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棋盘上零星而落的棋子,她心思微转,轻笑了笑道:“我棋艺不精,只怕会坏了先生下棋的雅兴!”
听袁修月此言,离萧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遥想当年,他初次到锦临院时,便曾与她对弈。
那时,他尚未教她,她甫一落子,便让他惊艳不已!
而此刻,她却跟他说……她棋艺不精!
轻皱起眉头,将手中茶盏放下,离萧然无所谓的轻笑了笑:“无妨,我是你的先生,你棋艺不精,我教你便是!”
“也好!”
对离萧然笑笑,袁修月也不推辞,由汀兰扶着于桌前落座,她靠身椅背上,微仰着脸问道:“先生选黑棋还是白棋?”
“你以前喜欢黑棋!”
将右手边的棋罐推到袁修月手边,离萧然对她淡雅一笑。
黑子么?!
他永远都知,她下棋必选黑子!
而他,还是她心目中那个完美无缺的离萧然!
“先生笑起来真好看!”
收回自己心中感叹,袁修月丝毫不吝夸奖之词,对离萧然轻轻笑着,她低眉看向桌上棋局,而后抿唇落下一子!
微暖的视线,自袁修月身上,缓缓转到离萧然的俊脸上,片刻之后,又从离萧然转移到袁修月身上,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此刻正沉浸于棋局之中,汀兰欣慰一笑,轻福了福身道:“现下只影子一人在膳房忙着,奴婢先去膳房帮忙!”
“嗯!”
轻应一声,袁修月抬眸看向眼前的离萧然,凝着离萧然温润明亮的眸,她的眼底丝毫不见恐惧之色,径自对汀兰摆了摆手:“你喜欢的人,还会有错么?我不怕先生……你去吧!”
“娘娘!”
汀兰轻抿红唇,垂眸颔首,恭身退出暖阁。
“月儿!”
见袁修月又落了一子,离萧然如当年一般,抬眸满是赞赏的看着她:“你这哪里是棋艺不精啊,根本就是棋艺很精啊!”
闻言,袁修月淡淡笑着,眸色慧黠,晶晶善良:“以前云城的老城主,是位棋中高手,哥哥嫌我性子毛躁,不够安宁,便将我送到城主府,每日让老城主逼着我与他对弈,籍此来磨炼性情!”
“原来如此!”
第一次听闻袁修月道出自己的棋艺到底是从何学来,离萧然微微颔首道:“看来,文德兄过去对你的教养方式不错,以至于你入宫之后,可以安然度日!”
闻言,袁修月眸色微闪了闪。
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她笑看离萧然:“先生,我进宫这几年,到底过的如何?”
没有那一个人,在失忆之后,会对自己的过去不好奇!
是以,此刻假扮失忆的她,自然也该问问自己的过去。
听到她的问话,离萧然不禁轻皱了下眉宇,“你过去在宫中过的如何,昨夜不曾问过皇上么?”
黛眉轻轻一蹙,袁修月轻撇了撇唇,不失天真道:“我也想问啊,但昨夜我句只想着要如何把皇上赶出门了……”
“你啊!”
轻挑浓眉,将手里的棋子落下,离萧然轻道:“赶了半宿,也不曾把他赶出来吧!”
“谁让人家是皇上……”
还蛮不讲理!
低声咕哝一声,袁修月取了棋子,落在棋盘上。
见她如此,离萧然苦笑了笑:“你在宫里的事情,皇上最是清楚,你若果真想要知道,回头还得去问他!”
“哦……”
长长哦了一声,袁修月并未因离萧然不告诉她自己过去在宫中如何而恼怒,而是抬眸对他俊美的容颜,将话题一转,满是好奇的问道:“先生,我问你件事!”
闻言,离萧然温和一笑,边落子边道:“过去的月儿,可没这么多的问题!”
唇角轻勾了勾,袁修月心中暗笑,暗道离萧然的脾气总是如此淡然,她俏丽的脸上却是在苦笑着:“可我现在忘了过去,不再是过去的月儿了!”
眸华微抬,将她脸上的苦笑尽收眼底,离萧然轻叹一声,低眉看着棋局道:“你想问什么?”
“那个……”
将手里棋子落下,袁修月的小脸上兴致盎然:“先生和汀兰,真的是一对么?”
闻言,离萧然再次抬眸。
深凝着眼前满是期待的等着自己答案的袁修月,他眉心轻拧了下,随即低眉取了棋子,置于棋盘之上:“我与汀兰没有任何可能!”
“为什么?”
径自从椅子上坐直,却因肚子受阻,而不得不再次仰靠在椅背上,袁修月心中思绪飞转,紧皱眉梢问道:“汀兰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汀兰是好!”
淡淡抬眸,眸色微深的看着黛眉紧蹙的袁修月:“但她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闻言,袁修月心神一滞!
迎着他平静深邃的眸海,她一时缄默不语!
“月儿!”
见她半晌儿不言,离萧然眸色微敛,轻声问道:“你不问我,我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么?”
“先生……”
轻启红唇,袁修月轻唤离萧然一声。
见她如此,离萧然似是轻叹了一声,却仍在抿着唇瓣:“该你走棋了!”
闻言,袁修月低眉看着棋局,心中却许久都不曾再静下来。
眼前的男人,俊美无俦,风~流优雅,他若是想,可让世间无数女子倾心为他,可他却偏偏喜欢她……过去,虞秀致进不了他的心,如今汀兰也进不了他的心……
但她的心,却早已给了离灏凌,不可能再分他一半!
她到底该如何,才能让他也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
明媚的阳光,自窗棂投射而入,洒落寝室一地华阳。
自六年多以前登基,离灏凌从未像今日这般,睡的如此酣然。日上三竿时,终是自沉睡中转醒,他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去摸身边的暖榻。
但,出乎他意料的,他并未摸到自己心爱之人,所触之地,竟是一片微凉。
“月儿!”
心下一颤,蓦地自暖榻上坐起身来,他瞥了眼身边空荡荡的床榻,急忙掀被下榻,不曾将龙靴穿上,便快步朝外走去。
寝室外,姬恒早已等候多时。
见离灏凌打开房门,他连忙恭身行礼:“奴才参见皇上!”
眉宇紧皱着,低眉看了眼姬恒,离灏凌顾盼左右,不禁出声问道:“皇后呢?”
“启禀皇上!”
姬恒忙又恭了恭身:“娘娘辰时许便已然起身,此刻正与宁王殿下在暖阁之中对弈!”
闻言,离灏凌眸色微变:“既是皇后起身了,你为何不叫朕起来?”如是,轻斥一声,他抬步便要向外,却又想起自己尚未穿靴,便只得再次回返寝室,将龙靴穿好。
须臾,再次自寝室出来,他面色虽有不悦,却并未再多说什么,便大步流星,快步行至暖阁。
眼看着他走出去许久,姬恒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
自离灏凌儿时,他便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时光荏苒,一晃二十余年,他还第一次见他如此毛躁,就像那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
心念至此,他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深了许多……
……
暖阁之中,暖意洋洋。
袁修月与离萧然对桌而坐,正于棋盘之上厮杀正酣。
低眉落下一子,袁修月唇角轻勾着,对离萧然笑道:“先生,你在安国候府时果真教过我下棋么?何以从方才到现在,你每盘都输,做先生的,输给学生,可是很不光彩的哦!”
闻言,离萧然微微一笑。
伸手取了一颗棋子,抬手便落于棋盘之上,他淡淡一笑道:“这下棋,要看天赋,自我初次与你对弈,便知你于棋艺之上,天赋极好,所以这棋艺之上,我倒真没教给你多少东西!”
听了离萧然的话,袁修月唇角轻勾了勾。
他够诚实,说的也没错!
当年在云阳之时,她在棋艺上便已然颇有建树。
而离萧然虽在她回京之中,于安国侯府做她的先生,却也真的不曾在棋艺上教过她什么。
不但如此,他每次与她对弈,都会输上一子或是半子,虽然这其中也有让棋的嫌疑,但总的来说,与他对弈,她每次都是赢家!
离灏凌进入暖阁时,袁修月正对着离萧然浅浅的笑着。
甫一入阁,看着她对离萧然笑,离灏凌的心底蓦地便是一酸,随即有些气恼的掩唇轻咳一声。
闻声,袁修月眸首微抬。
迎向离灏凌幽深却隐隐有些不悦的眸,她含笑起身,伸手扶在汀兰腕上,挺着肚子对他微屈了屈膝:“月儿参见皇上!”
而离萧然,则也跟着起身,朝着离灏凌所在的方向恭身拱手:“参见皇上!”
“王兄免礼吧!”
抬眸冷冷的瞥了离萧然一眼,离灏凌看着袁修月屈膝的动作,不禁眸光一闪,旋即轻皱着眉头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如今你的身子已然沉了,这些虚礼可暂时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