心存侥幸着,希望下次能出现新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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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残酷的现实是,我的侥幸心理终未能成真。
接下来,又有两次皇帝请安的日子,太后为了向我证实,她已经在努力实现她的承诺,均是与这次一般,在皇帝要来请安的那日,在嫔妃们给她请完安后,将我单独留了下来,她和皇帝在外面殿上的方台上说话,而让我坐在内间候着,听着。
每次,他们在刚开始寒暄一番之后,太后提到我出宫这个问题时,皇帝就开始打太极,找些事情为由,总是急匆匆的走了。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太后原本还坚信着皇帝对我是动了心的,可是这段时间,皇帝还是从未来过我的静心宫,弄得太后也变得有些狐疑起来,不知道这皇帝打的到底是何算盘。
但是,皇帝没有松口,放我出宫之事也就无从谈起了。
可能,太后心里也还存着一线希望,希望皇帝能对我存着一些情愫吧。所以,后来,她再处理我出宫的这件事时,也没刚开始那般积极了。
我也渐渐不再抱着希望了,日子久了,心情也慢慢变得释然了一些,逐渐从消沉中走了出来。
自然,我的心情一好,静心宫也就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的生气。我和杏儿一起,又将医术和武学的修炼拣了起来。也从医术和武学的修行中找到了不少快乐。
至于出宫之事,我也打算就等着娘和舅舅那边都安置妥当了以后再谈。
我爹那边又来过两次书信,现在的我也学乖了,每次拿着信之后,就跑去顺宁宫,借着和太后商议的名字,将太后的话夹在里面回给他,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而淑妃,她的紧闭也已经结束了,只是,皇帝并未下旨,恢复向她请安的制度。
嫔妃们每日仍需来顺宁宫向太后请安,淑妃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她似乎老实了很多,虽然仍是倨傲着,但是,每日都不多话了,总是默默的来,默默的去。不若往日那般无礼了,仿佛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的。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新年终是来了。
宫中到处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内务府按照品阶和嫔妃的得宠程度给各宫发了一些年货和喜庆祥和之物。我虽然不得宠,但是,因为内务府的总管就是以前服侍过太后的曾公公,所以我分得的份额也是这后宫之中数一数二的了。
今夜就是除夕夜了,宫中今日将有一场大筵席,宫里的妃子和朝中要员、以及有女人在宫中为妃为嫔的官员都可以携带家眷参加。所以,后宫的嫔妃,特别是低等嫔妃,都盼着今晚的这场筵席,因为这是她们难得的一次见着亲人的时候。而且,才艺出众者,还可以在筵席上表演,有个崭露头脚的机会。
当然,对于正二品及正二品以上的嫔妃,她们还可以在年初一的时候,趁着家中女眷来拜见太后的机会,再见见家人。
不过,对于我来说,则没有这种期盼了。我娘远在千里之外,我爹呢,不见也罢。而且,还可以避开皇帝,以及那日可能也目睹了皇上羞辱我的那幕场景的姜太妃和卞太妃以及其他太妃们。
于是,在今日早上请安之后,我以受了风寒、身子虚弱为由,向太后提出申请,今晚不去参加这场筵席了。太后可能也知道我身子虚弱是假,想逃避皇帝是真。我现在的心情比之以前,已经好上了许多,这已经是太后求之不得的事情,她也不想再逼迫我什么。所以,太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就默然同意了。
静心宫中的宫人们知道我要与他们一起过年,倒是很开心,张灯结彩,弄得更欢快了。
今晚的年夜饭将在太后特意为静心宫开设的小厨房里做,菜从御膳厨房拿了一些,另外,在福全被抽上协同内务府的公公们,一起出宫办年货的时候,又再从宫外带了一些民间的野味儿回来。
而掌勺的剪春和剪冬因着我和她们一起过年,还特意多添了几个菜。所以,今晚的年夜饭应当也是极丰盛的了。
我微笑着看他们忙碌成一片的样子,也沾染上了一些喜气,只是,还是不由得有些惦念和怀念起以前在江南过年时的情景。
往年的这个时候,娘和舅妈正在指挥着仆妇们,准备着年夜饭;外公、外婆在房中准备着晚上要发给我们这些小辈以及家中吓人们的压岁礼物。
而舅舅则带着表哥、我以及杏儿一起,来到林府门口,放炮仗,而且大都是那种烈性的炮仗,民间有个传说,据说是除夕夜这天,谁家的炮仗炸得越响,第二年,谁家的财运就越发。身为的舅舅自然也迷信这一点,每年的这一天总是买上很多很多的炮仗。
我胆子比较小,只敢捂着耳朵,站在后面,远远的看着舅舅放。而表哥和杏儿总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想自己尝试着放放。只是,因他们尚还年幼,怕他们伤着他们自己,舅舅总是不允许他们动手,他们便也只得在一旁看着,眼馋着。
待放完炮仗之后,娘和舅妈的年夜饭也已经准备好了,外公、外婆要准备给我们的礼物也已经揣在衣兜了。
因为我的坚持,杏儿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和我们一起吃的,包括外公、外婆给的礼物,表哥、我、杏儿的份额都是同等的,因杏儿也很乖巧,娘和舅舅差不多都拿她当自己女儿看待,府里所有的人也都很疼她。
我每年最喜欢、最期待的便是吃完年夜饭之后,外公、外婆给我们发礼物的那一刻了。我们每年收到的礼物都不相同,但是,有一样东西是相同的,那就是银子。
虽然,林府是富裕之家,但是,为了避免我和表哥养成乱花钱的恶习,家人们很少给我们银子花。但是,除夕夜这晚例外。
外公和外婆在发礼物的同时,还会再给我们每人几两银子,让我们去买一些平日里自己垂涎已久的东西。那时候,对还是孩子的我们来说,几两银子,可是个已经很大的数目了。
每次,我拿到银子之后,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召集表哥和杏儿,来到一间空置的、大人们不容易发现的下人房中,再拿上两个铜板和一个盒子盖,学着家中下人的样子,赌了起来。我的狗屎运还特好,每次都将他俩的银子赢个精光,害得他们哭鼻子,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我被娘打屁股了。
想起这些,我就不禁开心的露出了微笑。
“小姐,看见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呢?”这是,方才在帮剪夏、剪秋她们贴对联的杏儿,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没有看什么,只是想起了小时候咱们一起在江南过年时的情景。还记得每年吃完年夜饭后,我喊上你和表哥一起,去下人房中赌博,将你们的银子赢个精光,害你们哭鼻子,最后我被我娘打屁股的事。”我笑道。
“还说呢,老太爷和老夫人给人家点银子,人家刚开心得合不拢嘴,可是,还没在屁股兜里捂热呢,就跑到你的口袋里去了,能让人家不哭嘛?”杏儿翻起了老账,还在我的胳膊肘底下扰我痒痒。
“好,好,好,今年我绝对不再赢你银子了,行了吧?”我讨饶道。
“哼,这还差不多。”杏儿终于停止了攻势。
“唉,只怕今年外公外婆舅舅和娘他们的年夜饭也要吃得不安生了。这是第一次我们俩不在家过年,而娘在新年后不久,也即将要离开江南,往京城这边过来了。这也是娘在江南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外公和外婆心里肯定也不舒坦。”突然,我叹了口气说。
“是阿,真的是所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啊。不过,小姐,你换个角度想想,可能又开心了。你想想,等开年后,夫人就要来到京城了,然后,过段时间,舅老爷的事情处理好后,再将老太爷、老夫人、舅夫人一起接来京城安家,咱们不又是能在京城团聚了嘛。”杏儿乐观的说道。
“也是。”我不忍心扫杏儿的兴,就随声附和。接着,搂住杏儿的脖子,说道:“杏儿,幸好娘将你送到了我身边啊,不然我一个人在这皇宫大院内,憋都快憋死了。”
“咳,咳,咳……”杏儿咳嗽起来,然后用力的挣扎了起来,说道:“死小姐,快点放开,不然等会你没憋死,我倒憋死了。”
“死杏儿,真是太不识风情了,人家好不容易酝酿起点感动的情绪,又被你给打断了。”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娘娘,杏儿姑娘,开饭啦!”这时,传来了剪春的呼喊声。
“来啦,来啦!”我应道,然后拉着杏儿的手,一起向殿中餐桌的方向走去。
“哇,看起来都知道很好吃的样子。”杏儿看着那满桌的佳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桃红、剪春、剪夏她们几个见着杏儿的那副馋样,都“扑哧”的乐了。
剪春笑道:“姑娘不用流口水了,现在就可以吃了。”
“嗯,嗯,好。”杏儿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正准备来大快朵颐时,才发现众人都尚未入座,她便也不好意思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讪讪的笑着说:“怎么都还不入席,坐下来吃啊?”
“哈哈,哈哈…………”大家都再次被杏儿的表情逗乐了,将杏儿躁红了脸。
“大家都快坐下吧,再不开饭,杏儿的口水就要将静心宫给淹了。今日主子们都在前庭参加筵席,没人会过来,不用太拘礼了。”我也边笑着,边向侍立在一旁,有些拘谨的宫人们说道。
因我平日里对他们除了在礼仪上要求稍稍严格一点外,其它方面,对他们倒是还挺宽厚的,他们在我面前倒是也还算不得很拘束。他们各自落座之后,也渐渐放开了,话题也渐渐的多了起来,特别是喝了一些小酒之后。这样一来,这顿饭吃下来,倒也还算很热闹。
吃完之后,按照民间的习俗,我让桃红给每人拿了十两银子作为压岁钱。
这时,喝得已经有点醉意的杏儿,手里拿着银子,贼笑着向我建议道:“小姐,咱们拿两个铜钱,一起玩玩,找点乐子吧?”
我本来觉得影响不好,本待拒绝的,可是,经不住杏儿的苦苦哀求,又想着今晚是除夕夜,应该没什么人过来,便也应允了。
在杏儿的强烈要求下,我也跟在后面玩了几把。赌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一会工夫,身前便堆起了一堆的银子,其他人输得直叫唤。这也让我的赌性越来越浓。
也正当是我赌兴最浓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旁没有参与赌博的剪春和桃红的声音:“奴婢参见皇上。”
我闻言,手定格在哪里,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故障。
可惜的是,紧接着,方才还与我站在一边,热情参赌的剪夏、剪秋、福全、福康他们,马上也跪了下来,重复了一遍剪春和桃红的话:“奴婢(奴才)叩见皇上。”
我心里哀叹了一声,心知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很滑稽,坐在桌子上,面前放着一堆银子和两个铜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是在干什么。
没有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缓缓的转了过来,只见皇帝带着赵公公,就站在我的背后。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赵公公也有些强忍着笑意。
见我回头,皇帝戏谑的开口道:“爱妃的爱好真独特啊,大年三十的,不去参加宫中的筵席,却聚集了宫中的一般奴才们一起玩骰子。看着爱妃面前堆起的那堆银子,就知道爱妃战绩斐然,运气超凡啊。”
我跪拜了下来,说道:“嫔妾拜见皇上,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方才只是因为大年三十晚上,找点乐子而已,嫔妾无状了,还请皇上恕罪。”
后面的宫人们听见了,心知不妙,也一起非常惶恐的说道:“奴才(奴婢)该死。”
谁知,皇帝竟然没有接着追究下去了,只是懒洋洋的说道:“今儿是大年三十,也就罢了吧。都平身,退下吧。”
我明知道他不太可能让我也退下,但是,还是选择装糊涂,和宫人们一起起了身,转身向外走去。
皇帝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不悦的说道:“爱妃,朕什么时候让你也跟着退下了?”
然后,他又扭头对侍立在他身后的赵公公说道:“赵德安,你且也先退下去吧。”
一旁的杏儿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用手轻轻的碰了我一下,给我丢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我羡慕的看了一下她和宫人离去的背影,然后低头说道:“嫔妾该死,嫔妾会错皇上的意思了。”
“只怕蝶儿不是会错意,而是要故意避开朕吧?而且今天晚上蝶儿没参加筵席的本意,只怕也在如此吧?”在众人走过之后,皇帝用手指将我的下巴抬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道。
“皇上悟错意思了,臣妾不敢,臣妾惶恐。”我面无表情的平视着他,嘴里疏离、有礼的回道。
“蝶儿,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朕说话。与其听你这样说话,朕倒宁愿你如那天晚上一样,冲朕吼叫几声,朕还能知道你是在生气。这样的你,听不出喜怒哀乐,让朕心里摸不着底。”突然,他一把将我给拉近,揽住我的腰,将我拥入了他的怀中。
我本想挣扎的,可是,又想起杏儿那日说的话,只能在心中无奈的叹口气,由着他去了。我有些漠然的看向殿外,嘴里仍然平淡的说道:“那晚,是嫔妾不自量力,胆敢冒犯圣颜,实在是罪该万死。”
他扭转过我的头,深究似的看了看我,突然说道:“蝶儿,你还在为那晚的事情呕朕的气,是吗?如果能让你不生气的话,朕愿意为那晚的事,向你赔礼道歉。朕那晚那般对你,可能确实过分了。”
我没有理会他,心道:“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能收回不成?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先打我一巴掌,再给我块糖吃,就能将我哄好吗?”
他见我没有吭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晚,朕原本也没想过要这般做的。只是,听戏时,朕总忍不住往你所坐的位置,搜寻了你的身影。突然,你竟然不见了。等候了一会,还是不见人进来,朕便有些失魂落魄了,寻了出去。可是,朕却看见你与赵侍卫正在聊天,还聊得那般亲热、开心的时候,便什么理智都丧失了,尤其是当时你还出言相激,朕便不顾后果了,虽然舍不得将你又杀又剐的,但是,却想让你变得与朕一般,难受起来。朕想着,这样可能让朕心里变得好受一点。其实,那夜,朕将你推开之后,并没有走远,而且站在附近,直到你的侍女将你接走。看了你那副痛哭流涕的样子,朕不仅没有变得舒服起来,反而觉得心中变得更憋闷了。蝶儿,以后不要再提出出宫带发修行之事了,好吗?你不知道,当太后向朕提出你的这个要求时,朕是多么紧张和害怕,害怕再也见不着你了。”说着,他将头伏在我的肩上。
我闻进他的话之后,怔了怔,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那个邪魅又冷傲的皇帝嘴里蹦出来。我抬头向他脸上看了看,他的眼中有着挣扎与不甘,好似又有几分痛苦似的。
他看见我看他的眼神,脸上竟出现了一丝赧然之色。紧接着,他一边用手讲我的脑袋轻轻的按到他胸前,不让我再看他,一边紧紧的抱住我,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片刻之后,他突然将我抱了起来,嘴唇轻轻的吻着我的面颊,抬脚往内间——我的房间走去。
快到床前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月圆之夜那晚的疼痛,以及姜太妃寿辰宴那晚,他的邪魅、我的难受,以及之后的一段梦魇般的日子,竟然害怕得有些颤抖起来,我开始挣扎起来,带些哭腔的说道:“皇上,不要,不要,蝶儿害怕。”
他听见之后,手顿了一顿,再次叹了口气,轻轻的将我放在床榻上,脱掉我的鞋子,又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胸脯后,说道:“蝶儿别害怕,朕保证今天晚上不再碰你,只是就这般抱着你,合着衣服,抱你入睡,可好?”说完,用带着柔情和些许祈求的眸子看着我。
我本想拒绝的,可是,看见了他的那双柔情似水的双眸之后,我竟然开不了口。
他看见我没有再拒绝后,带着一些欣喜,自己脱去了外袍,紧接着,就躺在了床榻的外侧,如他自己所言那般,轻轻的将我圈入了他的怀中,没有再下一步动作了。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选择在他的怀中,刚开始,还是僵硬着身子,后来,见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便慢慢的放松了自己,假寐似的闭上了眼睛,还如熟睡之人一般,轻轻的呼吸着,吐纳着。
良久之后,他可能以为我已经睡着了,我也以为自己快要进入梦乡了,他突然轻轻呓语起来:“蝶儿,你知道吗?当第一次幕后在朕给她请安之时,让你进入殿中,让朕见到你,虽然朕很惊艳,但是,朕也知道母后的真实意图,所以,连带着对你都有些反感。不过,回去之后,朕的梦中还曾出现过几次你的容颜。第二次见你时,是在大选之中,你身着淡雅之服出场,那种万花丛中一点绿的震撼效果,让朕无法不注意到你。而在曲艺竞技之时,你那出色的弹奏,优美的歌喉,让朕差点失控,鼓掌称好。在下旨给予你位份品阶之时,你被授予了入选秀女中的最高品阶,一部分是因为太后的意思,另外一部分是因为朕觉得你当之无愧。”
说完,他似乎歇了一口气,然后,在我屏息等待之时,轻轻的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这样的你,却让朕害怕起来,朕曾发过誓言,不会重蹈父皇的覆辙,独宠母后一人,让包括母妃在内的一众后宫女子伤透了心。而且,还因着父皇对母后的宠爱,不顾江山社稷,不顾群臣反对,忽略了明明是最合适的我,而将太子之位交给了身体孱弱,不足以担负重任的二弟。”
“于是,朕同意了淑妃的建议,将你放在了离朕最远的静心宫。并且,在新婚的那个晚上,顺着淑妃的势,醉了酒,逃避与你的圆房,因为,朕怕恋上你的味道之后,从此,便如同父皇对待母后一般,不可自拔。”
“可是,即便如此,朕还是会有意无意的关注你的消息,在得知你因久久未受宠而成为众嫔妃的笑柄时,朕还是不忍心。终于,在梅林邂逅你之后,朕下定决心,要晋一下你的位份,虽然朕还不敢宠幸于你,也不敢再怠慢于你。而那个取笑你最厉害的卞留云,虽然她的父亲也是朕急需拉拢的势力之一,但是,朕却始终不会让她太得宠。”
“然而,朕在心底所发的那个远离你的誓言,却在那个月圆之夜,再次邂逅你的时候,不攻自破了。那时的你,似一个降落凡尘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在那翩翩舞动着,仿若随时都会飞离这凡尘俗事,远离朕而去。就在那一刻,朕终于忍不住的出声了,怕如若不这样,就再也寻你不着了。真的宠幸你之后,朕又变得很懊恼,害怕从此就沉迷在你身上,也体会到了,为什么父皇当年会那般的宠幸与母后,朕不愿意,也极力抗拒变成父皇那般。于是,朕不待你醒来,便如做贼一般,匆匆的离去了。为了避免自己再想起你的味道和你的音容笑貌,朕便日日宠幸别的嫔妃。幸而,朕的国事繁忙,加上见你的次数并不多,才在心中将你的影子慢慢淡忘了些。”
“只是,没想到,在姜母妃的寿辰宴上,再次见着你之后,朕的眼光竟然又再次离不开你左右了。朕暗暗告诫自己,不可以这样,这是太后最乐意见着的事,可是,好似不起作用般,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没见着你了,竟然还寻了出去。在看见你与赵侍卫聊得那么开心的那一刹那,朕既嫉妒,又害怕。朕知道,这段时间以后,对你的态度,根本谈不上一个好字。朕害怕你因此放弃了朕,而选择让别的男子驻进你的心底。而象你这般美好的女子,想必是世间所有的男子,都不能拒绝的吧。所以,才发生了让你伤心的那一幕。那件事发生之后,也让朕开始评估你在朕心目中的地位了,发觉事情的发展已经开始往朕正极力避免的方向靠拢了,朕开始紧张起来,怕终是要蹈上父皇的覆辙了,于是,又刻意的回避了起来。”
“只是,这一切的努力,在母后告之我,你要出宫的那一刹那,全都付之东流了。那一刻,朕心乱如麻,慌得连茶杯都端不稳了。明明是如若放你出宫,母后的意图便不会得逞,朕也不用这般极力克制自己了。似乎,一切都乱套…………”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后来,几乎变成了呢喃。不久后,就传来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我悄悄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他已经沉沉睡去了,只是眉头还是紧皱了,眉梢上似乎还流露出一些苦恼和挣扎,让我忍不住想用手讲他的这些烦恼给轻轻的拂去。
藏红花所带来的怨恨和姜太妃寿辰宴那晚的耻辱感只怕也慢慢的在我心底淡去了。在听完他的这番话后,明日,若我再见着他时,还能做到如往日那般心静无痕吗?我心底也变得有些游离不定起来。
早晨,我睁开眼之后,发现枕边皇帝的身影再次消失了。
难道他又是半夜爬墙走了?想着他堂堂一个皇帝,放着正门不走,却与飞贼一般,飞墙走壁,我不禁被自己想象中的那副场景逗乐起来。连剪春敲门、推门进来都不知道。
“娘娘,想起了什么事,这么开心呢?”进来的剪春看见了我的笑脸,欣慰的微笑着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昨晚玩骰子的情景,便乐了起来。”我不想让剪春知道我是想起了皇帝,便信口胡诌道。
“昨儿晚上,奴婢可也吓死了,本来还正边看着你们玩骰子,边在和桃红姑娘聊着天呢,突然,一抬头,竟然看见皇上身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袍,就站在奴婢前方,进来时,一点声音都没有,让奴婢连提醒你们的机会都没有。奴婢当时就在想,这下完了,还不知道皇上该怎么惩罚咱们呢。后来,便只得大声请安,好让你们能够听见。”听到这里,剪春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后,说道。
我见此,微微的笑了笑,安慰她道:“好在,皇上还没有深究此事,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是啊,看得出来,皇上还挺在意娘娘的呢。今儿早上,奴婢来给皇上更衣的时候,皇上怕惊扰了娘娘的睡眠,还特意让奴婢们将更衣的地方移到外间去了呢。奴婢还从没听说过,皇上是这般对待其它宫的娘娘呢。”
“啊?什么时候的事啊?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我诧异的问着剪春,昨晚,我听完他的喃喃自语之后,上半夜都是在辗转难眠中度过的,到了后半夜才昏昏入睡,所以,可能睡得比较死。
“呵呵,皇上卯时就起身了,每日的早朝都是那时候。现在是新年,按照规矩,可以有七日不用上朝处理朝政。但是,今儿个是新年第一天,皇上还是要去朝堂之上,接受群臣的朝拜的。皇上早上起来后,没让奴婢们进房,直接是自己轻轻的开门去了外间,接受奴婢们梳洗打理的,才没惊着娘娘。”剪春回答道。
“这么早就得起身?还得日日都是如此,看样当皇帝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我感叹道。
“是啊,今年皇上新登基,可能对朝中事务有些还不太熟悉,所以听说经常会批奏折到深夜呢。对了,娘娘,今日要去顺宁宫给太后娘娘拜年。待所有的后宫嫔妃给太后娘娘拜完年之后,正三品及正三品以上的娘娘都留下来,接受各府诰命夫人的拜见。出嫁的公主和各王府的王妃今日也会进宫。到时候,将在顺宁宫共进午餐。”剪春也感叹了一下,不过,感叹完,便告诉我,我今日的日程。
我听了,不禁感觉有些头大,到时候肯定殿中都是人,而且还都是我不认识的人。但是,今日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不参加了,那样会招来别人非议的。
我叹了口气,对剪春说道:“那就开始更衣、梳洗吧,免得去迟了,招人话柄。”
“是,娘娘。奴婢先来帮娘娘将床单收拾一下,然后就去办。”剪春答应着,然后,径直向我的床走去。
“嗯。”我答应着,然后坐到镜钱,等着她。可是,过了大半晌,剪春还矗在那里,盯着床单,半天不动弹。
“剪春,怎么拉?”我有些奇怪的问道,剪春没有回答。我索性站起身,走到剪春面前,只见她额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她见着我,指了指床单,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娘娘,这,这可怎么办呢?”
“什么东西怎么办啊?”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她躁红了脸,吞吞吐吐的说道:“娘娘,管理侍寝的姑姑正候在外面,等着拿床单呢。”
看剪春这样一说,我也呆愣住了,记起来,在当初宫训时,那个负责宫训的玉仪姑姑似乎有提到,在新进秀女侍寝时,负责侍寝的姑姑都会发给秀女一块洁白的帕子,秀女需要将帕子放在床上,第二日早上,需要将这块带血的帕子交给专门负责的姑姑,这帕子上的血就称之为叫处子血。因着我侍寝时间比较晚,再加上那日晚上,是在那种情况下被宠幸的,而且没人给我帕子,我便将这事给弄忘了。而昨天晚上,皇上过来,应该是临时起意的,所以那负责侍寝的姑姑也没有跟着过来,也没有给我帕子。
这件事可大可小,拿不出带血的帕子,而床单上又没有血,要是被人拿来做文章,就意味着入宫时不是处子,可是欺君斩头的大罪,甚至连太后和秦府、林府都会被牵连到。
怪就怪我,为了遮羞,那日将床单偷偷的给扔了。而且,就算不扔,上面的血迹也干涸了,会让人起疑,到时候还得拽上皇帝一起,将那夜的情形再解释一遍。但是,皇帝和太后、我爹不和,如果这是能扳倒我爹和太后的机会,他会怎么来说,还真是不知道呢。我急得也快冒汗了。
“其实,在上上个月十五日的那天晚上,皇上来过静心宫,我们已经圆过房了。因着,因着我脸上有留下来的痕迹,所以那天早上让你去采凤宫告了假。那天,那天早上,我告诉你,我不喜欢当时的那床床单,所以将它扔了,叫你拿床新的来。其实,就是因为新床单沾染了血迹。而昨天晚上,皇上只是搂着我,睡了一觉而已。”我狠狠心,将那晚的事也告诉了剪春。首先,要让剪春相信这件事,不然,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就算她是太后的人,也难保她会不会隐瞒这件事。若是连她都不相信,那传出去就必然引起轩然大波了。
剪春听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后来,又恍然大悟道:“娘娘,难怪那日你嘴唇有……”
话还没说完,她就羞红了脸,毕竟她还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
突然,她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如今之计,也就只能弄些血涂在床单上了。那晚,因着皇上未带赵公公和管理侍寝的公公过来,所以,这事无从记载,也无从解释。而要是说昨夜皇上未宠幸于娘娘,又会白白让娘娘招人耻笑。”
说完,她将手指放入嘴里,准备咬破,弄些血出来,抹在床单上。
我急急的拉住她,说道:“剪春,不可,你方才见到那位候在外面的姑姑时,手指还好好的,偏偏这会子出去,手指就破了,明摆着就是要招人闲话啊。何况,你等会还要随我外出去顺宁宫。昨日赵公公也随着皇上一起过来了,现在整个后宫应该都知道昨晚皇上是宿在静心宫的,这处子血只能用手指上的血来代替,才能让人辨认不出,所以,后宫嫔妃第一次侍寝后,她的宫中若有人手指受伤,将是大忌的。”
剪春急道:“娘娘说的确实是这个理,奴婢一时急糊涂了。可是,这样来说,娘娘自己的手指头就更不能破了。而且这件事又不能找其他人来帮忙,不然,知道的人越多,传到最后,也就越乱乎,白的也要被说成个黑的了。”
正在我们苦恼之时,传来了杏儿的声音:“小姐,小姐,你昨天晚上没有被皇帝怎么样吧?”
接着,杏儿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看得出来,似乎起床后都未曾好好打理,便跑了过来。
杏儿应该算是着静心宫里最幸福的人了,因着身份特殊,每日可以睡到自然醒。平日里,晚上和我一起练完武之后,我回房眯上一会,就要起身去请安。她则可以睡个回笼觉,太阳晒屁股时方起床,我亦无意约束于她。所以,一般这个时辰都是看不见她人影的,估计今日能早起,可能还是见皇帝逮着了我们昨晚玩骰子,怕皇帝会找我麻烦,她心中忐忑不安,才这会就爬了起来。
看见了杏儿,我和剪春相视一看,都点了点头,刚刚还在犯愁,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一个合适人选。杏儿平日不需要外出,而且,有什么人来到静心宫,杏儿也不需要外出拜见,如果平时注意一下,她的手指破了,也没人能够察觉。
杏儿见我和剪春一起,没有什么笑意的盯着她看时,倒变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将两只手臂合拢,放到胸前,说道:“小姐,剪春,你们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干吗?看得我浑身毛骨悚然的。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皇帝知道我聚众赌博的事拉?”
我和剪春本来紧绷的神经差点被她的那副模样给逗乐了,不过现在时间比较紧迫,先办正事要紧,我正了正神色,将杏儿拉到一边,将事情的缘由告诉了她。
她拍了拍胸口,呼了口气道:“就这点小事要我办而已,大不了这几日弄得那么严肃,吓得我小心肝都快跳出来了,以为皇帝要找我麻烦,诛我九族呢。”说完,她咬破手指,按照剪春的要求,零散的涂在床单上。
剪春终于有了可以交差的东西,还好,那个负责的姑姑也没瞧出什么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