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在这种摸不清对方底气的情况下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比的就是定力。
果然,狼王在我们完全被包围的那一刻发了话:“都退下!”没见它的嘴巴张合,那声音就像是从肚肠里发出来的,沉闷压抑。
威严的命令使狼群无条件服从,默然无声地就退回了狼王身边,包括先前的那两只,一个个都是躬身崇拜的姿态。
狼王向前走了两步,高昂着头颅,沉着嗓子:“我们狼族几百年来都守着这块山头,从来不与凡人打交道,你们的礼物既已送到,就请回吧!”
我心中一冷,果然奸诈,狼精要是吃人修炼成妖也是天经地义,狼王现下的这道逐客令应该是估量出了我们几位都不是它们轻易惹的‘客人’。
两边的人都各怀心思。
“我们偶然得知你狼族知晓进入阏伯冢的方法,因此今天特来请教。”上官影直入主题,也不愿再与它们多作周旋浪费时间。
狼王定定地看着上官影,眼光突然狰狞起来:“你们要进阏伯冢做什么!你们认识里面那两个凡人吗?”
因顾念着前任狼王与上官长夫妇的恩怨,上官影对于入墓缘由只能说是:“狼王误会了,火神台上没有了火种子已变成了如今的荒凉模样,曾经香客不断的繁华景象不复存在,我们只是想请火种子再次出山,守护火神台。”
狼王眨了眨眼睛,看了我一眼,才说:“我们是知道阏伯冢的入口,可是凭什么要告诉你们?难不成就凭这区区一车羊肉?”
上官影沉默了一瞬,手掌握拳,面上依然从善如流:“那依狼王的意思是…”
鲜衣凑近我的耳朵,问:“陌颜,狼王为什么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你看?”
我眯了眯眼,怒火中烧,不知天高地厚的精怪,居然用猎食的眼光看我!
“它觉得我的肉更鲜美。”我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话。
鲜衣倒吸了一口气,斜眼看向狼王。
狼王缓缓走近我,在我身边绕行一周,然后停在我面前,望着上官影,绝对是索要的口吻:“留下她!”
“什么!你真要吃人呐!”鲜衣惊呼一声,又有些慌乱地来回扫视着大家。
“不行!”上官影眼光一颤,坚定地拒绝,复杂地望着我。
我自然明白,如果不称狼王的意,即使双方大打一场,即便是伤了它们的性命,它们也未必会说出入阏伯冢的方法。
狼是种奸诈残忍的动物,可是它们的团结力与对领头的衷心却是十分可怕的坚定。
明智如惊弦,她退一步说:“我们听说狼族也是想方设法地要进入阏伯冢内室,可惜连看守墓室的火种子也无法进去,何不让我们去解决这件事情?”
“王,她说得有道理!我们还常常吃火种子的亏!”狼王身后一只暗黄皮毛的狼轻声提醒到。
狼王斜眼望了一眼黄狼,黄狼黯然无声地退了下去。狼王并不为所动,依旧坚持:“留下她,就告诉你们怎么进去。”
上官影陷入矛盾之中,一边是亲人,一边是朋友,任谁都会为难。我见他握剑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
“公子…”惊弦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鲜衣急得大骂:“果然是兽性难改啊!”
有几头狼龇牙咧嘴蠢蠢欲动,喉咙里呼噜噜的声音像是打雷。
“好,我留下便是,不过狼王你可要言出必行!”我在说这句话时突然莫名地被自己感动了一番,好像话本子里写的主角为心爱的人牺牲自己时的果敢,戏词里唱的那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仿佛这一刻我真的成了英雄。
其实不然,事情并没有到要牺牲自我的那样严重,因而又觉得自己可笑,但是为什么我真切地感觉到有一丝的悲凉呢…
“陌颜,万万不可!”上官影急了,我第一次见他为我心痛,见不得我受委屈的感觉。
我轻笑一声,是真心的:“上官,没有什么关系,我留下来。”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很少觉得自己能为别人做些什么,因为我总是拖累别人的角色。
上官影望了望四周虎视眈眈的狼群,坚持说道:“不行!怎么可以留下你一个人!相信我们总会自己想到办法的!”
我心里有些高兴,理智一点,还是摇摇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转而在惊弦耳边说:“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不要担心,我自有办法脱身。”
惊弦望着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坚定与信任:“公子,我们要相信陌颜。”
我迈开步子,走近狼王,狼王眼光一个泯灭,枯藤就长了手似的将我紧紧束缚住,对那只黄狼吩咐着:“军师,你带他们过去吧!”狼王头脑精明,叫人带路而不是直接告诉我们方法,既可以保证我不能有所行动,进入阏伯冢后见到火种子也能一辨真假。
上官影终是百感交集地随黄狼军师离开,惊弦也拉了赌气不肯走的鲜衣。
他回头看我,只那一眼,我便笑了,我弯起的眼角向他说着:放心吧,不会有问题。
我在狼群的‘簇拥’下入了洞穴,好像走不完的幽深的洞穴里都是肮脏的动物尸体,霉臭味迎面袭来,它们把我们带过来的羊肉拖进洞穴,就随意地堆放在这些腐食之间,不觉叫我胃中翻滚,脚下都是石子,这一路磕磕绊绊的,再往里走,甚至有成堆的白骨,是人骨没错了。
狼穴太黑,后来几乎都是凭着感觉在走动,难免也碰壁,最后到了一处较为宽敞的地方,石壁上有莹莹发光的小石子,微弱的光线倒是可以照出四周的情景。
狼王遣退了手下,我被绑在石柱子上,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好双手比较自由,待会儿也方便离开。
狼王跳到一块怪石上,托着长长的尾巴,直勾勾地望着我说:“我刚才只单单觉得你与众不同,你的血肉一定非常滋补,可是你一直到现在还如此冷静,不是寻常人吧…”
我不说话,只听见洞穴里有节奏的水滴声,叮咚,叮咚,来自更幽深处。
狼王将黏湿的鼻子凑近我,面上光扭曲的秃秃的疤痕就在我的鼻尖前晃动,红眼睛深邃地望着我,问:“你真的不怕死?”
“告诉我,进入阏伯冢的方法。”
狼王恼怒地哈哧了一口气,龇着尖牙,更加靠近我,恶心的嘴脸就要贴在我的脸上,它说:“我是狼,怎么会守信呢?要知道,我已经没有耐心了,如果吃了你,一定会增长不少修为!”说着还在我耳边哈了几口气,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了。
我的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抖,好巧不巧正将姻缘玉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狼王见了姻缘玉,也不想着吃我了,跳下去捡起姻缘玉,又跳上石头吃惊地问我:“你怎么有这个!”
“你为如此何惊讶?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我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试它一试。
果然,它的眸光幽暗起来,想了一会儿,才说:“这可不是块普通的石头!是当初我们的头领偶然从云雨山得来的宝贝!”说着目光转狠:“要不是半路杀出两个凡人,头领怕早已经得到成仙了!
我见它只是愤恨,略显做作,便也装模作样地问起:“咦!世人梦寐以求的玲珑玉你却好像不大稀罕。”
狼王将姻缘玉塞到我的腰间,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厚实的手掌,漫不经心道:“你说得很对,我突然想起来,它现在的确已经是一块普通的破石头了,还给你罢了!”
这次换我惊讶了,真有两把刷子!斟酌再三,终于问了:“三年前,火神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狼王盯着我望了一会儿,说:“好,在我吃了你之前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吧!三年前,我们头领带着玲珑玉回到火神台时,不料一对夫妇突然出现将其夺走,我当时也参与其中,头领与他们斗了一天一夜终是占了上风,那个女人死后,男人的血泪居然开启了玲珑玉,男人当时身负重伤,为了镇压住首领,于是他运用玲珑玉的力量将自己与头领全都封印在了阏伯冢里…”
“你是说…那个女人死了?”我的血液沸腾,就是说,上官影的母亲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他的父亲也身负重伤。
这个噩耗,上官影要是知道,会有多伤心啊。
我抖着嘴唇:“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就这么想知道?”
我无奈道:“这样,如果我们进得了墓室,就帮你除掉你们的头领,从此我们也就井水不犯河水…”
狼王打了一个激灵,瞪圆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山难容二虎,你想让它永远被封印更好,可是火种子却一心想打破封印进去,你怕头领那时会回到荆棘林,你的地位便不保,所以,你想进去不过是为了除掉头领,再说,如果你对首领真心,当初又怎么没与它一起被封印?我猜,你是私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