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
这么好的环境里喝茶简直就是享受。只是此时的茶室里喝茶的却只有她一个,不是伙计清了场,实在是没客人光顾。
木蕊亲自给主人泡了一碗茶,皎月浅浅饮了一口,道:“用的是咱们甘水井里的甜水吧?”
木蕊道:“正是,主人觉得如何?”
“灵气氤氲,茶香中有淡淡的回甘又不夺了茶的香气,很不错。”
木蕊嘟着嘴:“这么好的茶,这么好的水,这些人怎么就不识货呢?”
皎月不由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
这茶还是她回来后急忙忙赶回云雾山现采的春茶,花瓣也是木蕊和竹叶辛辛苦苦采集并晒干的,又窖制了大半个月才拿了出来,虽不及灵茶。却也足以让别的凡茶却步了。
尽管如此,皎月这杂货铺子开张以来生意却冷清得要命。在这号称热闹繁华得满地黄金的西大街上,俨然成了最冷清的铺子,也算是独一份了。
李维桢也差点愁白了头发。
他为了推广甚至自己花钱买了些铺子里的茶叶各处送人品尝,可这茶的成本太高,售价定得也高,错过了过年送礼的好时节,又赶上春茶大量上市,一时倒是没见什么大的成效。
李维桢站在一旁,递上最近一个来月的帐本,皎月随意翻了翻,指着寥寥十几笔生意道:“这都是熟人买的么?”
李维桢淡笑道:“东家还真猜说对了。这笔是咱们国公府上的管事来买的,十斤云雾茶,这几笔分别是沛国公府上和程大学士府上还有几位夫人娘家来人各买了几斤不等;
这后面的是一个老茶客,喝了一次后便又来买了两回。”
皎月挑眉看了他一眼,笑道:“不会是你出钱给人品尝了吧?”
李维桢干笑了两声,“他本就是爱茶之人,跟在下也算熟悉,送他一包尝尝也是应当的。”
皎月一摆手,道:“怎么能让你自己掏钱?这样,给你每月五斤的权限,或送人或者走礼都从帐上出,无需自己贴钱。”
李维桢现在的身家确实不允许他充大方,便谢过东家的信任答应下来了。对于铺子里的掌柜来说,这种权限也是他本应该有的,只是铺子里生意不好,他也没好意思提。
皎月自我检讨道:“铺子生意不好,一是突发意外,我没能及时赶回来,二则也是我准备的不充分。不过以后不会这样了。回去之后我会拿出东西来的。毕竟咱们是杂货铺子不是纯粹的茶
馆。”
“还有,甜水除了每天铺子里煮茶用的,暂时每日就备两桶吧。若是有客人买的话,最好提前说好了,每天现从井里打上来,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李维桢点头应下,又试探着建议道:“咱们是新铺子,又是杂货铺,不像那些卖绸缎和首饰的,买不买逛街的人都进去瞧瞧。以属下看不如咱们做几个醒目的牌子立在外头,让过往的人能一目了然。”
他有些小心地看了东家一眼,又道:“这法子应该有效,就是不太含蓄。”
说到底有些不够高端矜持。
皎月毫不在意地道:“咱们的货品和价格都可以摆高些,但架子倒不用端那么高。现在不放低身段,人家谁知道咱们是卖什么的?这东西市大街上什么好东西没有?谁又非得到咱们这里来高看一眼?”
有了东家这话,李维桢也托底了,心里已经有了一套推广的手段。
他不免又问起玉香瓜来,毕竟原本主打的就是用玉香瓜来吸引客源的。
皎月却道反常必妖,她现在还不想太过引人关注。
“上月底的时候,我去庄子里看过,玉香瓜等瓜果已经开花结果了,不过要等瓜熟蒂落还得十多天。”
她含笑对李维桢道:“李掌柜的再忍忍,太早了虽然有钱赚,只怕也要招人眼。”
李维桢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色道:“还是东家想得长远。再有半个来月早春的桃子和樱桃也该有卖的了,咱们的玉香瓜这个时候上市倒也不算太打眼。”
独树一帜虽然好,可木秀于林,难免招人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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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稳住了铺子里的人,来不及在街上逛逛又赶到醴泉巷子去。那里的宅子修葺好了,她也还没去瞧过。
白鹤已经等在这里了。
皎月叫人打了井水上来喝了一口,嗯,比安园里的灵气略强一些,口味甘冽清甜,当真不错了。
白鹤陪着主人又四下转了转,顺便暗中传音道:“前些日子属下夜里来巡查,无意中发现有修士在附近出现,属下临时遮蔽了井口,那人逡巡一些时候倒是去了。属下猜想,这人是不是冲着灵气而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只怕咱们的井口要做些遮蔽,不然的话。。。。。。”
后面的话他不说,皎月也能想到。在这个灵气匮乏的地界上,突然有灵气波动,这对于修士可以说是极大的诱惑,指不定就打上主意来。
皎月揉了揉额头,她不过是想做点小生意,怎么就这么多麻烦呢?
难怪师傅和狼师兄他们都说,好东西不要轻易拿出来。以前她以为是天道所限,现在看来更多的是怕有人杀人夺宝,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吧。
不过修士?皎月眼前一亮,整个楚国能有几个修士?除非是被人招募来的那些人。她要不要引蛇出洞呢?
“我这里有个敛息符先贴在井盖上。这些日子你再辛苦些,守在这里。我回去想想要不要把这人揪出来。”
白鹤欣喜应下。
听玉泽描述他们北上和关外的日子,让他也有些手痒了。自打来了凡界,除了偶尔动用灵力干点小活儿,很少有动用法术的机会,如果这次抄了这修士的窝,嘿嘿,好歹也过过瘾呐。
皎月在关外待了这段时间,多少学会通盘考虑事情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即便对这个修士的来历有些兴趣,也得看看是不是影响国公府这边的安排。
皎月提供的消息让国公爷和世子都神色凝重起来,国公爷更多的则是高兴。
卫放锁着眉头道:“上次云州出事后,咱们在京城也布置了人手,把各个寺庙道观连同庵堂都借机翻了个底朝天,清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假和尚、伪道士和姑子,不过背后之人一直没能查到。”
颖国公微微颔首道:“这不奇怪,咱们的人毕竟不能分辨什么修士,既然如此,封哥媳妇,让你的人辛苦些,最好能追查出他们的藏身之地或者联络之人,咱们看清楚对方的目的,若是有害,就找机会一网打尽。”
说完了正事,国公爷又瞧着孙媳妇道:“你那铺子要不要祖父帮忙?”
连卫放也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看咱们府上的茶叶以后就从侄媳妇的铺子里进好了。”
颖国公府上的云雾茶往年都是皎月送的,不过十来斤,分一分也不剩多少。如今自家铺子里卖这个,倒是合该多买一些。
皎月又不缺这几个钱。实在是自己家把货都垄断了,最多算是内需消耗,长远来说对铺子的口碑没什么好处。
皎月自然也明白的。
她连忙摆手道:“可别,家里的好意孙媳心领了。早前我不在,铺子里没货可卖,生意不好也正常。如今我回来了,这几天杂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正好腾出手来把铺子打理起来。”
皎月已经想好了法子了,只是还差点东西,不过也不急于一时了。
只是她不急可看热闹的人却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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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卫蓉从外头气冲冲地回来,手里的鞭子对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噼噼啪啪一顿猛抽,真个落花如泥,碎玉满地。
不多时,更有管事婆子来了安园。
皎月正在自己的静室里分拣草药,就听得落英来报:“世子夫人身边的邓嬷嬷来了。”
皎月想了一下,最近应该没什么事啊,不过还是道:“可说了什么事没?”
落英摇头道:“口风挺紧的。不过看神色不太好看。”
“让她到花厅等着吧。”
皎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往平时召见管事的花厅去。
邓嬷嬷见安园的少夫人进门,连忙从小墩子上站起来行礼。
皎月扫了她一眼,这个婆子很少出来走动,早在刚嫁进来的时候倒是还算客气。因此道:“嬷嬷坐着说话吧。”
邓嬷嬷在国公府里混了大半辈子了,眼明心亮,深知托大的人不是死得快就是死得惨的道理。她赶紧谢了又谢,才左右看看,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皎月含笑道:“我身边这两个都不是外人,嬷嬷有话只管说就是。”
邓嬷嬷这才道:“陈南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来咱们府上道歉,说是蓉姐在她们府上受了委屈,特地送了些东西过来赔不是。”
“哦?可知道什么缘故?”
一般这种所谓的赔礼也是变相的告状,皎月来京城时间虽然不长,却也开始知道一些潜规则了。
她是知道小姑子卫蓉今天去了陈南侯府上的什么赏花会的,这么说来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瞟了落英一眼,落英微微一点头就悄然退了出去。
邓麽麽见了也当没看见,只说:“说是在赏花会上和几个姑娘争执起来,咱们姑娘气得差点动了手,还是史姑娘出手给拦下来了。”
“那婆子走了没有?”
“世子夫人说,看看少夫人的意思,如果想见的话就领过来,如果不想见就打发了回去。”
“既然人还在就劳烦嬷嬷领过来说话。”
皎月从小就认识卫蓉了,这丫头虽然傲气了一些,但绝不是那无礼的,尤其还是做客的时候,只能说明有人惹毛她了,作为亲嫂子,她不能不管。
趁着邓嬷嬷去领人的功夫,落英也打听了消息回来。
她如今是安园的管事姑姑,二房新安顿的丫头婆子没有不认得她的,也知道她是少夫人的人,因此也不敢隐瞒什么。
“今天出门是翠儿和双儿等两个大丫头并两个小丫头跟着,婆子是张诚家的。听翠儿说,陈南侯府大房的和永安公主府上的并李阁老府上等几个姑娘出言讥讽咱们府上。”
落英犹豫了一下道:“说东西市大街全算上,顶数咱们家的杂货铺子最有底气,一个月都买不上仨瓜俩枣的,全靠亲戚朋友的情面支撑着,怪不得咱们姑娘出门穿得还是上过身的衣
裳。。。。。。”
后面的话不用说皎月也能猜到一二。她从前也不是没跟人吵过架的,她还曾经被卫蓉嘲笑过家里的茅厕呢。
不过眼下听来,小姑子这是受自己连累了。她的铺子生意不好,看在外人眼里那便成了颖国公府上的铺子生意不好,直接盖了个大帽子上来。
这些人,要不要这么无聊!
皎月神色淡淡地听陈南侯府上的管事嬷嬷说完话,直接质问道:“我开铺子练练手,好与不好的,与贵附上有什么相干?难不成我求着贵府上照应我铺子里的买卖了?
若是有这事,你只管说出来,我也听听是哪个干的,不打断他的腿也必不轻饶了!”
那管事嬷嬷听得耳朵嗡嗡直响,少夫人这话够狠。陈南侯府上虽然是有告状的小心思,可到底面儿上还是上门赔礼的,怎的这少夫人竟一点儿情面都不给呢?
她硬着脸皮干笑一声,恭敬地道:“少夫人说笑了,满京城谁不知道您的嫁妆银子铺地都好好几层,又岂会需求着咱们去照应什么铺子?不过是小孩子们斗嘴的话。”
“哦?贵府上的三姑娘好像并不是这个话呀。”
哼!我的铺子你们能安上颖国公府的帽子,你们家姑娘的话我也能按到陈南侯府头上去。
不过是不讲理,谁还用现学么?!
那管事嬷嬷张了张嘴,果断闭上。这个时候再多说也是白招人家啐,还是装傻吧。
皎月让人把那婆子连同礼物一起送回陈南侯府,并带话说:“我们少夫人多谢你们家姑娘操心她的铺子。不过咱们跟三姑娘不熟,还请不必了。”
陈南侯世子夫人气得手抖,三姑娘是她的娇娇女,打女儿的脸就是打她的脸!这个皎氏,果然嚣张!
陈南侯夫人却训斥了她一顿,又罚了三姑娘一个月不许出门,世子夫人气得没法子,鼓着腮帮子,当日就回了娘家永安公主府去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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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皎月打发了陈南侯府上的人回去,自己去了卫蓉的落霞阁。
一进院子,就见到许多枝断花残的花木,狼藉不堪地东倒西歪。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正默默地收拾着,整个落霞阁气氛很是沉闷。
皎月瞅了几眼,回头吩咐道:“让管花木的人过来换一茬,这些也不必急着扔,修剪修剪还能养回来。”
管事的婆子赶紧去传话,皎月抬脚进了落霞阁。
卫蓉正歪在榻上生闲气,见到皎月进来才懒懒地起身,意思意思行个礼,倒是翠儿等几个丫头张罗着上茶上果子的。
皎月在对面的圆桌边上坐了,细细打量卫蓉几眼,才道:“这点子事值得把自己气这个样?不会真的是因为衣裳少了吧?”
卫蓉一扭身别过脸去,皎月瞧着似有泪痕,应该是哭过了。她朝二等丫头松萝看了一眼,松萝便悄悄扯了下翠儿的衣袖往外头行去。
不多时就在门口朝皎月暗暗点点头。
唉,竟然真的是为了衣裳哭了。不管平时多要强,到底是小姑娘。
皎月安慰了小姑子一番就先离开了,顺道和喊上了各个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她回来这一个月几乎没闲着,不过显然还是有什么地方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