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周老将军……他会死……”
这一声像是触到某个禁地, 陈韫玉的心就猛地沉了下去,尽管他一直想粉饰太平、自欺欺人,假装不想就不存在, 可他心里也清楚, 这个事情一日不说通, 那他和这个人, 就永远不可能同心……
察觉到搂着自己的人顿时一抖, 凌雁迟就拍了拍他的手:“我以为周将军是两朝元老,又有军功在身,就算此次战场失利, 陈帝也不会让他死,我知道会有人中伤于他, 可我猜想, 他在朝中总该有个把体己的人能为他张罗, 挡住这些流言蜚语,让他在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安享晚年……说到底是我自以为是……是我害了他。”
陈韫玉沉默了好半天, 直到凌雁迟都以为他睡着了才说:“这就是你说的解释么……”
看来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啊……不过他也猜到了。
凌雁迟干脆点头,说:“是我的错。”
陈韫玉却轻轻地落了一个吻在他额头,凌雁迟有些错愕,甚至忘了有所反应。
陈韫玉的脸贴在他的额头边,轻声说:“是我少想了一步……这不是你的错, 你想到的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原以为你是在借助朝中势力, 借力打力, 想要除掉周将军, 可你其实是在将计就计,在尽力谋一个两全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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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陈军必败无疑, 届时周将军回朝,也只会落得一个败军之将的名声,兵部那些人同样不会放过他,百姓……至少百姓的和平你保全了……只是可惜,周将军在朝中并无知己,只有一个我,可我离得太远,太远……”
“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两国交战,你也身不由己,还是怪我没本事,不能立于当朝,替周将军据理力争……怪我——”
凌雁迟截住他下面的话,摇头说道:“总归是我欠了周将军一条命,那就用百姓的平安来抵,这两国百姓一日不平安,我就一日不卸甲归田,这样周将军也能泉下安眠了吧……”
气氛正沉重,突然陈韫玉说道:“你对谁都这么仁慈的么?”
“……嗯?也不是,也许是惺惺相惜吧,周老将军战时仁厚,并未为难两国百姓,仅仅这一点,他就值得吧。”
“是的,师傅一贯如此,可我不像他!”说完陈韫玉就疯狂地咬上他的唇,凌雁迟愕然,突然察觉到口中的咸味,撑手就想起身,陈韫玉却一把捂住他的眼睛……
“你就该离我离的远远的等着我有朝一日来找你报仇!而不是等我爱上你后再玩这种故意献身求我原谅的假把戏!”
当初说出这番话时的心有多恨,现在他的心就有多疼,自己该伤他多深……
陈韫玉咬着唇眼泪越流越凶,凌雁迟知他良多,慢慢趴回他身上,把头放在他颈边,感受这人一深一浅的抽泣……
好半天他的动静才止住,手却摸索在凌雁迟头上,先是解了他束发的绦带,又缓缓的褪了他的衣裳,然后再慢慢解开自己的衣裳,最后两人只剩亵衣……
察觉到他的动作凌雁迟惊诧道:“你……”
他不答,世子替人解衣是头一遭,做完这一切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呆傻傻的躺着不动,上一次都是凌雁迟一步一逼他才做完,这一次他仍是不会。
窗外月光衬着他微亮的眼角,凌雁迟只觉一颗心都软成一滩水,亲着他的眼睛让他闭上,温声道:“我来……”
他慢慢亲吻世子的颈脖,逼他仰头,又亲吻他胸口,突然想到一个事情,问道:“你这里有膏脂么?”
陈韫玉心神不稳,红着眼勾着他的脖子迷茫道:“要那个做什么?”
“有用就是了……快想想哪里有?”
“……你看看那衣柜旁有没有,早前你住这屋时下人给你准备的擦面用的……”
凌雁迟亲了他一口才下床去拿,世子并非不谙世事,这会也相通了其中关窍,却在心里想着,这个人上次也没用啊……那他也不用,既是道歉那总得显出几分诚意才是。
所以等凌雁迟拿着东西过来时,世子却一把将它从窗户扔出去,他扔得还怪远……
凌雁迟目瞪口呆:“你这是干什么?”莫非他不愿意?
陈韫玉把头一偏倔强道:“你上次也没用,我也不用……”
“可我上次是吃了药的啊!”凌雁迟脱口而出。
于是陈韫玉也不好好躺着了,干脆坐起吼道:“吃药?吃什么药?药也是能乱吃的么?谁给你的,我要去杀了他!”
眼看旖旎气氛消失殆尽,凌雁迟扶着额头想道,我怎么这么命苦……
世子有些无措,意识到自己的固执用错了地方,便勾着他的脖子试探的亲他。他这样的小心翼翼,凌雁迟连带着又有几分心疼,就捧着他的下巴亲起来,最后两人抱在一起,他的头搁在世子肩上轻声道:“其实第一次亲你,是在应天的尚书府,那晚来了一帮歹徒,阴差阳错我亲了你一口,结果醉酒的你虽然睁眼,可还是不清楚,却用手指摸了摸我的嘴……你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么?”
“啊……我……我是这样的么?”竟然那么早就表现出来了?
“是啊……不过我是个榆木脑袋,一直以为当你是知己来着……说起来我该是一见你就中意你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就想看你穿锦袍……”
就是这个时候,陈韫玉突然跑下床,跑到柜子变翻箱倒柜,一件一件衣裳被他扔在地上,都是凌雁迟过去穿过的……
“你在找什么?”凌雁迟从锦帐边探出头问他。
陈韫玉不理他,只摇头。
很快他翻出一件若竹色袖口绣着翠竹的长袍,还有一身水貂灰的纱衣,他将两身衣服套在身上,未束腰封,走到凌雁迟身边有些局促地说:“腰封找不到了,你说的是这样的么?”
щшш .тTk an .C〇 这不是他那身招摇的小倌衣裳么?
世子平日穿衣喜灰白两色,配饰颜色也多素雅,这会突然穿了身翠色衣裳,更突出了他微肿的眼和被亲红的唇,他头发披散,几乎带了几分脆弱的艳气……
凌雁迟几乎看呆了,幸好这样的世子只有他能看到。将人一把搂过压在身下,凌雁迟笑着说:“这个时候穿身小倌的衣裳做什么,是想委身与我么?”
陈韫玉突然笑了,点点头说:“是,以身相许。”
凌雁迟突然也来了坏心思,微微板着脸说:“上次那衣服可是我自己脱的……”
陈韫玉脸色爆红,可动作也不慢,很快就只剩最后一件了,凌雁迟却拿开他的手,又说了一句:“我来……”
于是他一寸一寸摸过世子的衣裳,而世子则是盯着他的眼睛……
最后脱完,凌雁迟却又把那身水貂灰的纱衣给他穿上了,似欣赏一样还把身子后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世子只觉这样比脱光还难受,凌雁迟的目光像手,透过这身衣裳仿佛直接摸到了他身上。
他有些局促的抱上凌雁迟,想亲他,可凌雁迟却没让他如愿,只慢慢地把他推倒在在床,一寸一寸的亲他露在外头的皮肤,陈韫玉也学着凌雁迟想把锦帐放下,却被凌雁迟一把抓住脚踝,他声音沙哑地说:“别放,我想看着你……”
我想看着你一寸一寸属于我,我想看着你从头到尾属于我……
陈韫玉望着他的眼睛终于点头。
这一夜很长,窗外的树一直被风吹的抖了半宿才停,后半夜却下起了雨,陈韫玉突然惊醒,一摸,怀里的人还在,他微微朝凌雁迟的方向拱了拱,又将十指插丨在他的手指间这才安心睡去……
次日天气微凉,格外舒爽,陈念一大早就去了世子偏殿,却扑了个空——人呢?他挠了挠头有些疑惑,难不成在隔壁凌公子房间,可这不对呀,这两人现在的关系……
他还是决定去看一看,窗边留有一道小缝,他随意探了一眼就楞住,这满地的衣裳是什么鬼?难不成遭贼了?
猛地推门进去,却见床边也是一地衣裳,然而待他看到床上两人时才是真正的目瞪口呆,他家的金贵世子正背对门的方向,贴着凌雁迟睡的好好的,而凌雁迟的一只手还伸在世子脖子下方,两人发丝纠缠,青丝铺满床面,一方薄毯堪堪盖住两人,却盖不住两人光裸交缠的四肢,这两人分明是光着身子的啊……
这是怎么了?他家世子不是当凌公子是仇人么?怎么又同塌而眠了,话说其实昨天下午世子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吧?
突然陈韫玉哼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陈念却有种想要遁地的感觉……
“好吵啊……陈念你在干什么?”陈韫玉坐起来揉着眼睛道。
“世……世……世子……”他都看到了什么?他家世子竟然只穿了一件薄纱衣?这个做派怎么这么像……这么像……
昨晚陈韫玉是想脱掉的,可凌雁迟却一直拦着他,期间凌雁迟不管是亲他也好别的也好,总隔着这身衣裳,略粗的纱布一直磨着他的皮肤,倒叫他觉出一些旁的意味来,这会突然被陈念看到,吓的他猛的又躺下。
“嘶……”
这下动作太猛,手肘不留神却撞到了旁边的凌雁迟……
“你怎么样?有没有扯到伤口?”
他语气里的担忧都快滴出水来,陈念听的头皮发麻,瞬间想到了一种不太可能的可能,忙退出去说:“世……世……世子……我还是……出……出去好了!”
“慌什么呢,去打盆水来,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陈韫玉稳住心神。
“好……”
直到听不到脚步声后陈韫玉才有些头疼的笑道:“都被他看到了……”
凌雁迟微眯着眼还有些迷糊,一手揉着胸口一手将他揽到怀中笑说:“没事,我有办法,就说我昨夜发热,你给我降温来着……”
他听来好笑,侧身戳着他的胸口说道:“这是哪里看来你歪门邪道,降温还能降到床上去?”
“嘿嘿,聊胜于无嘛~”凌雁迟抓着他的手。
陈韫玉看他模样可爱,虽是醒着可仍不肯睁眼,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说:“我就照实说,难不成你以为我这点担当都没有吗?”且不说经过过一晚,他们已经真的不能再真了。
凌雁迟这才睁开一只眼看他,咧嘴笑说:“好啊……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