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穆泽羲出征,还有九个时辰。
从书房出来之后,楚嫱就把自己关在屋内,任何人不得进去,不知在做些什么。
鱼儿焦急的在门外走来走去,急的都快哭了。然而,却碍于楚嫱的吩咐,却不敢去敲门打扰楚嫱。
“孟毅,你,你快去请王爷过来吧,娘娘这般为难自己,这都午时了,还没出来!!!”
若是往常,楚嫱在屋内呆那么久,鱼儿一点都不担心,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楚嫱是让人搬了家伙进去的。
对于楚嫱来说,针线比刀剑还要凶险。
毕竟若是刀剑,鱼儿就绝对不会担心会伤到楚嫱,可是若是针线,那就不一定了。
然,孟毅却苦了脸,这,一边是未来媳妇的话,他不敢不听。可是,王爷也让人围住了馨雅苑,似乎在与安言谈论什么重要的事,不让人靠近。
“你去是不去啊?”
鱼儿急了,朝着孟毅便大声的吼了起来,自家小姐这若是再多呆一会,许是就要出事了。
孟毅挠着后脑勺,十分为难的站在原地。
突然,紧闭了好几个时辰的门,终于是打开了。
楚嫱站在门口,脸上到处都是墨汁,比早上那德行更要吓人。
“小姐,小姐您要吓死鱼儿了!!!”
鱼儿一看到楚嫱,就扑了上去。
楚小姐的整张脸,也就露出那两颗滴溜溜可以转动的眼珠子还能证明,这是人脸,并非黑熊怪。
楚嫱疲惫的问道:“鱼儿,你能找个人帮我一下么?我不太会穿针。”
鱼儿一怔,错愕的看着楚嫱,眨巴着眼睛问:“小姐做什么?穿针鱼儿会啊。您要做什么,您说,鱼儿帮您做便是。是荷包还是钱袋还是钱包?”
熟知楚嫱脾性的鱼儿丝毫不考虑楚嫱是有别的用途,然,楚嫱听到这话,果断的黑了脸,闷声道:“他的战衣,就差缝一下了。”
其实说是战衣,当鱼儿看到楚嫱的作品之后,才发现,这东西,勉强成为披风都为难了。
但是,说真心的,披风上画上去的竹子倒是有些像。只是,那地上堆着的黑色的东西是个什么?
楚嫱才不会告诉鱼儿,她放弃了战衣,转而裁了块布,用竹条蘸了墨汁,印在布上,一根根竹条便出来了。
“小姐,您这是打算给王爷做披风?”
楚嫱点点头,披风简单啊!!!一块大布,领子出一折,一缝,往中间穿一根绳子,便可收缩了。这许是史上,最丑的披风了吧。
鱼儿忍着嘴角的抽搐,默默的给楚嫱穿针引线。
昨日被扎了那么多次,今日楚嫱总算是有些经验了。
“小姐,您这是,给王爷做的?”
“恩。”
“这是,给王爷装干粮用的?”
“——这是披风。”
“哦哦,乍一看还真不像披风。”
鱼儿说完,便发觉楚嫱的眼神越来越阴森,于是果断的选择闭嘴了。楚嫱现在的脸色,并不太好。
“鱼儿。”
“在,小姐。”
“你说,这么丑,他会带着么?”
楚嫱都已经放弃了让穆泽羲穿了,只要他带着,也算是不辜负她的一番努力吧。
她一直告诉自己,这么拼命的为穆泽羲做战衣,不过是因为兑现承诺。但是心里有一块,却莫名的觉得难受,这种难受,一直加深——·
距离出征,只剩三个时辰。这披风,确实是丑。
楚嫱突然一把拽过自己做的那件披风,将它丢到了一边,就当自己没做过吧。这么丑的东西,穆泽羲想来,也不会带上。
穆泽羲忙完事情,来到怡和院的时候,楚嫱屋内的灯已经熄了。
睡了?
一股低落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只这样站在院中,静静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嘎吱。”一声,门,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缓缓打开了。
黑暗中,楚嫱站在门口,眼神清明的看着门外的穆泽羲,两人相对无言。
本以为就要这样沉默下去,却不想,就在楚嫱快忍不住的要骂人的时候,穆泽羲总算是开口了。
“我以为,你睡了。”
——楚嫱怔怔的看着穆泽羲,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见楚嫱没说话,穆泽羲垂在袖子中的手缓缓的捏了起来,苦笑道:“明日一早,我便走了。”
“哦。”
楚嫱闷闷的回答了声,鼻子酸酸的,就跟喝了醋还他么的呛着了自己一般。
说完,两人又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有很多时候,其实不是没话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像楚嫱,对着空气都还能吼一句穆泽羲你大爷的!然而真的面对着穆泽羲的时候,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种静谧的夜晚,一人站在门口,一人站在门外,却没有一个人再主动说出一句话。
片刻过后,穆泽羲缓缓的勾了勾唇,柔声说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盖好被子。”
许多次,楚嫱都是半夜醒来找被子,然后发现被子在床下。也就穆泽羲睡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能稍微的安分些吧。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明日穆泽羲就离开,楚嫱才突然发现,若是许久见不到穆泽羲,她是不是就没有早膳吃了?
冬天快来了,是不是没人给他暖被窝了?
见不到穆泽羲,其实,还是会失落的吧?
——其实,见不到穆泽羲,还当真是不大好的。
作为楚小姐的自动提款机,作为楚小姐的私人大厨,作为楚小姐的暖床美男,太多的太多,总之越想,楚嫱就越觉得心里憋了口气,喘不过来气。
持久没有等到楚嫱的回应,穆泽羲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这样的夜色,还是有些微凉的。
“穆泽羲!”
突然,楚嫱还没反应过来,话已出口。穆泽羲的脚一顿,转过身,月色下,他的那张脸似乎更好看了,周身裹上了一层淡淡的月光,整个人就像是从月亮上走下来的一般。
“恩?”
“你,你不进来坐坐?”
想了想,楚嫱这才犹豫着说出了这句话。当然,请刨除这句话自带的的意思,楚嫱保证,自己绝对没有邀请的意思,只是,只是单纯的想跟穆泽羲一起坐坐而已。
穆泽羲似乎震惊了一下,眼神闪烁了两下,便应声道:“好。”
楚嫱红着脸逃也似得进了屋,似乎还怕穆泽羲想歪了般,故意挑了处离床比较远的位置做了下来,端端正正的坐着,表情严肃。
这般情形,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想当初楚相拎着楚嫱的耳朵教导她要坐有坐相,楚嫱都不为所动。如今,竟是这般自觉的规规矩矩的坐着。
穆泽羲一进去,便没忍住,轻声的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
楚嫱咽了口口水,认识穆泽羲这么久,还是没能练就自己的抗压能力,一见到穆泽羲笑,楚小姐就情不自禁的咽口水,当真是丢人——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穆泽羲似笑非笑的扫了眼楚嫱,然后坐在了桌旁。
“我,我紧张什么?”
楚嫱的脸更红了,越是告诉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可越是会往那方面想,都说女人的**比男人大,楚嫱以前是打死不承认的,此时却是真心的相信了,她的**,的确比穆泽羲强大。
“我明日卯时出发,所以,你可以不用紧张。“
穆泽羲话音一落,楚嫱的脸唰的一下,全红了。
卧槽!!!
果然穆泽羲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人家还专门跟自己解释一下,因为明早儿起得早,所以今儿晚你的邀约我拒绝。
奶奶个熊!!!
要说楚嫱最初还有点别扭,现在只剩下鄙视了。
“一路顺风。”
绞尽脑汁想,却只想到这一句话。一般离别的时候,是不是都说这句话的?
穆泽羲点了点头,轻轻的恩了一声。视线流连在楚嫱的脸上。
“若是敌人太过彪悍,你别硬碰硬,记得用你的智商碾压他们。”
其实,楚嫱本来想说,要是敌人太过彪悍,打不赢了别逞强,赶紧跑。但是不用想也知道,穆泽羲这种人,怎么会逃跑呢?他又不是自己。
果然,穆泽羲知晓楚嫱心中所想,微微的抿了抿唇,眼中盛满了笑意。
楚嫱吸吸鼻子,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继续道:“都说军营中连只狗都是公的,最好是真的!!”
“齐阳城,许是没有狗。”
穆泽羲忍着笑,一本正经的回答。
有没有狗其实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得是公的。
想了想,楚嫱又一次凶巴巴的瞪着穆泽羲,恶狠狠的道:“即便有母的,你就算弯了,也不能看一眼!!!”
“弯了?”
虽然不明白弯了是什么意思,但是想来,楚嫱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穆泽羲一猜就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只是,楚嫱这般绞尽脑汁的想着要说的话,说来说去,都是废话。
于是楚小姐干脆闷闷的在心里憋着气,不再说话了。
坐在一旁的穆泽羲从腰间取出那半块刻着穆字的玉佩,走过去将它放在楚嫱的手中。“这是六王府所有的财产,保管好。”
以往每次楚嫱都说,家产平分,如今,当穆泽羲将这块玉佩放进楚嫱的手中时,她又突然觉得,这玉佩,似乎有千斤重。
楚嫱就跟丢烫手的山芋般一下子将玉佩丢进穆泽羲的手里,“你的东西,自己收好。”
这句话,若是以前楚嫱说,穆泽羲定然会兴奋许久。然而此时,穆泽羲却是满满的感慨,宠溺的摸了摸楚嫱的脑袋,将玉佩戴在楚嫱的脖子上。
“这玉佩,冬暖夏凉,戴着倒也舒服。你若是实在不喜,便将它放起来,若是闯了祸,便拿出来,见到这玉佩,自会有人帮你。“
这玉佩,实则就是未来储君的身份象征。穆泽羲没说,楚嫱也不知道。这东西的贵重,是她从不曾想过的。
楚嫱低着头,脑子中一片混乱,有一瞬,她甚至有些冲动的想,别管那么多了,既然喜欢,便别扭捏,但是不等她想明白,穆泽羲便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脑袋,低声道:”早些休息。“说完,人就消失在楚嫱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