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坤坚持:“有几点还是应该强调一下。***”
沈达说:“不必。”
他脸上带笑,却寸步不让。当着大家的面,他说今天不是不给李副局长面子,是要让大家包括李副局长了解他。他到本局任职之前,已经听说过这里的一些况,知道李副局长是有名的“补充一点”。据说前任孙局长讲完话后,李副都要“补充一点”,有时候补充得比孙局长还全面。他觉得这是坏脾气,不好,李副局长的坏脾气应当改一改。从现在起,他讲话之后,李副就不必补充了。
李勇坤顿时脸色异常难看,毫无疑问,沈达这是故意给他难堪。正副职之间尽管权力有别,毕竟也属搭档,需要配合工作。第一把手再霸道,通常也得多少顾及一下副手,不能伤得太深。如果沈达不喜欢李勇坤“补充一点”,他尽可在私下里交代,不必当着全体中层干部的面如此公然表示,这样子让李勇坤还有什么威信,在干部职工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他不服,当众抗辩:“沈局长得让人说话。”
“以后再说,现在吃饭。”
沈达理都不理他,当即宣布散会。
沈达一向有老大之风,一朝权力在手,说话算话,都得听他的,行事霸道,这不奇怪。但是一上任就如此修理李勇坤,也显得太过分、挺异常,有些不讲理了。
李勇坤不是一粒软柿子,并非全无来历。他是省城人,出自名牌院校,有硕士学位,到本市电业局工作后,得益于一些特殊机缘,上升迅速,几年前提为副局长,是当时本省电力系统最年轻的处级干部。这人年轻气盛,自恃水平高,口才好,好表现,喜欢表意见,经常要“补充一点”。他也确实能说,无论谈什么,都是一二三四,头头是道,让他人相形见绌。沈达之前,本市电业局长姓孙,是从省公司派下来的,年纪大,身体不好,人也比较老实,到本市任职就是过渡一下,没打算干长;因此对李勇坤比较放纵,李勇坤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局里主要工作都交李分管,自己乐得清闲。几年下来,孙局长成了摆设,李副局长倒成了事实上的局长。到了省公司和齐总对本系统中层干部大洗牌时,孙局长以身体不好,下基层多年,家庭有困难为由,要求调回省城。李勇坤也全力活动,谋求孙走己接,得以扶正,接掌大权。但是由于这些年本局工作实绩不佳,在全省各地名列于后,人们对李有不同看法,认为他长于空谈,并不实干;加上沈达冒出来,主动请缨回乡任职,局长位子最终归了沈达。李勇坤只好屈守副位,继续“补充一点”。
却不料沈达毫不客气,一上任就主动修理,连“补充”权都要剥夺,李勇坤当然异常郁闷。沈达讥讽李勇坤坏脾气,他自己那脾气确实也称不上好。李勇坤碰上沈达也算倒楣,从第一天开始,他在局里缄默不语,再也不事“补充”,对他这种好表现且早就惯于表现者来说,真是比死还难受。
所以这一天他选择了一个小小的拆花台事项,趁着沈达不在之际难,以大脾气一扫压抑,让局里大小见识一下他的话语权。可惜他的判断有所失误,沈达居然从重要会议现场溜号,跑回局里镇压。他满肚子火还没泄出来,就给当众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