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杰听到白云暖的尖叫声,挣脱了萨仁高娃的纠缠,急匆匆从马厩那边赶过来,却正巧看见张易辰小心翼翼拉着白云暖的手迎面走来。
“王爷,王妃……”戚杰有些自责,面上便现出心虚的神色。幸而有张易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是他太大意了,萨仁高娃分明就是借口来支走他的,他应该留下来才是,他却离开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白云暖依旧笑容可掬地安慰戚杰,但是脸上的泪痕犹湿着。戚杰心里更不好受了。
张易辰面上却是乌云滚滚,他横了戚杰一眼,什么也没说,却比说了任何话都叫戚杰懊恼。
戚杰垂着头,不敢发声。
末了,听张易辰吩咐道:“两位公主喜欢遛马,你可好生陪她们遛着!”
“是!”戚杰拱手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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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辰领着白云暖回到王府,吩咐真娘为白云暖准备姜汤压惊,又强迫她好好睡上一觉,白云暖确也被吓坏了,一沾到床呼呼睡到天黑。睁开眼,见整个王府都已经掌灯,真娘守在床前道:“谢天谢地,王妃可总算醒来了,精神好些了么?”
白云暖点头。
“王妃睡了一整日,王爷可是在这床前守了一整日呢!适才,宫里差人将王爷请进宫去了,不知是皇上传得他,还是德妃娘娘传得他。王爷走时吩咐奴婢,等王妃醒来,务必让王妃吃饱饱的,歇息够了,消化了食物再睡。”
白云暖听真娘絮絮叨叨。心里暖乎乎的。张易辰对她可真是体贴入微。
“他总是将我像三岁孩童一般看待。”虽是嗔怪,唇边却展露幸福的笑意。
于是传进晚膳来。真娘一边伺候白云暖用膳,一边说起了白日里戚杰和两位公主赛马的事。
“王妃,你是不知道那两位霸王在王妃跟前作威作福的,幸而有戚杰替王妃好好教训了她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尽顾着狂了,今儿总算是见着高手了。她们和戚杰比试赛马。马腿都跑断了。也赛不赢戚杰,这会子,倒在床上叫天叫地的。说浑身骨架都散了,到处酸疼呢!”真娘笑得那叫一个酸爽!
白云暖顿住,想起白日里在马场张易辰嘱咐戚杰的那句“两位公主喜欢遛马,你可好生陪她们遛着!”顿时会意。一口饭从嘴里喷出来,笑了个前仰后合。
“王妃也觉得戚杰干得好。替你解气了是不是?”真娘问。
白云暖不说,真娘哪里知道这其中隐情?都说最毒妇人心,可是男子阴毒起来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白云暖一边在心里暗骂张易辰和戚杰两个大男人小肚鸡肠,一边又觉得窝心。张易辰和戚杰如此都是为着她的缘故。
真娘拿了帕子给白云暖又是擦衣裳又是擦眼泪的,道:“奴婢可是让厨房今夜好好给戚杰加餐了呢!”
“只怕他觉得自己是将功补过而受之有愧呢!”
真娘有些听不懂白云暖的话,白云暖已经起身。唤进锦橙、锦屏进来,道:“给我更衣。我要去东苑看看两位公主。”
丫鬟们立即一阵手忙脚乱,帮着白云暖张罗清楚,一行人又是灯笼,又是挡风的伞,旖旎向东苑而去。
东苑里,娜仁高娃和萨仁高娃正让丫鬟伺候着烫了个热水澡,浑身酸软地靠在床上,有些傻愣地看着地上暖炉里飘出来的白烟,二人忆起白日里的赛马都有些心有余悸。
“姐姐,你说那个戚杰不过王府里一个小厮,怎么马技如此高超?我都快被他折腾死了,他追着我的马怎么都不肯停下来,我差点被他逼到悬崖下去……”萨仁高娃一边抱怨,一边捶着自己的大腿,言语中对戚杰很是欣赏。
娜仁高娃浑身散架一般瘫在床上,嘴里道:“莫说你,我的马技总甩你整个草原了吧?还不是输得落花流水的。”
二人正撇嘴说着话,便有下人来禀报:“王妃来探望两位公主了。”
“她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吗?”萨仁高娃警觉。
娜仁高娃无奈道:“她是主人,我们两个是在她的地盘上,如今如此狼狈,也只能由她笑话去了。”
萨仁高娃拿手掩面:“早知道,就不和姐姐你一起来住这雍王府了,如果我听了戚姐姐的话,住在宫里的海棠苑,和她一处就好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本来就是嘛!是你喜欢着雍王爷,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来这吃这苦头?”
两姐妹犟着嘴,白云暖已携着丫鬟婆子们进来了。二人忙从床上坐起身,拿出了公主的款,但因为浑身都酸痛不已,所以坐正了,脸上还是现出各种痛苦。
白云暖笑吟吟道:“听说你们今天赛马累着了,我特意让丫鬟们过来给二位公主捏捏。”说着,向丫鬟们抬了抬下巴。大家立即七手八脚搬来两张长方形的软榻,将娜仁高娃和萨仁高娃扶了上去趴好。
“捏捏?什么捏捏?本来已经够痛的了,捏捏不是更疼吗?”萨仁高娃碎碎念着。
娜仁高娃却不语,她知道汉人有按摩的绝技,是能疗伤的。
锦橙、锦屏已爬到了两位公主背上骑好,给二人从头到脚按摩起来。起初,萨仁高娃还叫唤,渐渐的,那叫唤便变成舒服的呻/吟了。娜仁高娃却始终不语。
白云暖坐在一旁椅子上,始终笑容如画。
“姐姐,其实我觉得王妃人也没那么坏啊!不仅不坏,还挺好的,真的如戚雪说的那样,貌美如花,心地善良……”萨仁高娃趴在软榻上,舒服地喃喃自语着,然后便响起一连串的呼噜声。竟然睡着了。
萨仁高娃的梦呓令大家都有些难堪。真娘想要说些什么,白云暖用眼色制止了她,然后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丫鬟拿了厚厚的毯子给萨仁高娃盖上。并未挪动她,皆都福了福身子推下了。
屋子里就剩了娜仁高娃和白云暖,睡着的萨仁高娃忽略不计。
“公主冷吗?”白云暖笑吟吟问。
娜仁高娃从软榻上起身,语气有些僵硬道:“屋子里暖融融的,焉能冷着?”
白云暖点头,便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公主,我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公主对我充满了敌意。难道公主感觉不到我对公主是善意而友好的吗?”
这是敞开心扉的架势。蒙古的女儿也是磊落坦荡的,娜仁高娃直视着白云暖,直言不讳道:“世界上有一种敌人叫情敌……”
白云暖的瞳仁张了张。情敌?难道娜仁高娃喜欢张易辰?不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娜仁高娃可是第一次来京城。
“情敌?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们家王爷的?”
“秋天,王爷随皇上来蒙古草原狩猎的时候……”
原来如此。白云暖见娜仁高娃两颊微微泛红,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但面上依旧笑吟吟道:“有人喜欢我丈夫这是好事。说明我的丈夫品质不错,不过。我要奉劝公主一句,你虽贵为公主,但这世上仍有你可能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白云暖已经起身,娜仁高娃执拗道:“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
“王爷不喜欢骑马的女子,骑马的女子粗蛮。”白云暖面上一抹轻描淡写的笑容,自去了。
娜仁高娃不禁挫败地弯了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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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辰回到雍王府时。见整个王府除了廊下的灯笼,都已经熄灯。心想白云暖大抵也已经睡了,便让侯伯勇先下去,一边在回廊上走着,一边思量着,是否要去白云暖房里看看。
正埋头走着,猛一抬头,见回廊拐角处,站着个人,张易辰猛然吓了一跳。
白云暖也被吓了一跳。
二人都拍着胸口,继而相视一笑。
“夜这样深,又这样冷,你白日里被马惊吓,怎么不在床上歇着,还出来受冷风啊?”张易辰握住白云暖有些冰凉的手,放在嘴前哈了一会子气,便将她拉进了屋子。
屋子里一灯莹然。熏炉里透着百合香。几案上摆着杯盘,一旁的炉子上热着点心。
“王爷,你饿了吗?”白云暖温柔问。
“难道你这么晚不睡就是为了等我吃点心?”张易辰拉着白云暖在桌旁坐定,微笑着问。
白云暖点头。
张易辰爱怜地抚了抚白云暖的发鬓,道:“我倒是不饿,但是可以陪你小饮几杯,横竖酒菜点心都现成的,还热着,咱们夫妻两个就一起吃点吧!”
于是两人自吃自饮起来。
“天寒地冻的,喝点热酒暖身。”张易辰向白云暖举起了酒杯。于是白云暖陪着张易辰喝了几杯。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便打开了。
“王爷是不是背着阿暖在外头招蜂引蝶了?”浓浓的醋味叫张易辰吃了一惊。
“你适才喝的是酒啊,本王怎么闻到如此浓的醋味了?”张易辰有些哭笑不得。
暧/昧不明的灯光底下,白云暖的确是一脸的小家子气。
“不许岔开话题。”白云暖拉住张易辰的手,使起了性子,“说,王爷是不是在外头招蜂引蝶了?”
原以为自己能够大度的,谁料想情敌当前,自己还是失态了。见白云暖一脸较真,眼里还有了泪意,张易辰正色道:“阿暖,你信不过我?”
“我是信不过我自己。”白云暖说着,委屈的泪水便落了下来。她真的有些害怕了。张易辰能挡得住一个晴歌,但未必挡得住十个晴歌。那娜仁高娃的来头令她有些自惭形秽。于是此刻,借着酒精,白云暖对自己的前程充满了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