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张仪正也弄了把扇子摇着,带了些烫伤膏,装模作样地去瞧被茶水烫跑了的张仪端。许樱哥懒洋洋地半躺在廊下的竹椅上歇凉吃瓜果,问一旁低着头做针线的青玉:“你怎就那么大胆?也不怕他收拾你。”
青玉抿唇一笑,低声道:“茶水只是有些烫,最多便是红了,不至于起泡。要不这样,四爷死活不肯走,婢子又不能赶他走,那该怎么好?只能拼着挨两下子试一试,左右三爷和奶奶不会让我吃亏。”
绿翡在一旁笑:“这丫头心眼贼多,心狠手辣的。”
青玉不服气道:“好意思说,我心眼哪里有你们多?尽都找借口溜了,剩我一个孤掌难鸣,不得不兵行险着。”
铃铛从外面走进来,笑道:“你们在说什么那?青玉姐姐,听说你得三爷重赏了?”
许樱哥有些尴尬地将扇子半掩了脸,假作什么都不知道。紫霭瞟了眼许樱哥,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要问!”
青玉与绿翡都不言语了,低着头各干各的活儿。铃铛眨了眨眼,左看看,右看看,识趣地不再说话。
默了片刻,许樱哥厚脸皮地提起话题:“我不在家这几日,可有人犯事?”
紫霭快言快语:“有,您走的第三日,雪耳和秋蓉大闹了一场。雪耳总往宣乐堂里跑,说是曲嬷嬷让她帮忙裁衣服,秋蓉说了她两句,二人便吵了起来。三爷晓得了,便说谁不听奶奶定下的规矩便直接送世子妃处置,这才消停了。雪耳在屋里整整哭了一日,第二天都没敢出来见人。”
许樱哥含着笑:“给我赏秋蓉,也是重重的赏。大张旗鼓地赏。”
青玉几个笑着起身,齐齐道:“是,谨遵奶奶的命。”言罢果然抱了东西大张旗鼓地去寻秋蓉。
许樱哥听着后排罩房里的动静,觉着自己实在是恶趣味。却听小丫头过来道:“奶奶,平嫂子来了。”
许樱哥看看天色,已然擦黑,想这张平家的早前才来同自己禀告过家事,这时候又来只怕是有急事,忙坐直了身子道:“快请。”
张平家的疾步进来,低声道:“奶奶。外间有人寻您。她说她娘家姓卢,闺名叫清娘。您见不见?”
卢清娘?许扶上次是当着她的面把自己臭骂一顿赶了出来的,以卢清娘的性子这时候还能上门来寻她。那必然是出大事了。许樱哥大吃一惊,连忙一边收拾一边往外走:“见,当然见的。”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道:“ 烦劳平嫂子替我将她请进来。”
张平家的先前见许樱哥这激动的样子,正自猜测这卢清娘究竟何许人。见许樱哥又停了脚步,让她去请,便细细咂摸了一回许樱哥的态度与这“请”字,出外亲自恭恭敬敬地将卢清娘领了进来。
后排罩房里的闹剧已经结束,许樱哥受了秋蓉的谢赏,努力平静地吩咐青玉将屋内的灯光亮起。静静等待。待听得外面传来说话声,方缓步走出去在廊下迎着了卢清娘,含着笑道:“五嫂什么时候回上京的?”
卢清娘颤抖着嘴唇。眼里满是泪光,生生忍住了,强笑道:“前日回来的。”
“五嫂这边坐。”许樱哥看她形容憔悴,身后带着的小丫头菡萏提着个包袱也是一副瑟缩模样,心中犹如被滚油淋了似的。煎熬得不行,却不敢露出丝毫端倪。牵了卢清娘的手往屋里走,先吩咐铃铛领了菡萏下去吃糖玩耍,又叫青玉上茶。
卢清娘抖着手捧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却似是拿不稳,茶水泼了些出来,于是窘迫万分,低声道:“我……”
“这丫头,老热的天儿弄这么烫的水上来,五嫂可烫着哪里了?”许樱哥忙示意青玉往外头去守着,转头抽了帕子去替卢清娘擦水渍,手才触到卢清娘的手,就觉着冰凉一片,于是直入正题:“五嫂,你怎么了?”
卢清娘抬眼看着她,死死咬着嘴唇,两大滴泪“吧嗒”掉下来,砸得许樱哥的手背火烧火燎的疼。许樱哥看得出她在竭力控制情绪,却是不耐烦了,有些粗鲁地道:“快说啊!这里没有外人。”
卢清娘到底是控制住了情绪,抖着手,从贴身的小衣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书信递给许樱哥。
许樱哥打开来瞧,“休书”二字豁然出现在眼前,于是心乱如麻,再看不下去,只管抬眼看向卢清娘:“为什么?”
卢清娘脸白如纸,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默默流着泪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磕着牙哽咽道:“他,他说我不贤。”
许樱哥看她的模样实在凄惨得紧,跟着也心酸起来,便轻轻环住她的肩头,一边替她拭泪一边轻声抚慰:“不要急,慢慢地说。若是他无理,我怎么也要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卢清娘捂住口侧开脸,不肯让许樱哥看到她的凄惨狼狈模样,抖瑟了许久才平复了情绪道:“午后,我收拾房间,不小心打碎了一块砚台,他说那是他生父留给他的,当即不依不饶。婆婆听到动静进来劝说,反倒火上浇油,把婆婆也给推到地上去了,公爹进来骂他,他连着公爹一起骂,把公爹公婆一并推出门去。我说了两句他的不是,他便赶我走。”说到这里,卢清娘十分委屈,她做事自来仔细认真,分明是那砚台放得不是地方。
许樱哥不禁讶然,什么生父留下的砚台?他兄妹二人离家之时,便是身上穿的衣裳也脱了换了吃食,到了京城之后粗衣烂鞋,凄惨如乞丐。许扶这砚台若不是他后头寻来的便是借口。可现下还不好下结论,便又道:“然后呢?”
“我只当他疯魔了,他却写了休书。谁拦就和谁急,说我是不祥之人。要使人去我娘家让我兄弟来接我回去,可我哪有脸面回去?我便自己走到院子里避开他,总想着等他气消了还能回去,谁想他接着便令菡萏收了我的随身衣物。把我二人推搡着出了大门,立即就把大门关了。公婆劝了几句,他便在里头吼,那你们跟着她去过。我不忍心让公婆为难,也实在没脸在那里给人看笑话,只得离开。思来想去,娘家是没脸回去的,不忍心让老父与弟妹被人指点,学士府也没脸去,欠的人情太多怎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也怕事情闹得僵了再无转圜的余地。本也没想到二妹妹。是小迟师傅追来悄悄与我说,你一定会帮我。我便厚着脸皮来了。”
按理,康王府的门比学士府的门更难进。卢清娘也说不清自己当时为何就听信了小迟师傅的话,兴许是因为许樱哥对她一贯的和气与那种难以言述的亲近感。站在康王府的门前她原本没勇气上前询问,可被莫名其妙赶了出来的菡萏却忍不住,冲上去便开了口,才一说。立即就有人客客气气将她二人请到茶房里候着报了进去,接着张平家的就出来恭恭敬敬地将她们引了进去。卢清娘想到此,情绪安宁了几分,更多了几分期盼,只望许樱哥果真如小迟师傅所言,能将许扶劝得回心转意。
“他果然是疯魔了!五嫂正该来寻我。”这个许扶与她认识的许扶实在相差太远。简直如疯狗一样的胡乱咬人,许樱哥由不得不生出许多疑虑。起身透了块帕子递过去给卢清娘,柔声劝道:“事情不发生已经发生了。不如想想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也好对症下药。你仔细想一想,这些日子你们在乡间,他可有什么不对劲?与他交往的都有些什么人?”
卢清娘低声道:“我们住在乡间,吵嘴都不曾有过。他每日只是苦劝我要多吃,补药不要钱似地弄给我吃。平日里与我们来往也没什么奇怪人。只是他喜欢独自往外走,一去就是大半天,总要人去寻才肯回来。前几日我去寻他,看到他大太阳的在麦地里头蹲着,似是有些不对劲,衣衫是皱的,麦穗被压翻了一大片。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
许樱哥越听越心慌,忙道:“五嫂可给我瞧瞧他给你包袱里都装了些什么?”
卢清娘道:“自是可以,我还不曾瞧呢。”
青玉听到,忙去寻了菡萏将包袱拿来,许樱哥对着灯光打开一瞧,但见那包袱里头装着的是菡萏的身契与卢清娘的两件衣物,值钱的首饰若干,另又有金锭数枚。
卢清娘轻呼一声,瞬间泪如泉涌:“都给了我,他们拿什么过活?”
许樱哥皱眉道:“家里没钱用了?”
卢清娘拭了拭泪,轻声道:“今日早间,他让公爹递了辞呈。已是准了的。”
从当初许扶怒骂她并把她赶出来到今日休妻,怎么看里头都透着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许扶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许樱哥越想越心慌,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常胜街寻着许扶问个清清楚楚,盘算再三,疾声吩咐青玉:“去将三爷请回来,就说我有急事要与他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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