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们自己起了内讧,绾翎的笑意愈深,温和地对韩佩柔道:“不知韩二小姐,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是韩大小姐的贴身之物呢?”
此时韩佩柔急于为自己洗脱罪名,当然要不遗余力地去证明了。何况,温氏的态度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激怒了韩佩柔。于是她此时昂着头,毫不犹豫就道:“姐姐平素的贴身衣物都是由彩云绣的,彩云的绣技是顶好的,有时候我也会请她帮忙绣些东西,所以我知道,她有个习惯,就是把所有收尾的线头都绕成一个小线圈,几个线圈叠在一起又能凑成一朵好看的小花。”
“那就是说,只要检查一下这件肚兜的背面,看一看针脚就知道是不是了。”绾翎笑看着韩佩晴,只见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几乎半透明。
韩佩晴当然不会知道,就在她计划开始实施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绾翎的计中计,螳螂一门心思捕蝉,却不知身后早就已经被黄雀牢牢地盯住了。她让人去偷绾翎的荷包,却不知,自己的肚兜已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了进去。
“不用检查了,这是我的,可是我不知道这……它怎么会在这个荷包里的!”韩佩晴突然一把推开小丫鬟,一脸又气又怒地站了起来,完全不复此前的温婉大方。
叶景菡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刚才一直为绾翎担心着,这时看到韩佩晴这狼狈样,反唇相讥道:“绾翎的荷包掉了,韩小姐就一口咬定是她跟别人有染,现在倒好,连肚兜这种东西都被人发现了,只推说一句不知道,就没事儿了?”
韩佩晴怒道:“我若真是和那朱玘有见不到人的关系,又何必要把肚兜放在你的荷包里,多此一举!”
绾翎微微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她拍了拍手对一旁的人群中道:“橘儿,你出来,说说看,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你是什么人?”韩佩晴看着走出来的陌生小丫头,惊疑问道。
“大小姐,我是您院子里的粗使丫鬟橘儿。”橘儿眼中闪过一抹恨意,这位大小姐对下人苛刻至极,早上才因为一点小事就罚了她半年的月银,此时居然完全不记得她了。
温氏是了解自己女儿的,极有可能是这小丫头被罚了,怀恨在心,此刻怕是要说出对女儿不利的消息,她立刻就对橘儿道:“你这丫头可要想清楚了,要是胡说八道,害了自己不要紧,你家人可是会为你难过的。”
这话说着好听,其实还不是在暗暗威胁橘儿,自己死了没什么,但是连累家人就不好了。通常大户人家里主子犯了事,要丫鬟顶罪的时候,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可惜,这个橘儿太不起眼了,连温氏都不知道,她不过是个孤女,这威胁不了她。而且她是自卖自身,签的活契,绾翎答应事后给她五十两银子,足够她赎身走人了。
只见橘儿根本不在乎,指着朱玘,对众人道:“大概一个小时前,我见到这位朱公子跟大小姐在一起,我过去的时候倒没看到什么,不过也有些奇怪,他们见到有人经过似乎有些紧张,还把什么东西往一个荷包里藏。”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似是而非,却更加让人浮想联翩起来。此刻,现在都让别人认定了,朱玘正好捡了绾翎的荷包,在和韩佩晴幽会的时候差点被人发现,就把东西顺手藏在了荷包里。
之后在这荷包不小心掉出来的时候,两人为了掩饰自己见不得人的关系,就把事情都推到了绾翎头上。不仅偷情,还陷害,而且刚才韩佩晴甚至还想把罪名栽赃给自己的亲妹妹,其人品可见一斑!
“韩大小姐,你可还有什么话好说?”绾翎很好心地问她。
“报复,一定是报复!”韩佩晴气急败坏地大喊,怨毒的眼神瞪着橘儿,想要上前打她。
绾翎淡淡道:“难不成韩大小姐还想杀人灭口不成,这丫鬟可是你自己院子里的,跟我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要说她帮着我来对付你,这也实在说不过去吧?”
此话一出,韩佩晴不只是现在不能对橘儿动手,即便是事后想要对她不利,也需要好好考虑下了。万一橘儿出事,那就是他们韩家下的手,为名声计,温氏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好了,不要再吵了。”三皇子这时开口,众人皆不敢再多言,尤其是韩家人更是胆战心惊地跪了下去。
韩少霖失望地看了韩佩晴一眼,这时他最宠爱的大女儿,今天这事不管是真是假,被人牵着鼻子被动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说明她太无能了。他正在心里想着怎么善后,就又听三皇子说道。
“事已至此,就不必再多作纠结了,既然韩大小姐和朱府公子两情相悦,那今日我就做个主,韩大小姐就给朱公子当贵妾吧。”三皇子看了一眼朱玘,有侍卫上前把他的绳索解开。
朱玘当即就跪下谢恩,虽然没有得到他一早就看上的美人,但是这韩大小姐也不错,何况还是作妾。堂堂勇毅侯的侄女给他当妾,他日后还能再找个高门贵女当妻子,真是越想越美。
“多谢三殿下!”朱玘这种蛇鼠两端的人,真是叫人恶心,只见他一边谢恩,一边不断去瞟韩佩晴。
朱玘是高兴了,他反正什么都不损失,可是对于韩家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三皇子的这句话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就是让嫡长女嫁过去当正妻么他们都未必愿意,何况是去当妾!
这时,有个丫鬟跪了出来,“小姐,夫人,都是奴婢的罪过,今早奴婢失手打翻了小姐的燕窝粥,小姐说了我几句,我一时怀恨在心,就故意把小姐的肚兜藏到了朱公子的荷包里,奴婢并不知道那是叶二小姐的荷包,奴婢该死……”此人正是彩云,韩佩晴的贴身丫鬟。
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丫鬟,绾翎心中有一丝悲悯,不过也只是一闪即逝。因犯错被罚而报复?还真是讽刺,一个橘儿让韩佩晴落败了,又有一个彩云站出来顶罪。
“你,你这个贱婢,给我拖出去杖毙!”韩佩晴只稍稍愣了一下,就立刻反应过来,随即就下了狠令。
这狠绝的神情,让众人微微一愣,顿时心中一寒。其实看到这里,还有谁不明白的呢,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丫头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而这韩家大小姐与人苟且不说,竟还这么狠心。
“这明明就是韩佩晴那个不要脸的……”叶景菡不平道,绾翎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追究。
朱玘的态度自是不可信的,一会儿说是和绾翎好,一会儿又不否认是韩佩晴,他的人品在众人眼里早已坍塌。不过,不无论如何,韩佩晴的名声也是毁定了,大家知道就好,也没必要再去揪着不放,否则只会让人觉得你别有居心。
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用一个丫鬟换回一个嫡长女,韩府也算值了。不过,此次宴会对韩家众人来说,还是一记重创。
连着发生了几件事,宴会很快就草草结束了,三皇子自始至终没有发怒,果真是温和仁慈有贤王风范。不过韩少霖还是隐约觉得,自己怕是前途堪忧了。
而韩佩晴的事,很快就被传为锦州一大丑闻,甚至把郑语琴当众脱衣出丑的事都给掩盖了下去。倒是朱玘,还颇有几分遗憾,没想到到最后,什么都没捞到。
“小姐,外面那些女人还真是如狼似虎啊,照说也没得罪他们,他们怎么就一个个的老想着坏主意来害人呢?”木兰一边给绾翎打理着长发,一边叹气感慨道。
绾翎刚刚从颜离的别院回来,那天的荷包肚兜事件,正是颜离帮她动的手脚,本着恩情两不欠的原则,绾翎做了些桂花糕亲自给他送过去。有时候她严重怀疑,颜离这个睿王是不是假的,这么普通的东西,也就他有兴趣。
想到刚才在他别院门口看到的一幕,倒是让人不禁瞠目,朱瑾竟然让将军府的人出去调查,还真让她查到了颜离的住处,竟然堂而皇之地追到了大门口!想来敢于这般大胆向睿王求爱的女子,也真是不多!
绾翎本还想多揶揄颜离几句的,不过看他那黑着的脸,想想还是算了,少说几句,安全为上。
她正回想着方才的事情,此刻听到木兰如此感叹,她捋着搭在左肩上的青丝道:“或是利益,或是嫉妒,原因多了去了。”
就像之前,她们从韩府回来,就见缪氏的脸色很差,连素日虚伪的笑容都僵硬了很多。从前都是她代行主母之责,带着叶绾筠风风光光出去赴宴的,现在却只能待在家里,自然是心有不甘的。
“也是,就像雪姨娘,她还是缪姨娘的远房堂妹,可昨日因为嫉妒缪姨娘的肚子,还故意把凉性花茶给她喝,被老爷责罚了呢。”木兰点点头,想到此事摇了摇头,“不过老爷待她也算宽厚的了,竟然只是在佛前罚跪两天而已。”
缪雪在多日空守雪玉斋后,终于在前天晚上得偿所愿,迎来了服侍叶景城的机会。
这一点也不奇怪,绾翎本来就没有想要阻拦她跟叶景城的好事,人都已经住进来了,拦着不让人家“圆房”,一点那意义也没有。真要是想把她赶走,绾翎有的是办法。
留着缪雪还是有用的,之前绾翎之所以要给她下绊子,不过是不想让她那么顺利,以免真的打动叶景城罢了。不过她也知道,缪雪得宠,那是迟早的事,不过,如果缪雪以为这就算成功了,那就真是太天真了。
“雪姨娘?谁说她是姨娘的?”绾翎微微一笑,眼中划过一道深意,在铜镜里看向木兰问道,话语中透着温柔与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