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子停在了一幢小房子前,夜风与夏清浅上前按了按门铃,但是按了半天都没见有任何人出来开门。
也许是铃声将邻居吵醒了,有个脾气不是很好的本地中年男人走到了自家的院子门口,用着一口英语低吼道:"你们找乔家夫妇?你们可真是来得不是时候啊,他们前几天已经搬走了。"
"那你可知道他们搬到哪里了吗?"夜风先是道歉着,然后问着那男人。
但见那男人摇头,摆手道,"我怎么知道别人搬到哪里去?人都不在,你们就赶紧离去吧,免得打扰我们休息了。"
夜风见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本想带着夏清浅离开,但是却见夏清浅向那英国男人走去。
"先生,请你告诉我,他们都搬到哪里了吗?我求求你告诉我……"夏清浅用着英语与男人说着,双手紧紧地抓着铁门的栅栏,想要在男人的口中得到一些的信息。
夏清浅脸颊上的泪痕深深地让男人退后了一步,看来是男人都忍受不住女人的泪水,而且,她的那把声音,是那么地悦耳。
"他们是英籍华裔的夫妇,他们的儿子在四年前因为一场车祸走了,我猜是想离开这里了吧。"男人缓下了语气,说完后,挥了挥手,示意夏清浅赶紧离开。
"你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吗?"乔振宇父母实在前几天搬离的,那么他们到底是因为何事而搬离了呢?她错过了时间,她现在有点儿埋怨北堂曜了,都是因为他,才会耽搁了时间。
现在可好了,乔振宇的父母离开了,她到哪里去找振宇哥啊?
男人寻思想了想,颦眉说道,"也许,也许你可以在他们儿子的墓碑碰碰运气,他们夫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看他们的儿子。"
"那你知道他的墓碑在哪里吗?"夏清浅脱口而出,像是在说着母语一般流利。
"在三元里墓园。"男人说罢望了望天空,而后转身进屋了。
"少爷,这已经是第六天了,我们要不要出手帮助一下夏小姐?"夜风看了看埋头伏案批阅文件的少爷,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
一想着夏清浅一个人整天都站在三元里墓园乔振宇的墓碑前默哀着。
任是谁和她说话,她都听不进去,回到屋子的时候,都对少爷不理不睬,甚至是敢……顶撞少爷。
他真是为夏清浅着急啊,她这么冷淡,对少爷这么无礼,如果这段时间一过,少爷可是会连本带利给拿回来的。
北堂曜一挑眉,抬眸之间便迅速地继续低着头,像是不把夜风的一番话放在心上。
夜风可不这么认为,他见少爷有所动,便立即抓住了机会,趁热打铁,道,"少爷,怎么说都是你答应让她过来寻找乔振宇的,现在怎么却不帮忙了?"
"她现在不是已经在乔振宇的墓前六天了吗?"北堂曜合上了文件,瞥了一眼站立不安的夜风。
一待明天一过,她还想着这般忧郁?那可真的是门儿都没有。
"你去告诉她,明天是最后的期限。"北堂曜说罢,往楼上走去。
夜风的眉头都纠结了在一起,他原以为少爷肯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对夏清浅改变了态度,孰知时间都没过多久,他便本性露了出来。
可是,少爷也没有说阻止夜风去帮忙啊,少爷不帮这个忙,他夜风也是可以的。
思及此,夜风去到了三元里的墓园,果然看到了夏清浅正在给墓碑周边的花草修葺。他叹息走了过去,在她的身旁停下了脚步。
"夏小姐,他们今天还是没有来吗?"夜风却是侥幸着,乔振宇父母没有出现,那代表着一些事情,也许会沉底。
夏清浅点头,并没有与夜风打招呼,这些天来,她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她口中念念有词的却是乔振宇三个字。
然而吧,你愈是不想它发生的事情,它愈是要发生。
"清浅?"一道颇为诧异的宏厚低沉声音响起,先是夏浅浅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直起了腰板,看着声源处。
微风将眼前出现的中年夫妇那染白了的鬓发微微拂动着,滑过了他们那被残酷岁月留下的痕迹。
"叔叔?阿姨?"夏清浅声音颤抖着,"真的,真的是你们?"她甚是激动,她等了六天了,终于给她等到了。
其实如果没有慕流冰的那一番话,她只想来到乔振宇的墓前,和他说一些从未说出口的话。根本不会想着要去求解乔振宇与南希戈的关系。
慕流冰说,只有在乔振宇父母身上才可以找到答案。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中年贵妇,她满脸疑惑地拉着夏清浅那沾满了花草的手说道。
要知道,是他们的儿子要求,一辈子都不可以让夏清浅知道这事情,等到五年过去的时候,他没有履行承诺回去给她幸福的话,她就懂得了一切。
可现在,站在儿子墓前的人,就是儿子最担心的人啊。
从夏清浅的右眼中滴出了一滴豆大的眼泪,她苍白地笑着,"阿姨,如果我不知道这事情,你们是不是真的打算瞒着我一辈子?"语气中有些责怪。
"清浅,振宇他知道你来看他了,这次真的会很安心地走了,也会欣慰的。你别怪叔叔和阿姨瞒着你那么久,我们突然移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振宇的事情。"
是刚开始的那声宏厚的声音,是振宇的父亲。
夏清浅望了过去,"叔叔,你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声如抽丝,眉头突突地跳着,他们这些年来忍受着丧子之痛,怎么会好呢?
拜祭完乔振宇之后,夏清浅支开了夜风以及随行的保镖。
"叔叔,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们,听你们的邻居说,你们已经离开了伦敦,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夏清浅激动得忘记了礼仪,上前牵着中年贵妇的手,轻轻说道,目光却慢慢地在夫妇身上游移着。
她看出了他们的躲闪,但是她依然是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阿姨,振宇……他,他是不是把心脏捐给了别人?"夏清浅知道自己不应该提起他们两老的伤心事,"请你们告诉我,可以吗?"
中年贵妇不经意地抬眸,瞥见了站在不远处夜风递过来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都不应该让夏清浅知道。
"清浅,你对振宇的这份情,我和你叔叔都很感激,但是,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四年之久了,是不是应该放下过去,展望未来了?"中年贵妇轻声说道,她是看出了,夏清浅此时应该是幸福的,若不是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多保镖守护在身边。
而且,儿子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亲自给到夏清浅幸福,此时给他看到夏清浅很幸福,他应该走得安心了。
"是啊,孩子,振宇将会在你的心目中成为过去,你还是要紧紧地抓住此时的幸福,不要错过了啊。振宇他最想看到的就是你能够幸福。"男人也搭话,他们都得遵循儿子的意见。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姨叔叔,你们听我说,我从未做出任何对不起振宇哥的事情,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他才不想让我知道他的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到底想瞒着我多久?他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夏清浅哭丧着,连日来,她一直隐藏在眼眶中的泪水,在此时却全都倾流而下。
"孩子,你别哭啊,阿姨看着你这么一哭,阿姨心里也跟着闹心……"中年贵妇咬唇,右手捂着自己的心膛处,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自己,此时在看着夏清浅那滚热的泪水,所有的坚强都在那么一瞬间化为灰烬,原来自己真的是放不下一切。
她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块玉石,拿起夏清浅的手,放在她的手心中,"这是振宇生前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我一直保存着,你拿着,留作个纪念,振宇会在天上看着你幸福下去的。"
夏清浅在接触到那块玉石的时候,她的手心是一阵阵的刺痛,刺痛着她每一根神经汗毛。
她怔忪地将目光移上了中年贵妇,"阿姨,这只是振宇哥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吗?那他的心呢?你难道不知道,振宇哥没有了心,他再也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夏清浅那满盈泪水的双眸,泛着可怜兮兮的光影。
中年贵妇手一紧,没差点跌坐在地上,她眼皮轻眨,那氤氲的雾水也将她的睫毛染湿,她颤抖着声音道:"孩子,这些事情,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其实中年贵妇也有了心理准备,既然夏清浅都来了此地,知道的当然是不少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是不可以让夏清浅知道的,那就是乔振宇其实是有一个双胞胎的弟弟。
"阿姨,我只想知道,振宇的心脏现在在哪里?可以告诉我吗?"夏清浅的泪水忽而又掉了一串,颤得夫妇俩的心都随着她的情绪一颤一颤的。
中年贵妇投了个眼神给男人,正在询问着他的意见,这事情,该是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清浅,这事情,不是我们不说,而是连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是遵循振宇的意见,将心脏捐出去与医院签署了合同,签了名。"男人轻叹一息,老泪纵横直落,多年来已经将泪水滴干了,此时,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居然千里迢迢跑来此地看望已经逝去多年的儿子,心里也慰藉了。
他们一直躲避着不让夏清浅找到,询问他们振宇的去处,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心中的所有负担,过着余生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医学上,如果一个人捐了器官,若是被移至到谁人的身体上,病人是有权利知晓这一切,而现在他们居然说不知道,是不想她知道呢,还是其他的什么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