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静依发脾气将婉婉吓了一大跳。
静依冷眼相待,道:“你一大早就来公主府做什么?”
“我是来告诉婶婶,小叔他……”婉婉嗫嚅。
“他一早就去雍王府陪你那年轻美貌的婆婆用早膳了,你是来告诉我这个的吗?你一大早就到公主府来炫耀你们雍王府吗?”静依将一肚子窝火一股脑全洒在了婉婉身上。
婉婉撇撇嘴,嘟哝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着就要向外走。
静依喊住她道:“婉婉,回来!”
婉婉只好又折回身子站到了静依跟前。
静依心想婉婉总是自己同一阵线的,自己还需好好加以利用才是,于是赔笑道:“婶婶心情不好,适才有些过分了,但是婉婉不肯体恤婶婶吗?”
婉婉这才缓和了神色道:“婶婶说哪里话?婶婶与婉婉同病相怜,婉婉自然是t恤婶婶的,不然也不会一早就赶到公主府来了。”
“好婉婉,你还没用早膳吧?你小叔陪你婆婆用早膳去了,你留下来陪婶婶用早膳吧!”
“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静依命如意收拾了狼藉,重新送上早点,与婉婉一起用了早膳。
用过早膳,二人到露台上看风景,却是无心风景。
“婶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婉婉问。
静依冷笑道:“你呢,心爱的人被人夺走,你心里又有何打算?”
“婉婉只想报仇,恨不能他们这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婉婉想的,也正是婶婶所想。”
静依的眉头拧成大疙瘩。心头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的眼前仿佛出现恋奴与白云暖共进早餐时相视而笑、甜蜜幸福的画面,妒火几乎将她整个胸腔都点着了。
婉婉打量着静依的神色,唇边一抹波诡云谲的阴笑,她道:“婶婶,婉婉有个提议,不知道婶婶感不感兴趣?”
静依转过头。询问地看着婉婉:“说来听听。”
婉婉道:“其实白云暖和蕙娘是你我共同的敌人。她们二人是一体的,蕙娘是白云暖的心头肉,如果蕙娘不好了。白云暖也不会好,所以,婶婶,不如我们联手……”
静依冷冷觑着婉婉。嘴角一挑,一个阴森诡异的笑便现了出来。
*
白云暖将恋奴送出了安品园。表姐弟二人站在园门口话别。
恋奴看白云暖的目光含着一丝淡淡的忧愁:“表姐,如果静依再请你去公主府,表姐可不可以不要去了?”
白云暖不解道:“怎么,你是怕我喝光你们公主府的琼浆玉液吗?表姐以后自带好酒就是了。”
“不是的。”恋奴有些着急,“我是请表姐以后要提防静依,她再邀请表姐。表姐可千万别再去了。”
白云暖愣住:“提防?这是为何啊?”
恋奴一咬牙道:“我喜欢表姐的事情,静依知道了。她对表姐现在充满了仇恨,所以表姐……都是恋奴对不起你。”
恋奴说着,脸一红,便疾步走了。
看着恋奴的背影,在雍王府的花园里走远,白云暖一时不知该做何感想。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恋奴竟还没有放下,这些年,他与静依夫妻不睦,大抵自己便是最主要的原因了。
*
婉婉备了根老山参,亲自送到了嘉禾苑。
张翰正扶着蕙娘在园子里散步,突然见婉婉出现在嘉和苑里不由吃了一惊,二人都显得尴尬。
婉婉却热情道:“蕙娘,大表哥,干嘛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你们不欢迎我吗?”
张翰和蕙娘面面相觑,蕙娘道:“嫂嫂到嘉禾苑来不知何事?”
婉婉扬了扬手里的托盘,道:“给蕙娘你送老山参哪!”
“太医说过孕妇不宜大补,这老山参蕙娘用不着,你还是拿回去吧!”张翰不过是怕婉婉靠近蕙娘,会加害蕙娘罢了。
婉婉也料到张翰的心思,特别灿烂笑道:“孕妇用不着,产妇可用得着,生产之时可需要老山参吊元气呢!”
张翰又道:“老山参,娘亲自然会替蕙娘备着,你还是将这老山参带回去吧!”
“大表哥,你心里害怕什么,我知道。你不过害怕我会对蕙娘动手脚罢了,可是大表哥我们三个人总不能永远保持这样尴尬的关系吧?从前是婉婉不懂事,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婉婉想通了,与其僵持着恨来恨去,不如把话说开,把误会解开,让我们回到从前要好的关系好不好?大表哥……”婉婉冲张翰撒娇。
蕙娘一旁看着,颇有些不是滋味。她上前,接过了婉婉手里的托盘,命丫鬟将老山参收了下去,张翰紧张地看着她,她低声安抚道:“人家好意送来,不收显得不近情理,你要担心我吃了不好,那留着你吃就是了。”
蕙娘狡黠一笑,张翰不由“噗”也笑了起来。
看着蕙娘和张翰夫妻默契,婉婉肚里酸水呕了一大缸。没想到几日不见,他们竟已你侬我侬至此,想来男人皆是薄情寡义的。
“蕙娘,你收了我的礼物,今日是不是该留我在嘉禾苑里用膳哪?”
张翰立即道:“这不太好吧,张凌一定在芙蓉堂等你共进午膳,我们将你留下来,凌哥儿会有意见的。”
“大表哥要是害怕张凌有意见,那就差人去将他也一并请过来用膳就是了。”婉婉不待蕙娘和张翰反应,就遣了一个小丫鬟去请张凌,道:“你赶紧去芙蓉堂将二爷请过来,就说是公主和爵爷邀请他来嘉禾苑用午膳的。”
小丫鬟领命去了,婉婉回头给了蕙娘和张翰一个大咧咧的笑。二人没法,只好随着她讪笑。
午膳期间,四个人围桌而坐。最兴奋的便是婉婉,她的脸使劲笑着,笑到都要抽筋了,可是还是必须笑,张凌看好戏一般看着她道:“婉婉,你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和平常的你可是很不一样,你不要告诉我你肚子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花招。”
婉婉把脸一放。道:“张凌。你何必如此?我不过是想做好本分,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和蕙娘、大表哥之间关系疏远。你却是这般想我的。”
婉婉愤然离席,跑了出去。
饭桌上,三人大眼看小眼。
蕙娘劝张凌道:“二哥,我想二嫂她也没有什么恶意。她说的也没错,难道我们要永远不友好下去吗?我们毕竟是亲人哪!”
“张凌。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从今往后,我和蕙娘都希望你和婉婉能好好的。”张翰心想婉婉毕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己也希望她幸福的,于是和蕙娘一起劝说张凌。
张凌挑挑眉。砸吧了下嘴,道:“貌似你们说得很有道理。”
蕙娘笑着拍了下他的肩:“既然有道理,你还不去追她!”
张凌这才放下筷子。去追婉婉了。
*
张凌张翰蕙娘和婉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关系,他们常常一起聚餐。一起玩笑,和好如初。
张易辰和白云暖将他们四人经历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暗自欣喜。
张易辰笑着对白云暖道:“时间证明,你的决定是对的。”言词里充满了感激。
白云暖却总无法放开怀,恋奴和静依对她来说是生活里的一大隐患,可是她不能将这个顾虑告诉张易辰,她只能自己小心提防着。
她有时想,如果真娘还活着该有多好,一定能为她排忧解难的。
日子倒也相安无事地过到了次年,直到蕙娘生产。
蕙娘是难产,宁莫被请到雍王府亲自接生,却是一连两日都出不了产房,整个雍王府人心惶惶。
白云暖和张易辰忧心如焚,产房里宁莫终于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出来,二人急忙迎上去。
“恩姐,蕙娘怎样?”
宁莫凝重道:“胎儿太大,蕙娘只怕……为今之计,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当然是保大人!”白云暖和张易辰第一时间便做了一致的决定,张翰虽然心里痛苦,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蕙娘死,最后白云暖安慰他:“孩子总会再有的,你们还年轻。”
张翰含悲忍痛地点头。
于是宁莫大刀阔斧,替蕙娘接生下了一个死婴,无比可惜,是个胖乎乎的男孩儿,只可惜生下来时已经全身乌紫,没有任何气息了。
白云暖怕蕙娘产后体虚,受不得这刺激,暂时隐瞒了孩子的死讯。而蕙娘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昏迷了几日方才彻底清醒过来。一醒过来便是追问孩子下落,白云暖都谎称孩子在奶娘处已经睡着,不能打扰而搪塞蕙娘。
张易辰道:“这样瞒着总不是办法呀!”
白云暖叹气:“可是现在如果告诉蕙娘真相,无疑是要她的命啊!孩子横竖已经没了,为今之计,保住蕙娘的命要紧,等她的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不料,并未瞒过蕙娘几日,便有嘉禾苑的丫鬟来告诉白云暖,蕙娘不知从何处听到了孩子的死讯,正在嘉禾苑里嚎啕不止呢!产后恶露狂下不止,恐有性命之忧。
白云暖立即派人去请宁莫过来,自己则匆匆去了嘉禾苑安抚蕙娘。
蕙娘在床上哭得几近晕厥,张翰正在安抚她。白云暖先是瞪了张翰一眼,张翰分外无辜地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走漏的风声。
白云暖便强颜欢笑坐到床前,一边替蕙娘擦拭眼泪,一边道:“你想念孩子,娘亲理解,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呀!你要是哭坏了身子,等孩子回来之时,你又有什么体力去照顾他呢?”
蕙娘哭得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整张脸都浮肿变形,她摇着头道:“孩子再也回不来了,娘何必瞒着我,孩子生下来就已经离我而去了。我怀胎十月,竟未能见他一眼……”伤心欲绝的泪水再次滚淌了一脸。
白云暖当即决定要撒一个更大的谎,她“呸呸呸”道:“孩子好端端在明德寺里,你作为孩子的母亲,怎可如此诅咒他?”
“娘还要骗我?”
白云暖煞有介事道:“谁个骗你了,你难产,差点母子二人都不保。是你宁莫阿姨妙手回春。才让你们母子平安,只是到底是难产,小宝宝一生下来就先天不足。所以你父亲决定送他到明德寺里由寺里住持带领女尼为他日夜诵经,祈求佛祖保佑,娘亲和你爹今日白天还去明德寺里探望过他,他好得很呢!”
蕙娘将信将疑。“娘亲确定没有没有。”
白云暖笃定地摇头。
蕙娘便道:“那我明日就要去明德寺里看他。”
白云暖摇头道:“那可不行,你还在月子中。身上不干净,需等你身子干净了,出了月子,娘亲和你爹再陪你一起去明德寺里将小宝宝接回来。不过你一定要答应娘亲养好身子,否则身子虚弱,即便出了月子。也是不能离开屋子出去受风的。”
总算是安抚了蕙娘,宁莫也来了。白云暖将蕙娘交给宁莫,自己则将嘉禾苑的丫鬟召集到一旁训话:“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不想要她的舌头了吗?”
丫鬟们纷纷跪于地上,急忙推脱,末了一个丫鬟道:“少夫人先头来陪公主说过话。”
白云暖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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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正在自己屋子里郁闷不平着,忽然见白云暖走了进来,不由吓了一大跳,她惊呼道:“婆婆,你怎么了?”
白云暖黑沉着脸,径自走到屋子中央的大椅子上坐了,冷声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如此胆小,可是亏心事做多了?”
婉婉假装糊涂道:“婆婆在说什么,婉婉听不懂。”
“你心知肚明,还跟我面前装什么蒜?”白云暖一拍桌子,婉婉不由惊跳了一下。
白云暖道:“是你告诉蕙娘,孩子已死的消息吗?你安的什么心,害死了蕙娘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嫌够,连蕙娘的命都不放过吗?做人要适可而止!”
婉婉辩解:“婆婆欲加之罪,婉婉实属委屈。蕙娘的孩子死于难产,怎么是婉婉害死的呢?”
白云暖斜睨了婉婉一眼,恨恨道:“可恨我,蕙娘怀胎期间竟对你疏于防范,让你有机可趁钻了空子,现在孩子死了,我真是悔不当初,我真不应该让你这个毒妇进我雍王府的大门!”
婉婉继续狡赖,“婆婆,你宠蕙娘,可也不能随便将脏水往婉婉身上倒啊!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婆婆怎能将女儿当宝,将儿媳当草!”
白云暖隐忍道:“你且上前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婉婉迟疑着还是向白云暖走去,不知道白云暖要给她看什么,孰料走近了,猝不及防吃了白云暖一巴掌。婉婉被打得眼冒金星,一个站立不稳便跌倒在地上。这个巴掌力道狠重,婉婉的面颊上已经清晰地印出了五指印。
婉婉捂着火辣辣的面颊,委屈喊道:“婆婆!”
白云暖苦笑了一下,蓦地目光发狠,问道:“婉婉,你说蕙娘为什么会难产?”
婉婉心虚道:“我又不是稳婆,我哪能知道呢?”
白云暖蹲下身子,勾起婉婉的下巴,恨恨道:“你这数月来对蕙娘都做了什么?我还以为你真的转性了,真心对蕙娘好,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你真是狼子野心,你对蕙娘所有的好都是为了今日将蕙娘母子逼死吧!你不停给蕙娘送吃的,还好心地陪她一起吃,为的就是让蕙娘因为胎儿过大难产而死,可是孩子死了,蕙娘大难不死,你仍旧不甘心,今日又不顾我的嘱咐执意告诉蕙娘孩子已死的真相,为的就是将蕙娘也逼死!婉婉,你小小年纪,好歹毒的心哪!”
“那还不是因为婆婆你偏心!如果你不拆散我和大表哥……”
“够了!婉婉,你可以回尚书府去了。”
婉婉一颤:“婆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云暖站起身,声音发冷,道:“雍王府留不住你这尊大菩萨,你可以回娘家去了。”
婉婉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