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断线声,冷云天许久之后才回神过来,直接将电话甩上墙面。
顿时,电话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上面的玻璃碴子溅了一地。
他冷漠的站在原地,整个人周身散发着勃然的怒意。
“胡延涛!”
这三个字像是从喉咙里面一个个挤出来,带着狠厉和决然。
站在那里的冷云天浑身凝聚着一股子肃杀的气焰,修长的手指紧紧握成一团,放在自己身体的两侧。
他绝对相信,若是梁以柔有任何一点差池,他绝对会要那个男人付出代价。
“我需要拿到胡延涛现在的方位,还有你们的配合!尽快!”
他拿出自己另外一部黑色的小巧精致的手机,朝着里面发号施令,近乎冷漠的挂了电话。
然后马上驱车往外走。
“云天,没事吧?”
身后传来老夫人的问话声,声音还显得稍微有些凝滞,不怎么顺畅。
冷云天将车子停下,转头看向出门的老夫人,眉宇间还带着点不悦,凝眉看向她身后照顾的阿姨,语气带着浓浓的质问。
“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么?”
那阿姨本来还想要为自己争辩几句,可最后还是在他犀利的眼神中,逐渐败下阵来。
老夫人但是淡笑着摇摇头,“云天,你也不要生气,我也不过是担心!”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孙子这几天回来,一直都是闷闷不乐,要不就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如何能瞒得了她老人家?
“奶奶,我是真的有事要办!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冷云天从车子上起身,站起来拥抱老夫人,敞篷的车子很容易就能提供这些。
“我知道了,算了,你去吧!一路小心就是!”老夫人颇为担心的拍拍孙子那越来越挺拔的脊背。
冷云天感动得回抱一下,转车驱车离开,只剩下老夫人带着阿姨,在原地站着。
“冷云天,你竟然单独行动?”
冷云天离开之后,冷云昊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若不是他派人一直盯着这个男人的行踪,说不定会错过了。
此时心中的愤懑,完全爆发开来,简直要焚毁了他的神智。
“是,那又如何?”
他并不认为,将冷云昊的背后势力跟自己合为一体会是一个好办法。
从古至今,最有效的计策,往往都是离间。
他才不想,要自己动手的时候,而自己身边却站着另外一只狼,时刻准备着从背后捅自己一刀,虽然冷云昊是他的亲弟弟。
“如何?我警告你,你要是不等我,你一定会后悔的!”那边冷云昊传来色厉内荏的声音。
冷云天冷嗤一声,挂断了电话,手扶着方向盘,打了一个转向,后面跟着的人,在猝不及防之下,马上现身出来。
他嘴角划过一个冷笑,车子一个拐弯,滑进旁边的一个小巷中。
貌似,后面的车子,比他的还要大一号。
这时候,他无比庆幸,当初出门前,他选择的是两个人座的小一号跑车,大小刚刚可以从这里面穿过去。
将敞篷车顶盖上,车子像是一条入水的泥鳅一样,滑溜的穿行在其中,七拐八拐之后,利索的将人甩离了自己的后面。
而他也很快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说吧!你们都得到了什么消息!”
冷云天看着面前端正的战立的几个人问道,声音严肃,还带着质问。
“这是我们的调查结果!”
这三个人其中一个比较具有领导才能的男人站了出来,将手中的一份文件毕恭毕敬的递了过去。
冷云天接过,眼神凌厉而肃杀,整个屋子犹如冬天的寒风一样凛冽,刺骨。
“这是全部么?”冷云天冷着脸,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可越是这样,这屋子里面的气压更低,像是在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样,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
“回您的话,这已经是我们能查到的全部!”
还是那个男人,微微低头,可肩膀挺直,真正的做到站如钟,作如松。
“嗯!我知道了!”冷云天冷眼翻看着手中的东西,那拿着文件的手指,甚至还微微颤抖,尤其在看到这里面的其中一页时,发红炙热的眸子,似乎想要将面前这几页薄薄的纸片给洞穿。
三个男人纷纷对视一眼,眼中还有着惊涛骇浪。
“您没事吧?”其中一个有些担心的问道。
“很好,非常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冷云天眼神凌厉,透体而出的杀气犹如实质,哪怕面前三个已经见过鲜血的人,也不禁凛然一动,着实感觉震惊。
“你们都下去吧!接下来,就不管你们的事了!”
这三个人是他一直散布在各地的卧底,这次要不是梁以柔出事的话,相信他也不会就这样冒着暴露的危险,将人给叫出来。
于此同时,冷云昊也接到了下属的电话。
一个对不起,两个对不起,直接让他心头火大。
“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平时倒是逞能的很,可用到你们的时候,各个都是怂包软蛋!”
骂完一通,发泄了心中的怒火。
这才急忙要人寻找冷云天的踪迹,他之前在冷云天这里,就已经慢了一步。
若是要比冷云天首先找到梁以柔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有一线希望,尽管,他心中也清楚,那份希望很是渺然。
这边的梁以柔从黑暗中醒来,脖颈处一片剧痛,像是被人硬生生的砍了一刀。
哪怕只是轻轻挪动一下,也让她额角渗出几滴汗珠,生生的撕裂似的疼痛。
她努力睁大着双眼,待双目适应了一会光线之后,才四处扭动脖子,打量着周围的情景。
之前的回忆充斥着脑海,她完全记得。
外面有人敲门,她过去开门。
本以为是父亲的朋友,可谁知道,刚刚打开,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给送了一个手刀,淬不及防间,她已经晕厥过去。
最后的一个场景是,头晕目眩倒下去的时候,身边一个略微嘶哑的声音。
“就是她么?”
那句问话像是渗透在骨子中,让她整个人灵魂一震。
之后,她完全遁入黑暗之中,此时,地面是大理石的,光滑而冰凉,泛着漆黑色的斑驳的痕迹。
外面没一点光透露进来,像是一个完全隔绝在这个世界的另外一方土地。
她试探着往周围观望,漆黑一片,让人心中惶恐的心情越发壮大,像是一个黑洞一般,不断蚕食着周围,然后一点点的扩充自己。
她慢慢从地上试图起来,只是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绑缚在一起,嘴巴也被胶带死死地粘着,鼻尖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的一点点汽油味。
她不禁惊愕不已,这地方,究竟是哪里?她慢慢往前面挪动着,试探性的前进。
整个地面好像是空洞的,一点东西也没有,周围似乎连风都没有,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唔……唔……”她试着说话,却张不开口,满头青丝滑落下来,遮盖了双眼,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急了。
终于,身体好像撞到了什么,她仔细的感受着,那坚硬的触感,还有那松香的味道,这是木制的桌子?
她心里顿时一愣,慢慢地朝着周围移动着。
沙发,花瓶,窗户……
一件件,慢慢地,她抹黑将这里给逛了一遍,脚步丈量出这里的位子,最后,她下了个结论。
这里,应该是一个会议室一样的地方,又或者说,曾经会是一个会议室。
因为像是这种大半圆形的桌子,在其他地方是找不到的。
窗户和门应该都被那些人给订了起来,一点光亮都不给她保留。
而且,手和脚都被绑缚着,让她逃走,都成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她坐在沙发上,将自己移动了一个舒适的方位,脑海不停地在快速旋转着。
最让她感觉悲哀的,却是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冷云天。
他会不会知道,自己失踪了?然后,会不会来救自己?
还是书,跟他那个青梅竹马呆在一起?
人总是在安静的时候,就容易想太多。
万千种思绪,不停地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从过去,到将来。
任何的一种可能,走马观花一般,想着,回忆着,继续着,一直等到疲惫,然后在这漆黑的地方沉沉的睡去。
另一个屋子里面,还有人坐在沙发上,惬意的喝着茶水,看着镜头里面的那个人,嘴角笑意更浓。
“不错,是个有胆识的!”
他嘶哑的嗓音,让人喉咙一阵不舒服,而那英俊的脸上被一道长长的刀疤所覆盖,让书生意气一般的脸上带着点凶狠决然。
可那双透亮的,像是可以看穿人的灵魂的眸子,璀璨发亮,微微眯起,像是泛着满腔的柔情。
被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里,还夹杂着几根白色的头发,给整个人带去了一抹沧桑感,还有那穿的一本正经的衣服,给人一种完美的禁欲感。
一个铮铮铁骨的硬汉,在他身上尽然带着几许绕指柔,两种决然相反的东西在他身上保留下来,竟然在这个男人身上如此的相得益彰。
“您说,里面的人,要不要教训一下?”身边的男人低头问道。
胡延涛却是摇头,轻笑,“不必了!”
既然是他所看重了,他留着也是无妨。
再说,现在很少有女人会这么有胆色了,不错。
他眼光挺好!于是他满意地点头,起身,右手撑起黑色的龙头手杖,慢慢地往前面走,身后的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
也不说帮忙,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屏气凝神,看着他们心目中最伟大的人,从自己眼中消失。
胡延涛坐在车子里,收了拐杖,摇下车窗,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可无形之中倒是让人心生惧意。
“不要动她,若是我发现有谁违背,按规矩处置!”
底下的人皆是一凛,他们纷纷对视一眼,低下头去,满含敬意的眼神挪到男人的身上,恭恭敬敬的看着他乘车离开,这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纷纷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庆幸,幸好将人带来的时候没有动粗。不然的话,估计吃不了的果子,就要兜着走了!
冷云天整个像是乱转的陀螺,各处都有消息,可消息却都不一样。
好像他完全陷入了一个怪圈中,不停在做着无用功,想到那个牵着他鼻子走的男人,他心中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哼,姜还是老的辣?
这都是哪一年老掉牙的论调了?
他冷冷的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手中的透明高脚酒杯在手中不停地旋转着。
像是一个陀螺一般。
冷达成,若不是因为你,这些事情都还会发生么?
他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在心中暗自想着,凌厉的眸子危险的眯起。
忽然,他心中一动,好像想到了什么,手指一松,酒杯马上应声而落,在地面上摔个粉碎,高高溅起的玻璃渣子划破了眼角处,留下一抹红色的痕迹,还幽幽的朝外面渗血。
他无意搭理,径自驱车来到疗养院,颜苒苒据说被送到了这里,只是,他却一次都未来看望。
不管是以胜利者的身份,又或者是亲戚的身份,如今这样过来,倒是有些讽刺。
“最近,有人来看望她么?”
他指着房间里面的颜苒苒,问旁边的护工,手指从钱包里面捻出几张大钞,给对方塞过去。
那人将手指轻轻一捻,眼神陡然发亮,看着冷云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会发钱的摇钱树。
“有啊!她儿子经常来看望她的!”护工笑着说道,她还以为冷云天是颜苒苒的什么亲戚。
再者说,跟她儿子还挺相像的,若不是亲戚,真说不过去,尤其两个人的年龄,相差没几岁。
“还有其他人么?”
冷云天皱眉,他得到的消息,可不止是这样啊!
护工想了半晌,最后在冷云天失望的眼神下摇了摇头,冷云天黯然神伤的转身欲走。
却听到护工猛地惊叫了一声,“等一下!”
冷云天惊喜的回眸,“你想到了?”
“这倒不是!”护工若有所思的说,“最近疗养院来了一个比较奇怪的人,他也不说来看谁的,就只是经常没事来这里溜达!对了,他还说,他是这附近的住户!”
冷云天心中一惊,从包里面拿出自己准备的照片,“你看看,有这个人么?”
这是他找出来的,唯一的一张关于胡延涛的照片,不过是年轻时候的,颇有几分失真的感觉。
“好像看起来挺像的,又不是很像!”
护工摇摇头,之后眼前一亮,嘴角微翘,“对了,那个男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可脸上有道很凶狠的伤疤!”
冷云天笑着勾唇,转身离开,只是,在眼神触及到颜苒苒的房间时,笑得很是诡异。
冷云昊,或许真的要跟他说对不起了!
都说上面有人好办事,等到冷云天一个小时之后再来的时候,颜苒苒的出院手续都已经办妥了。
“人我就带走了!”他对这边的院长交代道。
“您请!”院长近乎于点头哈腰的样子,谄媚地说道。
虽然不清楚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但是能劳动那位的大驾,想必也是个不凡的。
冷云天很是淡定的点头,将已经打了镇定剂睡着的颜苒苒塞回车子里,自己也顺势钻了进去。
车子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离开了这里,风驰电掣一般,疾驰在公路上。
从车子的后视镜中看到车后座上的颜苒苒,他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他有软肋,而胡延涛就认为自己没有么?不然,他这几年做这么多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梁以柔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屋子还是暗黑一片,完全搞不清楚,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
这里连个食物都没有,饥肠辘辘的她,只能幻想着自己吃大餐的模样,并且在心中想着,等到离开之后,一定要好好饱餐一顿。
时间好像是沙漏中的沙子一样,过的很慢,躺在沙发上,好像将自己的前世今生全部想了一遍。
渐渐的,她好像没有了精力,只能任由自己这样呆着,试图保存着一点点仅有的体力。
在不清楚那些人究竟什么目的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而那些人,甚至也没有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看看这样一个房间,就清楚了。
她站起身,慢慢挪动着脚步,可是一阵晕眩,她人已经跌落在了沙发上。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那里,有父母,兄弟姐妹,一大家族的人,幸福快乐的生活着。
像是当年事情未发生过一样,父母坐在花园里面喝茶,而她跟弟弟到处跑着抓蝴蝶!
而这时候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弟弟和爸爸妈妈都消失不见,整个昏暗的天下就只有她一个人,惶然无助,失魂落魄。
“爸爸……妈妈……弟弟……不要……不要……”
她口中喃喃自语着,滚烫的眼泪顺着光滑的脸颊,流淌下来。
梁以柔不断地摇头,脸色苍白,还有着不正常的晕红色。
“要不要把她叫醒?”身边有人这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