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岑贺章说完的时候,嘉梨顿时整张脸都亮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但更多的则是欣喜若狂!
“真的吗?公子,老爷真的同意了?”嘉梨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原本虚弱的身体似乎顿时就好了很多,拽着岑贺章的手问道。
岑贺章心头五味陈杂,看着嘉梨这样子,突然有一股烦躁从心头突然涌了出来,抽出手来,声音有些冷:“没错,而且只有你,再无旁人。”
“那就是正妻了?”嘉梨万万没想到,宁国公居然会真的同意她当大公子的正妻,既然宁国公都亲口答应了,那么就算夫人再反对也没用了。
可嘉梨到底还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冲昏头脑,她很快就看出了岑贺章的情绪不对,于是努力将内心的狂喜压下,柔声问道:“公子,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可你为何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呢?是不是嘉梨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我们在一起可以,但从此以后便跟宁国公府再无任何关系,我再也不是宁国公府的人,生死不相往来。”岑贺章把宁国公的话复述了一遍,心头犹如刀割。
嘉梨听完,整个人也僵住了,就像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将方才的狂喜灭得一干二净,连一丝余温都没有留下。
“怎么可能……”嘉梨无力地靠了回去,双眼无神,一副入坠冰窖的模样。
而此刻,岑贺章的心里却更加冰寒,嘉梨的这个反应让他想起了之前母亲对他说的话:“她就是看中了你宁国公长公子的身份而已,你若是没了这个光环,没有荣华富贵,没有权势前程,你以为她会跟你玩什么深情的把戏?”
“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难道你不高兴吗?”岑贺章看着嘉梨的脸,沉声问道。
嘉梨心中一抖,迅速抉择起来,不过转瞬,她就重又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了感动和柔情,以及愧疚,她紧紧地抱住了岑贺章,颤声道:“人家怎么会不高兴呢?我们吃了这么多苦,终于能在一起了,嘉梨都快高兴傻了,只是心疼公子,为了人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嘉梨,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岑贺章如释重负一般,为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而松了口气,也为心上人的“不离不弃”感到高兴。
“当然了,嘉梨跟公子您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像夫人说的那样贪图荣华富贵,人家是真心爱着公子的。”嘉梨动情地说着,仿佛连自己都要感动了。
岑贺章方才的疑虑终于都烟消云散,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在追求真爱的道路上,哪有一帆风顺的呢?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吃苦。
宁国公看着宽厚,实则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并没有给儿子多少时间。等岑贺章刚刚跟嘉梨说完此事,就有人过来催促了。
“老爷说了,您二位身边的所有东西都是宁国公府的,既然现在跟宁国公再无瓜葛,自然也不能带走任何东西,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趁着白天天气好,赶紧走吧,兴许还能赶在天黑前找个落脚地。”
“老爷他也太……”嘉梨见那人说话嚣张,宁国公又当真如此绝情,当即就要驳斥对方,对岑贺章拦住了。
“你去回禀宁国公,我们即刻就走。”岑贺章默默地站起来,想要扶嘉梨起身。
嘉梨这回真的慌了,焦急道:“公子,我们现在出去,身无分文,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这该怎么过啊?”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岑贺章温柔地安慰她,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在宁国公府的人面前输了气势,反正都要走了,倒不如索性硬气一点。
那传话者冷哼了一声,讽刺道:“是啊,有情饮水饱,您二位今后定能过得很好的。”说完,就转身离去。
嘉梨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这些天的虚弱可不全是装出来的,小产的确对身体伤害很大,这回被这么一气,再想到以后的生活,她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不过最后,她还是跟着岑贺章走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怎么样的选择才对自己更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总要最后再拼一把,否则岂不是前功尽弃?
“公子,公子……”当岑贺章跟嘉梨他们前脚才跨出宁国公府,后脚就有人跟了上来,是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夫人是不是让大公子回去?”还没等对方开口,嘉梨就兴奋地两眼放光,只要能回去,就算是让她当个妾也可以啊,总好过出去过那穷苦日子。
那丫鬟看都没看她一眼,要不是这个女人,夫人怎么会被气得晕倒!她拿出一个荷包,塞到了岑贺章手里,简单说道:“这是五十两银子。”说完,转身就走。
“母亲她……有没有说什么?”岑贺章紧紧地握着荷包,眼中有薄雾朦胧,忍不住问道。
但那丫鬟只脚步顿了顿,什么都没说,就快步离开了,只听大门重重地关上,仿佛从此切断了他们和宁国公府所有的牵连……
第二天,宁国公就手书一封,让身边的亲信送到江府,信中内容不仅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歉意,最重要的是,同意了江府提出的退婚一事。
“宁国公的信里真这么说?”绾翎收到江陌染的书信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江府,知道了具体过程后,亦不禁有点惊讶。
“是啊,不止如此,而且宁国公还说,他们会主动对外表明,这是他宁国公府有错在先,与江家无关,尽可能地减小对江家的伤害。”江陌染说起来也有点感慨,“这倒还算是因祸得福了,要不是被那个嘉梨这么一闹,还没这么容易退亲。”
“这倒也是。”绾翎同意,看了看江陌染,又小心道,“陌染,说真的,岑贺章对那丫头这么真心,你就没有一点……”
江陌染愣了愣,转而笑了起来,云淡风轻,“说实话,我刚刚知道时,还是有些失落的,可转念一想,也觉得没什么。不管那丫头品性如何,至少岑贺章是真心喜欢她的,两人以后如何都是他们的造化,跟我并没有关系。何况,我跟岑贺章原本也没什么交集,要不是两家长辈的缘故,我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关联。”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绾翎看她那笑容并不是装出来的,应该是真的想开了,又道,“那你再多躺几天,既然是身受重伤,那当然不能恢复太快了。”
见绾翎那促狭的笑容,江陌染“咯咯”笑了起来,一点退亲之后应该有的忧郁都没有。
从江家出来,绾翎没有坐马车,打算慢慢走回去,天气暖和了,街上也越来越热闹起来。
“有什么可怜的,人家江小姐还在床上躺着呢,他们那是活该!”
路过一家茶楼,阳台上的两人聊天声音太大,绾翎在下面路过都听见了。
“要我说也是那江小姐太不大气,再怎么说,一个退过婚的女子,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听起来应该是两个人在争论。
“做错事的是宁国公府,江小姐有什么错,怎么就没有前途了,要我看,是那宁国公公子……哦不对,是那前宁国公公子这辈子毁了才是,抛家舍业跟一个丫头走了,呵呵。”
“那也是人家伉俪情深,古来有多少才子佳人都……”
“没读过书就少拽文,什么伉俪情深,那是形容夫妻情分的!什么才子佳人,你也说了,那得是‘佳人’才行……”
渐渐走的远了,也就听不大清了,绾翎忍不住笑道:“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哪个朝代的人都一样,都喜欢八卦。”
木兰好奇问道:“小姐,什么是八卦?”
“额,就是说喜欢议论,自己家的事儿不管,讨论别人家的事恨不得打起来。”绾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现代话”,随便解释道,“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还真是贴切得很。”木兰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由此看来,在舆论中,还是以站在江陌染这边的人为多。毕竟,像岑贺章那样的贵公子做出这样的事来,在现在人们看来,还是十分离经叛道、不可接受的。
“不就是勇毅侯府么,我林与之还不放在眼里!”就听这时,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道不羁的男声。多日不见,林与之倒是感觉更落拓了。
“咦,前面不是玉笙楼吗?”木兰指着前面道。
绾翎顿了顿,往前走去:“我们也去看看。”
玉笙楼可不比一般的青楼,若非是达官贵人,根本消费不起,里头的姑娘们更是一个比一个矜贵,根本不会出现那种当街拦客的现象。所以平时路过这里,门口都很清静,那环境清高得就像大户人家的大宅似的。可今天却站着许多看热闹的人。
“我侯府不被人放在眼里,难不成你一个区区商人之子,倒有骄傲的资本了?真是可笑!”
绾翎走过去一看,那人俨然是永毅侯府的小侯爷,温雅,只见他正一脸讥讽地站在林与之对面,两人跟斗鸡似的互相恶狠狠看着对方,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是啊,永毅侯府当然不一般了,能跟公主殿下互称姐妹,这份殊荣,轻易谁能担得?”林与之此话一出,顿时在场之人均哄然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