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医馆里的郝大夫吩咐,青竹一直自己换药、熬药,过了三四天,伤口已经结痂,渐渐的也不疼了。似乎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和后遗症。青竹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平定下来,想到好在没什么事。
过了一日,她就将贺钧帮忙给的钱给还上了,没想到那贺钧竟然还和她客气,不肯要。
青竹理直气壮地说:“你就收着吧,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又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说得贺钧面红耳赤,只得收了。
转眼已到秋天,忙完了地里的活。藕塘里的活也跟着出来了,荷叶渐渐的枯败,泥里面的藕也大都成熟了。
挖藕可是件苦差事。要下到泥潭里去,一身的污泥不说,再说天气也渐渐的冷了。不过这些活是轮不到青竹来做的,自家的一些亲戚朋友也有五六人的样子,过来帮忙挖了三四天。又捉了些黄鳝出来。大些的能到半斤以上,小的就二三两,再小些的,没敢再捉了。
田家出面,帮项家找了县城里收购这些的买家来。洗得白白净净的大鲜嫩藕,买家给每斤八文,白氏和青竹俩缠着那买家好说歹说了好一通,才又给添到了一分。头一年种藕,也没多少的经验,好在有人指点,种了三亩多点深水田,鱼塘里还有半亩的样子,总共也就四亩不到。共收了五千斤的藕。也就卖了五十两银子。
青竹对于这个价格不大满意,因为在这之前,田老爷发过话,他愿意当中间人,给的要求是每斤要抽两文钱。
除却藕这大桩买卖,地里还有黄鳝泥鳅百来斤,买家给到了三分的价。早些已经收了的莲米、菱角总共也有三十多斤的样子。几样加起来也卖了大概有三四两的样子。
那五千斤藕,买家前后叫人来拉,拉了三天才拉完。永柱也在地里日夜守了三天。鱼塘里的鱼今年是打不了了,大都还小,只看明年能有多少的收成。
到了年底算账的时候了,青竹将算盘珠子拨得哗啦啦的响,将账本前后翻了好几遍,今年弄这些总共赚了八十多两的样子。除去人工和成本,也有六十多两的样子,只是还得再出去田老爷那一份。着实的让青竹心疼。算来算去,至少也得给他老人家拿十三两。
永柱说:“称十五两给他吧,来往也帮我们跑了不少的路。”
算算还是有五十来两的收入。好过了永柱一年在窑上的帮工,也好过了少东给人家铺子里跑腿,还不算鱼的钱。第一年的收入总算让项家人看到了希望。
白显听着青竹他们算好了账,便笑道:“忙活了大半年,比种庄稼容易。倒还是可行。”
永柱看了眼这个小舅子,心想他当初也说入伙的,不给分红是不行,悄悄和少东商议了一回要给白显十五两。
白显忙推说道:“姐夫这就太见外了,我也不该得这么多的钱。要说没有田姓人家来插手的话,我也理应收着。我再拿掉这么大一块的话,也实在过意不去。再说到头来我也只出了体力,还没凑数呢。”
白氏说:“到难为你改邪归正。给你十两收着吧。来年还得要靠你帮忙。”
白显见亲姐姐出来说话,心想十两的数也能接受。
项家自家还留下了一部分,说是要给各家帮忙的礼。给白显称了十斤的藕,五斤的黄鳝和泥鳅。白显高高兴兴的接受了。
白显憧憬道:“明年塘子里的鱼也出来了,想想打个两三百斤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又多笔钱。”
永柱道:“是呀,慢慢的日子也好过一点。别说这些。今年还卖了上百个鸭蛋,二十来只鸭,也是笔收入。”
青竹细细算过了除去所有的支出,总共赚了三十八两六钱八分。便和屋里人说:“头一年,这点成绩不算太差。我看来年不如再多种一亩的藕,除了黄鳝,再养些虾也好。”
白显一听,忙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又多门收入。”
打发白显走了。这里永柱和白氏商议道:“我看还得给永?、永林也送些礼去。每家也都十斤藕、黄鳝、泥鳅各五斤。”
白氏点头答应道:“都是自家兄弟,这些礼少不得。他们都知道我们家产这些,怎能不送呢。”
永柱又说:“马家、林家、夏家三家也该送些东西过去。”
给马家送东西白氏没意见,再说平时也再随礼,便说:“也给送十斤藕、黄鳝和泥鳅也称几斤给他们吧。”不过对于林家和夏家,白氏却不怎么愿意了,只说送五斤藕。青竹倒也罢了,翠枝听见了,又气得咬牙,五斤藕也就打发了。说来还是亲家,上个月母亲才打发兄弟背了十斤石榴来,她也没吃多少,大都进了明霞的肚子。难道就五斤藕算还了人情?翠枝板着脸,抱着小女儿,一声不吭的就进里屋去了。
永柱也看出来了,悄悄和少东说:“你媳妇不高兴,一会儿好好的和她说说。还是你跑这一趟,除了五斤藕,也带些黄鳝过去吧。”
少东忙笑着说好。
算了一回,永柱说也该备份礼给贺家。
白氏听后更是不肯:“他们姓贺的和我们家有什么关联,你还惦记上呢。”
“什么关联,这忙了几次,难道他没来帮我们家的忙不成?以前住得远也就算了,现在又在同一个镇上。人家孤儿寡母的吃得了多少,送些东西过去,有什么不行?”永柱见白氏抠门小气到这个份上,很是不高兴。
白氏见永柱坚持要送,她也不好一直阻挡不让。等各处送完,又给左邻右舍一些,自己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她亲自拿了秤每一样细细的称过,藕还有七八斤的样子,黄鳝不过两三斤,泥鳅还有两三斤。心里各种不自在,心想一家子闹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收了这些,没想到家家户户都眼红,送了这个送那个,自己还没尝着鲜就见了底。
送夏家的那份,永柱让青竹自己背过去。反正地里的事已经忙得差不多,账目也算清了。又说要让青竹在娘家多住几天也没关系,陪母亲、姐妹们说下话。青竹满心喜欢的答应了下来,她有好几个月没有回去了吧,也不知大姐怎样了,她肚里的孩子好不好?
晚上睡觉时,永柱躺在床上和白氏闲话。
“你说我们家还真是福气呀。”
白氏有些听不懂,忙问他:“哪里福气呢?难道受的磨难还少了不成,你的腿是怎么回事,难道忘了么?”
“怎么会忘呢?我想说的是青竹能进我们家,还真是我们家的福气。这一年里要不是青竹帮着出主意,支撑着这个家,指不定怎样呢。少南那小子,要是不肯上进的话,只怕配不上她。”
白氏冷笑道:“我当你说什么。这日子总会慢慢的好过起来,要是田家不从中盘剥该多好,再添些钱,也勉强能过一年了。”
“你抱怨也没用。虽然他拿了一部分,不过总算是将这点产业给包住了,说来还是青竹的主意。想不到她年纪小小的,竟然能有这么多的主见。等到她和少南圆了房,索性将这个家完全交给她来管吧。”
白氏听了这话立马就坐起身来:“什么,让她来管家。童养媳还能翻天了?”
“有什么不好,我看她能写能算,又有眼见,总好过你我。”
白氏气呼呼的说:“这个家还是你在当,里面的事我在管。我们也还没闭眼,她和少南也还不相干。未来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你说这话也太早了些。”
永柱知道自己说这些妻子会不高兴,便不再说了。
白氏想了想又和永柱道:“我看不如这样,再等两年,这边一切都步入正轨了,将她送回夏家去,也不要那五十两银子了。少南书也读出来了,考个秀才,中个举什么的,我还是很看好。等到他也十七八岁了,再正正经经的给相门合适的亲事。我的这桩心事也就了了。”
永柱闻言也立马坐了起来,脸上带着些恼意:“你能不能有点脑子,这样好的媳妇打着灯笼也难找,你还要给送回去?”
“她好,哪里好呢?我怎么一点也看不见?”
“我看你是让猪油蒙了心,糊涂了。我说过,谁也不许再提退亲这码事。除非我死了,闭了眼,由着你们闹去。”
白氏微微一愣,她清楚永柱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心下愁道:莫非真要夏家那个丫头翻了天不成?要是让她来管了这个家,家里有什么好东西说不定都得被她给牵回娘家去。她也承认青竹是比一般的姑娘能干聪慧,只是这样的能干让白氏有些害怕。别的先不说,就是青竹那脾气就不是个柔顺的人。真的要她管了家,她的眼里还会有谁?
永柱面朝里躺着,不再理会白氏,只是暗骂白氏不懂事、糊涂。当初他找人算过,如今正一点点的应验,哪里有改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