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傅曜在病房门口,几番表示要进去探望苏琉璃,可是偏偏那个叫做胡吓的看护是个母老虎,死守着不让进,说是病人没想要,就不给见。
就在厉傅曜冷着一张脸,不停地来回走来走去的时候。单海在病房里面,掌心放在苏琉璃的小腹之上,轻轻说道:“这里有一个生命,是属于你的,但是却不是属于我们的,琉璃,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嫁给我吗?”
苏琉璃顺着单海的手,一寸寸地下移,她摸到他结实的胳膊,触碰到他修长的骨节,她顺着他掌心的温度,摸索到那一片温暖的海洋,然后覆手,食指与他轻轻地握住,将那一片温暖的海洋包裹在手心之中。
她说,“单海,即便是我的身体里面有一个小生命,那并不是我们爱的结晶,即使是这样,你也还愿意娶一个双目失明的新娘吗?”
单海眼角的泪水堆积起来,明知道苏琉璃看不见,可是他依然还是快速的擦干,声音里,欢喜地哽咽:“愿意,我当然愿意!”
苏琉璃微微一笑,放开他的手,伸进被子里面,声音温软柔和:“那不就好了,我当然也愿意。”
这一个晚上,所有的人都关心着苏琉璃的双目失明,关心着苏琉璃腹中的小生命。
却没有人问过她,琉璃,你可曾想起来了过去的事情?
既然没有人问,苏琉璃也不想主动说,以免,惹出更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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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天气,加拿大也飘起了细雨,凰盟总部不像平常一样热闹,每个人走路都低着头,厚重的军靴在水泥地上,踩不出任何的声音。
凰中云的房间里面,电脑屏幕十天没有换过,那是一份很短的邮件,邮件的内容只有短短地几行字:“雷霄在红獒,若要救回,拿苏琉璃换人。”
“别看了,再看上面也不会出现你凰中云三个字。”白晓靠在房间的门口,这段时间,凰盟从上到下,士气不振,凰中云无心任何事务,一天到晚,只顾着捏着他的骨节牌,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远远地坐着,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一封红色邮件。
“出去。”轻飘飘的话,从凰中云的嘴中溢出来,他已经好几天都是滴水未进,本就瘦长的身体,显得更加的突兀。
“我出去了,你最好是饿死在这间房里,也省的一天到晚想着到底是拿苏琉璃去换雷霄,还是和对方协商,拿自己去换人。”白晓白了他一眼,招来两个医部的人,给凰中云输入葡萄糖维持体力。
“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苏琉璃去换雷霄。”凰中云任由医务人员将给他输入葡萄糖,双目顶着屏幕,喃喃道:“再等几天,再支撑着几天就好了。”
白晓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雷霄落到了对方的手里,他们也是心急如焚,但是就算是急的火烧了眉毛,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把苏琉璃往狼窝里面送,再说了,凰盟和苏琉璃失去了联系,根本就找不到人。
而琉可可和苏安的联系方式,又只有凰中云一个人有,他不愿意惊动苏琉璃。
“你该不是想……”白晓说道一半,徒然紧紧地抿直了唇角,想道刚才从试验室那边过来的时候,里面有人正在裸身接受严格的身体扫描,他的表情沉了下来:“凰中云,你知道不知道,要是对方发现,过去的人,并不是苏琉璃本人,他们会怎么做?”
凰中云淡淡的接口:“杀了雷霄,然后伪装成意外事故,弃尸荒野,尸体会被切成一块一块,不会被我们找到。”
白晓看着他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却眉头也没有动一下,跳了起来:“那你还要让人伪装成苏琉璃去换人?!”
凰中云这一次总算是转过头来,紫色的长衫衬托下,他的一张连上毫无生气,双眸无神地盯着白晓,面无表情道:“不然呢?带上银白色的假发,同他们打官司吗?”
白晓恨得直咬牙,他就是见不惯凰中云这副没了雷霄,天就塌下来的样子,要是对方的恐吓邮件上面写着,用凰中云来换雷霄,白晓打包票,凰中云一定会把自己切得整整齐齐的摆好了,欢欢喜喜的给对方邮寄过去!
“懒的管你!”白晓扔下一句话,摔门而去:“你最好继续不吃任何东西,等着雷霄回来之后,给你收尸!”
门摔的震天响,凰中云微微叹了一口气,抽出自己手臂上面的针管,淡淡说道:“让厨房准备点吃的,你说的没错,我总不能让他回来后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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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琉璃因为手机爆炸一案,再次登上了报纸头条,与此同时,更加让人惊讶的消息传出来。
手机爆炸案发生之后,有知情人士透露,苏琉璃双目失明,需要移植眼角膜,而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厉傅曜第一个站了出来,要求移植自己的眼角膜给苏琉璃,可惜厉傅曜一番毛遂自荐,被单家和医生驳回。
单家摆出的态度是,单家财力雄厚,不愁找到不合适的眼角膜捐赠者,若是真的用了厉傅曜的眼角膜,本来苏琉璃和厉傅曜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十分纠葛,不用再多出一层共用器官的亲密关系,因此,单家少爷单海表示坚决不会接受厉傅曜的眼角膜。
而厉家的私人医生则表示,厉傅曜现在身为厉家的合法继承人,若是此时此刻失去宝贵的双眼,厉家的老爷子一定不会允许,所以这样一番算下来,即便是厉傅曜挣扎着大喊了三声,“这是我欠她的!”
终究还是被人按了回去。
换做一般人,厉傅曜肯定不会听,但是要是这个人是苏琉璃,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琉璃躺在医院里面,听说了这件事情,淡淡的笑了,一句:“我与厉先生一场孽缘,倒是叫他为我这么费心,怎么过意的去,我的病情,自然有未来的丈夫为我张罗妥当,不劳厉先生费心了,琉璃担待不起。”
无论如何,厉傅曜的眼睛还是没有挖成,苏琉璃的眼睛也没能治好。
转眼到了单海和苏琉璃大婚的那一日。
因为苏琉璃没有娘家,而且大病初愈,于是,单海娶妻,开辟了国内有史以来,第一次去医院接亲的盛景。
当日,白衣天使们纷纷手上拿着粉色的气球,按照安排,理当由平常照顾苏琉璃的两名看护扶着她,将她亲手交给单海,然后送进了婚车,朝着市内最高级的酒店驶去,然后一路花瓣纷飞,祝贺这一对新人白头偕老,子孙万福。
岂料,当身穿粉色护士服的两名看护进入到病房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面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更加别说是眼睛上面蒙着纱布行动不便的苏琉璃了。
倒是床上有张清秀的纸条,上面行云流水写的一行字,“等我一个礼拜,回来即刻完婚,落款,苏琉璃。”
据说厉傅曜听说了这个场景,当即抱着两个孩子在媒体面前冷笑出了声音:“苏琉璃岂是你想娶就能娶的女人,乖乖地等一个礼拜吧,她若是心情好,说不定回来就同你结婚了,她若是心情不好,回来上赏你两巴掌也说不定。”
媒体记者纷纷追问,“请问厉先生,苏小姐曾经赏过你巴掌吗?”
还未等厉傅曜说话,他左手抱着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毫不犹豫地伸手在厉傅曜的两边脸上分别拍了两下,一脸认真的问着媒体记者:“叔叔,你说的是这样吗?”
被女儿当众拍脸厉傅曜一张脸顿时铺满了黑线,一把将儿子女儿塞进车内,驾车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午夜十二点,市中心机场,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年轻人站在报架旁边,认认真真地看着一份报纸,空荡荡的候机室内没有几个人,当指针转向数字十一和十二之间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候机室的另外一端响了起来。
年轻人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刚好,等到那穿着黑色外套的人走近,他伸手压了压帽檐,轻轻问道:“孩子都睡了?”
穿黑色外套的男人点点头,“大的研究了一会儿了超轻射程器,让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你,小的什么都没有说,睡得很沉。”
年轻人接过来一看,和以前一样,是一件新奇的玩意,永远都是以方便和实用作为最主要的功能,收进口袋里面,年轻人伸出手,牵住那黑衣外套男人的手,两个人朝着登机入口走过去。
一边还不忘记小声议论。
“这件事情,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我宁愿天下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你恢复记忆了,怎么舍得告诉别人,这可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年轻人瞅了他一样,很是鄙夷:“看着前妻嫁给别的男人,心中有何感想?”
黑外套的男人不满地撇撇嘴,“你不知道,当他们告诉我说,病房里面竟然只有一张纸条的时候,我有多么的吃醋,你离家出走从来没有给我留过纸条。”
年轻人诧异,“咦,没有吗?”
黑外套的男人紧紧地握着年轻人的手,语气肯定坚决:“一次也没有。”
年轻人无奈,耸耸肩,踏上飞机:“那好吧,下次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记得给你留张字条,然后带着三个孩子出走。”
黑外套的男人磨牙:“你敢试试。”
半晌,又骄傲的伸手摸了摸年轻人的肚子,语气之中无限的得意,“说真的,这个来的还挺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