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海上空一片灵光交错,一朵祥云之上,一个紫袍仙人吐出一口血,跪在了一个身着红裳的仙女面前,他捂着胸口,仰起沾满血迹的脸,充满绝望地看着红裳仙女。
红裳仙女脸上淌满了眼泪,目光血红,她爱恨交加地问他:“饶珀,我问你,你到底肯不肯娶我?”
“如画,事到如今,你仍旧执迷不悟吗?师徒*,必遭天谴!”饶珀说话间又吐出一口血。
“胡说!有情人就应该成眷属!饶珀,除非你死,否则我永生永世都会纠缠着你,直到你娶我那天为止!”
饶珀闭了闭眼睛,从云端站起身,摇摇欲坠对如画道:“教不严,师之惰,你有今日,都是为师的错。如果为师的死能换来你的回头是岸,为师甘愿为你而死!”说时迟那时快,饶珀掌间运足了法力,那法力化作一个光球迅速击向自己的天灵盖,霎时间,乌桓海卷起千丈高的浪花,饶珀吐出最后一口血,身子跌下了云端。
“师父——”如画痛叫一声,飞下云端。一阵迅疾的追赶之后,她终于拉住了饶珀伸向空中的手。
碧蓝的乌桓海在饶珀的身子底下风起云涌,浪涛呜咽,声声凄寒。
饶珀毫无血色的脸上绽露一个虚弱凄美的笑:“如画,你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师父。”
饶珀说着合上了眼睛,他的紫袍之下已有一朵朵莲花渐次开放飘出,他的身子在碧蓝的水光与金色的霞光之间逐渐变得透明。
“不,不。师父,你休想用死来摆脱我!”如画眼睁睁看着明亮的天空暗沉下来,最后变作一块乌黑的幕,而饶珀的身子化作一点点金光在乌桓海上飘散开来,如一只只萤火虫四散飞去。
如画仰天狂啸一声,头上的盘髻便散开了,乌黑的发丝和血红的衣袍一起在风中激扬飘荡。她的眼里流出鲜红的血泪。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宁肯死也不肯娶我?是因为师徒不可*。还是因为你根本不爱我?饶珀,我在此发下血咒,除非乌桓一族师徒成婚。否则你的魂魄生生世世葬身海底,五百年后,洪妖出世,危害六界!”
如画“啊”的大叫一声。用法力割破手腕,一股血流喷涌而出。化作一张血网罩住了夜幕下星星点点的金光,那血网越收越紧,最后团成了一个拳头大的血球,而饶珀的三魂六魄就在血球的最中心。散发出夺目的金光。那血球带着金光一起直直坠入了海底。
如画低头看着乌桓海上最后一道金光殒殁,血球消失不见,她的笑容开始波诡云谲。目光开始阴森诡异,当天空的乌云散尽。乌桓海上恢复平静,如画的身子已经化作风中一缕青烟,转瞬消逝。
※
五百年后,瑶歌洞。
一阵清风吹进了瑶歌洞内,地上的羽菱花瞬间绽放,舒展的花瓣如铺陈的地毯,层层粉浪,馨香四溢。
羽菱花丛里,一个白衣仙人正在打坐。花香伴随着茑萝架下风铃鸣响的声音飘到了他的鼻前,他的长睫毛颤了颤,轻轻地睁开了。
瞬间,整个瑶歌洞一片光明璀璨。
这是一双幽深如泓的眼睛,这是一张飘逸出尘、美得惨绝人寰的面孔,仿佛明月高悬天际,安静地散发出皎洁清冷的光芒。
花香继续浓郁,风铃继续鸣响,他从羽菱花上站起了身,走向悬挂墙角的茑萝架。及腰的云发光滑如丝缎,倾泻如瀑布。素白的袍子绣纹精美,袍角随着静寂无声的步伐在羽菱花上击起细小的波荡。
他如一缕风,安静地飘到了茑萝架下,伸手从茑萝绿叶间摘下了那只鸣响的风铃。银色的风铃在他雪白的掌心微微震动,鸣声清脆而急迫。
他的长睫毛再次颤了颤,五百年了。
※
乌桓海碧绿如玉,安静如镜。
长发及腰、白衣飘飘的上仙御剑从天而降,他落在乌桓海边,素白的袍子在风中划了个飘逸的弧线。
“师父,徒儿来了。”他的声音如最美的玉被最纯的金切开。
“彩华——”乌桓海底传来饶珀已经变得苍老的声音,透过海水,那声音愈发沧桑,“五百年到了,你可以离开乌桓去收一个徒弟了。”
谈彩华的脸冷漠如冰,唯有长睫毛颤了颤,“师父,我避居乌桓千年,早已习惯独来独往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收个徒弟呢?”
“彩华,你是乌桓一族唯一的弟子了,收徒是你的使命。”
“师父的徒弟,不是还有师姐如画吗?”
“师父让你收徒,你便收徒,哪来那么多废话?”饶珀的情绪很是激动。
谈彩华默默道:“师父,要弟子收徒,可有什么要求?”
“若是你命中注定的徒弟,霜花铃自然会识人鸣响。”
谈彩华跪在海边,对着乌桓海磕了三个响头,道:“师父,如此,徒儿便去了。”
“事不宜迟,去吧。”饶珀的语气焦急,不容抗拒。
谈彩华起身,那把闪着绿光的芳若剑从天而降停在他的跟前,剑穗上雪白华丽的流苏簇拥着一只小巧的银色风铃。谈彩华看了一眼那霜花铃,便上了芳若剑,御风而去。
※
六界之中有一大山,山坡开垦土地,山腰喷涌泉水,北麓是滨海滩涂,南麓是阳光充沛,满山草木茂盛,灵兽出没,人称涂山。
谈彩华第一次没有用意念御剑,而是任由芳若剑自由飞行。芳若剑散发着通体碧绿的明光载着白衣飘飘的谈彩华飞到了涂山上空。
两只狐狸的悲鸣让芳若剑停了下来,谈彩华站在剑上低头往下看,但见涂山上青红两道光束被圈禁在一个巨大的银光闪闪的照壁之中。
谈彩华定睛一看,那青红的两道光束原来是两只狐狸。两只狐狸都已修成人形,只是还留着长长的狐狸尾巴。
青狐抱着红狐哭道:“怎么办?我们被蓝彩月那个魔女困在这陷阱之中。唯有爱人的血才能破了这照壁。我们两个原本是恩爱的夫妻,无论哪一个的血都能破这照壁,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
红狐离开青狐的怀抱,一把捡起了地上蓝彩月扔进来的隐血剑。她已决定用自己的血助丈夫脱离陷阱。她手握宝剑,还没来得及向青狐交代几句后事,青狐已经夺过她手里的宝剑。一下刺进了她的胸膛。刀刃陷入肌肤的地方。温热而鲜红的血滋滋地冒出来。
红狐不可置信地仰起头看着青狐,青狐脸上现着矛盾而复杂的表情,他道:“娘子。你不要恨我,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的。”
这原本是红狐要在自尽时嘱咐青狐的话,只是现在由青狐替她说了。
青狐拔出红狐胸口的隐血剑,就急忙劈向照壁。一剑下去。照壁纹丝不动,隐血剑还被弹了回来。青狐被剑气所伤,摔到红狐身边。他扭头看躺在血泊中的红狐,不可置信道:“你我不是恩爱的夫妻吗?为什么你心里的爱人不是我?你竟然瞒了我这么多年,贱人。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和人**?”
一息尚存的红狐唇边展露一个落寞的笑。
在他从她手中夺过隐血剑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她的爱人了。
她的眼睛到死也没有合上。只是空洞地睁着,直到最后一抹光彩也消失殆尽。
青狐恼羞成怒地揪起红狐摇晃。“你不许死,贱人,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了谁背叛我!”
整个照壁随着青狐激动的情绪而光芒大作,无数道银光利剑一样向青狐刺来。
芳若剑上的谈彩华眉头微乎其微地蹙了蹙,芳若剑已感应到主人的心意,“嗖”一声破风降下涂山。
谈彩华还是迟了一步,在他要施法破了照壁的一瞬,一道蓝彩色的光从他肩头越过,破开了照壁,照壁如银雨般在空中碎裂,光芒消失处,现出青狐的身影。青狐身上插满了利剑,犹如一只刺猬,栽倒在地。
不知从何处蹿出几只小狐狸,在青狐与红狐的尸体旁磨蹭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哀鸣声。
大概是那两只狐狸的孩子。
谈彩华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隐血剑从空而落,刺向那几只小狐狸。小狐狸们感应到杀气腾腾的风声,仰起头惊恐地看着逼近的隐血剑。
说时迟那时快,谈彩华袍袖一挥,芳若剑出鞘,当的一声错开了隐血剑,隐血剑呜咽着落入一旁的泥土。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一道蓝彩色的光从谈彩华身边掠过,落到谈彩华前面,光芒消失处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