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章思颖就将章念颖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章念颖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姐姐,有什么事吗?”
章思颖道:“最快的速度,洗漱穿戴整齐,我在大门口马车上等你,记住,别带丫鬟。”
章念颖依言以最快的速度,用热水洗了脸,又用青盐刷了牙,让丫鬟挑了件素雅的衣裳穿上,便去大门口找章念颖。
章思颖已在马车上,见章念颖来了,不耐烦道:“不是让你快点吗?磨磨蹭蹭的,让我等了这半日。”
章念颖委屈,她已是最快的速度了。
章思颖见她要哭要哭的样子,又转而安抚道:“今天这衣裳不错。”
章念颖不吭声,她虽然看起来蠢笨,可心底里明镜儿似的,她知道在她这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姐姐跟前,自己不能穿艳丽招摇的衣服,需得低调些,否则姐姐那一张利嘴岂会饶过她?
她问章思颖道:“姐姐要带阿念去哪里?”
“不要多问,去了就知道。”章思颖敷衍了她一句,便撩起车帘吩咐小厮驾车。
马车大约得得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停在洛县北边一座宅子前,章思颖坐在马车内,撩起车帘往外看去,见是一座还算富丽的宅子,大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颜府”二字。章思颖暗忖:这宅子的主人想必也是个财主,只是不能和她章家高墙大院富可流油相比罢了。看来哥哥并未骗她。只是自己要如何见到颜俊和钱随往那一对表兄弟呢?总不能贸然去拍门?转念又一想,为什么不能去拍门?横竖不要自己去拍便是了。
于是,对章念颖道:“阿念,你下车去拍门,就说要拜访一下颜俊和钱随往两位爷。”
“我?”章念颖不乐意。也有些不敢。自己毕竟是女孩子家,怎么能突然去拍陌生人的家门,还说要拜访两位陌生的男子呢?章念颖将头大摇了几下。
章思颖冷嗤道:“瞧你这畏畏缩缩的出息!”
章念颖指着外头驾车的小厮道:“姐姐为何不让小厮去拍门?”
章思颖有章思颖的打算,让阿念去拍门的话,可以让小厮直接认为此行是阿念的主意,那两个陌生男子是阿念要见的。可是若让小厮去拍门的话,他心里便有两个猜测。那两个陌生男子可能是阿念要见的。也可能是她要见的。小厮回去若和爹娘说起来,自己难免要被盘问,脸上挂不住。若是小厮同爹娘说阿念要来见陌生男子的话。爹娘肯定只会盘问教训阿念,阿念若喊冤,并指正自己,自己横竖矢口否认便是了。
真是机关算尽。章思颖也是辛苦了。
她对章念颖假意求情道:“你去拍门嘛!你去你去,小厮笨手笨脚的。也说不清楚啊!”章思颖说着,半哄半骗将章念颖推了出去。
章念颖一向被章思颖玩弄,只好下了马车,怯怯走向颜家宅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章思颖。章思颖撩起车帘,冲她再三挥手,慈爱地笑。章念颖终于走到了颜家宅子。拉了门上狮子头嘴里的铜环敲了门,不一会儿便出来个老院子。拱手问章念颖道:“敢问姑娘找谁?”
“我找颜俊和钱随往两位爷。”章念颖背出了章思颖交代的话。
老院子道:“我家少爷和表少爷不在,昨夜一夜未归呢!”老院子说着径自关了门。
章念颖回头,无辜地看了车窗旁的章思颖一眼,章思颖郁闷,但也没奈其何。只好招手让章念颖回马车上。
章念颖正回身走下颜府门口的台阶,迎面却走来两位年轻的公子哥儿,她不知这两位爷正是她姐姐要她拜访的那两位爷,只是急忙躲让。
颜俊道:“这位小姐是谁,一大早的在我家门口晃悠,有何贵干?”
章思颖在马车上听到说话声,急忙撩开车帘一角,她是极其聪明的,只听这么一句,便已知说话的乃是颜府的少爷颜俊,站他旁边的便是钱随往。这二人果如哥哥所言,一个富而丑,一个俊却贫。因为颜俊虽然面目黑丑,身上的衣裳穿得却比白净的钱随往要华丽些。
猜测了二人的身份之后,章思颖不免有些激动,竖起耳朵听章念颖同他二人交谈。章念颖是个老实巴交、浅肠浅肚的,见颜俊问话,便如实答道:“我是章家二小姐。”
“章家二小姐?”钱随往的心思惯比颜俊细腻,他打量着章念颖,见其穿戴金贵,举手投足都透出富气,便试探道:“令兄可是章乃春大少爷?”
章念颖立即点头,“正是我大哥。”
颜俊一听是章乃春的妹妹,直以为是章乃春派来打听温鹿鸣情况的,便立即道:“章二小姐,你回去告诉春哥,让他只管放心,人还在悦来客栈里绑着呢!如何处置,只等他一句话。”
“啊?哦,你在说什么啊?”章念颖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钱随往已经拉了拉颜俊的袖子,颜俊便噤声不肯再说了。
章念颖只好悻悻然回到马车上,而钱随往早已拉了颜俊进了颜府。
钱随往道:“表哥,你适才可说漏嘴了。这章二小姐分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颜俊迷惘道:“看那二小姐一脸迷糊的样子,确似不知道内情,可是她如果不是为了替春哥来咱府上探听消息,她一个千金小姐跑到咱颜府来做什么?”
钱随往撇撇嘴,瞅着颜俊黑炭一样的脸,忽而嘿嘿一笑,打趣道:“指定是看上表哥你了呗!”
颜俊一听,登时就乐了,揽着钱随往的肩膀往里走,“表弟说得是,春哥怎么可能让她妹妹来探听消息呢?要派也是派四儿过来啊!不过,春哥昨日与我们从凌云寺同回洛县,就被其他人叫去喝酒,还不知道咱们把那温鹿鸣绑在悦来客栈呢!要不要咱给他捎个消息过去?”
钱随往耸耸肩道:“何必如此辛苦?人是他要绑的,要杀要剐他比咱们着急才对!等着吧!他自会找上门来。”
颜俊赞同,伸伸懒腰,摸摸肚皮道:“昨夜守了一夜的人,饿死也困死来,赶紧让厨房给咱兄弟俩做些酒肉来。”
钱随往道:“弄些简单饭菜就好来,酒肉,还怕春哥不会感谢咱吗?”
颜俊奸笑:“表弟说得对。”
于是二人勾肩搭背进内院去了。
颜府门外,章念颖回到马车上,驾车的小厮在车头问:“小姐,现在要去哪里?回府吗?”
“不,去悦来客栈!”章思颖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得意的笑,一脸高深莫测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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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鹿鸣醒来时,发现自己不但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嘴巴上塞了布巾,眼睛上蒙着黑布,整个人都被固定在一根粗柱子上。眼睛看不见,嘴巴不能喊,手脚又动惮不得,实在痛苦得很。依稀记得自己在凌云寺里喝了碗腊八粥,便腹痛不止,从茅房如厕出来,头便挨了一记闷棍,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刻,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是谁人绑架来自己?绑架自己到底有何目的?自己无钱无势,更没有仇家啊!
正百思不得其解着,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继而有人走了进来,脚步极轻,并不粗鲁。温鹿鸣猜进来的是女人。
果听见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他不知道这二人便是章家两姐妹。
章念颖惊道:“姐姐,这里果真绑着一个人!”
章思颖斥责:“不要大呼小叫的,你没听颜俊和钱随往两人说的话吗?这人可是哥哥要绑的。既然是哥哥绑的人,咱们可得替哥哥兜着先。”
章思颖当然不会忘,当初自己让郑大娘和林光将那两个人妖去毁白家女眷的清白,东窗事发之时,也是哥哥替自己疏通了官府的。
温鹿鸣竖着耳朵听姐妹二人的对话,不禁有蛇鼠一窝之感,又好奇这女子口中的哥哥是谁,为什么要绑架自己。
章思颖让章念颖关了门,自己则走向墙边柱子上那个被绳捆索绑的人,看衣着看身形,这是个年轻的公子,就是不知道为何倒霉被哥哥绑了,定是平日里何处得罪了哥哥。
章思颖走到温鹿鸣跟前去,伸手解了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只见一双莹澈如泛着雪光的美目呈现在她面前,她不由看得呆了,嘴巴半晌也合不拢,只差留出口水来,心里道:好个俊俏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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