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暖让绿萝红玉给自己更了衣,便携着紫藤到了兰庭。
兰庭的厅里坐着母亲,母亲身后站着真娘。母亲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白云暖知其是过分忧伤哥哥之故。母亲近日一直卧床,鲜少下地,不知今日是来了什么稀客竟让母亲从病榻上起身,还盛装相待。
白云暖进了大厅,已瞧见侧首楠木荷花暗红茶几的两侧各坐着一个少女,两个少女都约摸十三四岁年纪,虽穿着半旧的衣裳,那衣裳的质地却是极为考究的,白云暖的衣服用布已是洛县最上乘的,却与这两个少女的衣裳比起来还是显得小家子气了。两个少女举手投足都显得大气,一看便知是来自大地方,经过世面的。
白姜氏见白云暖来了,便笑道:“阿暖,你可知她二位是谁?”
白云暖盈盈见过母亲,方把目光调向那两个少女,只见红裳少女面如满月,色如桃花,紫裳少女则是鹅蛋脸,气质清新如月初新月。二人神情有些相似,都有一双明亮的美目,流露逼人光彩。她们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嘴角上扬便绽出一个明媚笑容,令满室生辉。
白姜氏介绍道:“她们两个是相爷千金。”
原来是洛甫家的女儿。
红裳圆脸的少女已经自我介绍道:“幸会白小姐,我是姐姐洛七骓,那是我妹妹七尾。”
洛七尾也向白云暖点了头,一双眼睛亮晶晶仿佛会说话般,道了声:“白小姐!”
洛家姐妹许是因为父亲乃当朝宰相,所以与人交际不禁底气十足,总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今日终于得见父亲时常向她们念叨起的白云暖,果真不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样貌已是千里挑一的,举止更是落落大方,便在心里暗暗称奇。怪不得父亲偶尔总要在她们二人面前夸赞白云暖一句。
白云暖已谦逊地向她们还礼。道:“叫我阿暖便好。”
洛七骓也不推辞,道:“那我们就叫你阿暖了。”继而又转向白姜氏,笑道:“白夫人,我们姐妹突然造访,有些突兀,给你们造成不便。还请见谅。”
白姜氏笑道:“相爷对我们白家有恩。二位小姐光临白府真是蓬荜生辉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我身子不适,不能多陪二位小姐,二位小姐在白家一应事宜我都交由小女阿暖去张罗。二位可会嫌我怠慢?”
洛七骓正要说些谦词,七尾却已插言道:“怎会怠慢?其实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白夫人是长辈,与我们在一起,就算再和蔼可亲,我们亦会觉得拘谨,不如我们小辈相处,还自在一些。”
快人快语。直率可爱。
白云暖哑然失笑。
洛七骓睃了妹妹一眼,觉得她有些失言。七尾却不以为意,还给家姐一个纯真无害的笑容。
洛七骓无奈,转而向白姜氏道:“夫人不必操心,我们此番来洛县是随了琴官相公同来,所以日常行止都与琴官相公保持一致。琴官相公住哪儿。我们便住哪儿,琴官相公吃什么。我们便吃什么,琴官相公到哪里,我们便到哪里,所以夫人自管放心便是,不用在意我们。”
白姜氏与真娘互视一眼,便笑道:“没想到两位小姐乃是堂堂相爷家的千金,竟如此随和亲切,全无半点架子,相爷真真教女有方。”
洛七骓答:“夫人过誉了。”
于是,白姜氏便嘱咐白云暖好生看待两位贵客,又说需要帮忙时只管来找真娘。
白云暖遂辞了母亲,引着洛家姐妹离了兰庭,先去梅香坞与琴官会合。
一出兰庭的园门,就见洛七骓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本崩得紧紧的背脊也立时软了下来。洛七尾立即挽住姐姐的手臂笑道:“姐姐,端了这半日憋坏了吧?明明是个粗蛮的人物,却硬装斯文儒雅,你也是辛苦了。”
白云暖不由一愣,却见洛七骓早已揪了七尾的耳朵道:“让你取笑我!论粗蛮,我哪比得过妹妹你。”
七尾一边伸手扒开姐姐揪住自己耳朵的手,一边喋喋不休嗔怪道:“洛七骓你个没良心的,我好歹陪你从京城追到洛县来了,要不是我掩护你说什么陪你去外祖母家探亲,父亲怎么会放你出京城?你不感激我,还这样恩将仇报,待会儿见到琴官相公我可不帮你说话!”
洛七骓这才松了手,姐妹二人互相努嘴,使斗鸡眼,甚是滑稽欢脱。
白云暖和紫藤在一旁看得傻了眼。
白云暖暗忖,适才在母亲跟前,洛小姐不是说她们此行是随了琴官来的吗?敢情,原来是尾随呀!
姐妹俩正逗逼着,猛然见白云暖和紫藤傻傻地看着自己,一脸匪夷所思和惊疑,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讪笑起来。
洛七骓道:“阿暖,先带我们去见琴官吧。”
“哦。”白云暖这才在前头带路,临到了梅香坞,因不想与王丽枫碰面,便没进厢房去,只让紫藤领了二人进去。
黄栀从回廊那端跑过来,带着满脸震惊道:“白小姐,这两个祖宗怎么来了?”
白云暖不解地看着黄栀,道:“她们说是随了你家相公同来的。”
黄栀翻了翻白眼,叫苦道:“哪能啊!我家相公在京城时就被洛大小姐纠缠不清,头痛不已,好不容易出京回了趟洛县,以为可以清静几日,谁知道这祖宗竟跟了来。”
白云暖一下来了精神:“你在听雨轩时与我说的你家相公的烦心事可是这一桩?”
“正是正是,”黄栀苦着脸点头,“我家相公与相爷大人是什么关系,他与这洛大小姐哪有可能的事情?偏生这洛大小姐不知相公与相爷的纠葛,只因一回相爷家宴请,我家相公去唱了堂会之后,她便对我家相公穷追不舍。我家相公应付她家老子已经头痛不已,没想到这洛大小姐和她爹比起来,烦人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白云暖除了惊异还是惊异。这一件事情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评说,便嘱咐黄栀了几句,自己则去找真娘一起给大家安排午间的宴席。
※
温鹿鸣和安宇梦因着琴官有话要与王丽枫单独说。便都退出了里间,在外间候着。里间,琴官与王丽枫站在白振轩的床前畅谈了一番。
琴官将自己与白振轩的前缘往事尽数道出,凌云寺中初遇,尔后琴音相和等一一道来,如数家珍。言辞之间。对白振轩很是赞赏与仰慕。又瞥见白振轩眼下光景真是好不惋惜。
王丽枫对琴官对白振轩的情感有些疑心,又见琴官看着床上昏迷的白振轩时目光暧/昧不明,便坐实了心中所猜。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还是香饽饽。不仅博丫鬟亲睐,连梨园戏子亦对他一见倾心,真不知要做何感想了。再定睛看向自己的丈夫,果真生就一副好皮囊,现在的确是安安静静地做个美男子了。
又听琴官说白振轩是善琴的好手,自己嫁过来后却从未见他抚过琴,便有些好奇。待要细谈。却见帘子一挑,进来两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琴官——”洛七骓兴奋地唤了一声。
琴官不必回身,却已经花容失色。
王丽枫不免诧异,而洛七骓早已奔到了琴官面前,忽闪着大眼睛,神采奕奕道:“琴官。你会在洛县呆多久。何时回京城啊?我们奉父亲之命来接你。”
七尾再一旁看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满嘴胡话了。”
琴官看看床上的白振轩,又看看眼前的洛七骓,不免头疼道:“洛大小姐,此间还有病人,你不要聒噪了。”
“那你拉我出去啊!”洛七骓调皮地将手伸到琴官面前来,琴官无奈,只好拉了她出去。
洛七骓丢给七尾一个满足的笑容,得意洋洋地随了琴官出去。
安宇梦和温鹿鸣正惊魂甫定着,适才进来一红一紫两个少女,也不同他们打招呼一阵风便卷进了里间去,就像飘过两朵彩云,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正要起身进去一探究竟,却见帘子一挑,琴官拉了红衣少女出来,紫衣少女紧随其后。
洛七骓正向温鹿鸣和安宇梦热情地挥着手,琴官依然拉着她向外走去,嘴里嘟哝道:“莫在此大声喧哗。”
琴官一直将洛七骓拉到了园子里,才放开手。
洛七骓打量自己那只被琴官握过的手,像捡到宝似的,满脸生花,简直兴奋得不知所以。
七尾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道:“花痴花痴,真是无可救药了。”
温鹿鸣和安宇梦也跟了出来,一群人都站在园子的梅树下,大眼瞪小眼。
琴官烦躁地问洛七骓:“你怎么来了?”
“我……”洛七骓竟然未语脸先红。
七尾再一旁替她答道:“还用问吗?还不是为了你。”
琴官又羞又急,安宇梦已经问道:“表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她二人是谁?”
七尾抬头,见问话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又听他唤琴官表哥,不免多看了安宇梦两眼,她素来喜欢抬杠,此刻不免调皮道:“你又是谁?”
安宇梦睃了她一眼,觉得此女子有些张扬不矜持,便没给她好脸色。
众人皆都不想介绍自己,而温鹿鸣又插不上话,幸好,此时白云暖交代好真娘中午宴请之事,折回身子走了来。
ps:(洛七骓由绛珠传的读者洛七骓饰演,小姑娘正在高三备考,加油!)
(洛七尾由羽衣甘绯?七尾茶饰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