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听林阳说家里来客人了!” 伴随着急促前来的脚步声,门外一声清脆响亮的呼喊打破了沉浸,这是李家的二小姐李欣来了!
我们方才聊了半晌也不见这李二小姐的身影,这会儿她也不知从哪里火急火燎地就赶过来了。
人未到,声先到,看来这李二小姐的性子干脆得很。现下,好几双眼睛都齐齐看向门外。
只见一位身穿粉红衣裙、脚踩金黄小靴的妙龄少女踏步而来,她的腰间别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黄金匕首,衣服上缀着闪闪发光的宝石。
她的笑容比这宝石还要闪耀,眉稍一颗殷红小痣,耳上坠着一对金质的耳环,看似是星形的暗器。
李欣疾步进来,身上的饰物叮当作响,机灵乌黑的大眼睛环视了一周,看见墨延时,整个人就像柱子一般定在了那里。
那表情,就像是阴差阳错的一世怨侣在奈何桥上偶然相遇时的那种诧异、感叹,我的姻缘,兜兜转转,原来你在这里!
怎么说呢,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李二小姐看上墨延、对他一见钟情了。
我自然地去看墨延的反应,他微微勾着嘴唇,笑得很认真。
害人,害人,他这么一回应,叫人家李二小姐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呆呆地站在那里干干地咽了一口口水。
云薇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在客人面前失礼,她手里揪着手绢干咳了一声:“欣儿!怎么没大没小的,叫人白姑娘与墨公子都笑话了。”
“啊,哪里!”
“不会,呵呵。”
李欣六神归了位,抖了抖身子,头上的玳瑁珠钗一晃,脸就红了起来。
她低头小碎步走到云薇夫人面前矮身一施礼:“母亲大人安好!”再面向我们:“贵客到此,欣儿有失远迎,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说话间还有意瞥了墨延一眼,墨延也是颇受用地朝她一点头,人家李二小姐的头埋得更低,默默地站到了云薇夫人的身边,一只手不安分地拿捏着云薇夫人肩上的丝带。
“咦!”李钰微微转身看向李欣,调侃道:“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李二小姐连绣花针都拿不了,今儿个怎么知书达理起来了?”
被自家人揭了老底,窈窕淑女是装不下去了,李欣朝我们咧嘴一笑,两排贝齿整齐漂亮,再斜眼望着李钰,学着他的口气,酸溜溜地说:“平日里舞文弄墨的李大公子潜心于书房之中,今儿个怎么也出来亲自待客了!”
李钰听罢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永远说不过你。”
这兄妹两个,当着客人面儿就互相调侃起来,倒是打趣。
“钰公子与欣小姐啊,自小就斗惯了,嘴上是谁也不饶谁!”惊弦解释着。
“惊弦姐姐,怎么你也来揭我的短?”李二小姐嘟囔着小嘴,双手插腰,浑身还透着一股子稚气。
“欣儿,这好半天没见你,你又去哪儿胡闹了?”
听到母亲大人发问了,李欣有模有样地向云薇夫人作了一揖:“娘亲,这个问题,就该问你的宝贝儿子、我的好哥哥了!”
李钰茫然地抬起头:“妹妹,为兄如何又招惹你了?”
“你没事为何把书晒得满院子都是,我练习飞镖的时候打下了树上的果子,果子又砸到了书架子,然后我整个人就埋在了书堆里!还好林阳经过,我就吩咐他叫人来帮我将书搬走。”李欣随手从果盘里拿出一个金桔把玩着。
怪不得那个林阳进去报信半天也没出来,原是被李欣叫去做苦力了。
我瞥见李钰的眼角轻轻一抽,他压着声音,问:“你把我的书搬去哪了?”
李欣转悠着手中的金桔,水灵的大眼睛也跟着转:“我的好哥哥,你的书多得书房也堆不下,而且今天晒出来的那些陈旧得可以做古董了,你又不常看,所以我就帮你挪了个地儿…”
李二小姐的话越说到后面底气越是不足,眼光四处乱瞄,见李钰更是用紧逼的眼神望着自己,看表情似在心里小小后怕了一阵,而后干脆地一扬秀气的眉毛,发话:“在柴房。”
李钰面上微微笑着:“我的好妹妹,你怎么就知道为兄不常看那些书呢?”听得出来是忍得有些咬牙切齿的。
想想人家好歹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李家大公子,自然不会因此就在客人面前变脸跳脚,只是一只手紧紧握着拳头抵在桌案上,关节处微微发着白,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欣小姐,这会儿厨房估计是要准备饭食了,你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惊弦好心地提醒着。
好歹是亲兄妹,自己的哥哥什么秉性李欣怎能不知道,连我们也都知道李钰嗜书如命,李欣今儿个是被树上的果子砸得晕乎了,胆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不过人李二小姐十分聪明伶俐,即刻领悟了惊弦的意思,在柴房的那堆书变成灰烬之前去阻止,还来得及。
李欣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了,临走时还没忘看再看墨延,眼中光亮亮的。
只听空中传来一句:“各位慢聊,我去去就来。”
留下一屋子的人都禁不住笑起来,气氛总算好多了,这李欣啊,还真是个鬼灵精。
云薇夫人笑着摇头:“我这个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他的兄长真的发起火来。”
我笑看李钰,他面如常色,温润谦逊,方才的样子估计是装出来吓吓二小姐的。看他文质彬彬,又不会武功,这样的人发起火来能有多么吓人?
旁边的人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淡淡然地放下茶,稍稍靠近我一些,轻声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脖子上的记号?”
记号?我看了看墨延认真的脸,瞥眼就看见李钰脖子左侧有一个独特的印记,类似于神族象征身份的图腾。
我眼皮突然一跳,那是雷电一族的标志,这么说,这个李钰还是神族的人!确切地说,他也是某个仙家的转世,不过不是因为犯了什么过错而转世,这只是一次劫数,经历了此次凡人劫,他便要高升。
仙家历劫是遵循司命星君命书的指示,并不能自主选择,这位仙家好运道,可以落个凡人做做,不过可惜的是,他这一生都不会收获姻缘,他每次动怒,便会雷电交加,山河变色,同时会消耗他本体的一些能量,因此他的命数不会很长。
如此说来,李钰那种若有若无的洞察力也是与生俱来的神力了,那我就有必要小心一些,既不能影响他历劫超脱,我也不能被他看出端倪。
想到深处我又是一阵心惊,我居然忘了一件这么重要的事!仙家化成凡体多多少少都会留有一个属于他自身的印记,就和我背上的木槿花一样,那么,上官影身上应该会有一只蝴蝶印记,再遇见他时一定要注意此事。
李钰为我安排的房间大方典雅,屋内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的桌案,一叶知秋的壁画上挥洒着浓重的笔墨,字画上‘静思’二字与彩绘瓶子中的早菊花凝神静气的香味交相辉映,精致的梳妆台以及窗台前摆着的琴无一不体现着主人家心思的细致。
撑开窗户,对面就是惊弦的屋子,旁边是墨延的屋子。和那时候住客栈一样,大家都聚在一起,十分亲近,可惜现在少了鲜衣和上官影。
我坐在窗前轻抚着琴弦,琴声中透露着淡淡的哀思,也不知是不是还想念着那把红木琴的缘故,这把琴弹得不是很顺手,失去的东西永远是最令人怀念的。
我一手按住琴面,莫名地有些感伤,再抬眼望去,墨延的屋门紧闭,不过倒看见惊弦正关上了屋门往我这边来,她面上忧心忡忡的。
我起身去迎惊弦,她走进屋来,秀眉微蹙,张了张口,唤了声我的名字,觉得不妥,遂又回身将屋门带上了。
“究竟什么事?”我见她如此谨慎,就拉她坐到床边,有什么心里话,自家姐妹好好说清楚。
“陌颜,这段日子,你到底去哪儿了?我们一路从宋城找到徐州都没有你的消息。”惊弦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这个说来话长…”我大致说了途中遇到雾林困兽受了伤,丢了姻缘玉,然后在农舍巧遇墨延的事,整个故事的重心未变,我稍加修改并省略了某些东西。
惊弦听了,感叹不已:“那只猛兽竟然如此凶残,我们必须找到它夺回玲珑玉并为百姓除害才是!对了,你的伤势,可都好了?”说着便放开手来仔细打量着我,唯恐我又哪里不舒服。
我摆摆手:“都已经好了,还是说说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吧。”
听了前半句,惊弦的面色放松了些,再听后半句,她巴掌大的小脸又皱在一起:“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件事的,我们一路寻你到徐州,我与鲜衣来到云薇馆才知你并为涉足徐州界内,于是我们听从公子吩咐留在云薇馆,并在城内大范围找你,希望你到时候凭此找到云薇馆来。”
“鲜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