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一个真性情的汉子啊!”想象着面前这个总是一脸严肃的师兄,竟然也有喝得酩酊大醉睡倒在地上的醉鬼相,张曜灵就觉得很有趣。
“公子说的是,那天我们两个边喝边聊,谈天说地,评议时政,无所不谈。第二天我们两个酒醒之后,我又在他的家中住了十几天,这段时间我们两个又说了很多,我也了解到了他的情况。邓羌和我一样都是庶族出身,在这个时代他又不想为残暴的胡人做事,所以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县里面当一个牢头,却可惜了他这一身的才能啊。”王猛的话中满是惋惜,显然对这个邓羌的能力推崇备至。
“师兄对这个邓羌有这么高的评价,我倒是很想要见一见他了。”王猛可不是一个随便夸奖别人的人,能得到王猛这么高的评价,张曜灵倒是不怀疑这个邓羌的能力。
“公子如果见到了邓羌,就会明白在下绝对不是心怀私心为友人求官,而是真的想要为公子发掘人才。那个邓羌练得一身好武艺,尤其擅使马槊,长于马战。如果一对一在马上交战的话,在下只能甘拜下风。除了邓羌之外,在下所见到的人中,还真的没有什么人能在马战中胜过他手中的马槊。”
“不会吧?师兄你应该也和先生学过武艺,难道连先生也比不上他吗?”尽管很相信王猛绝对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但是王猛把这个邓羌捧得如此高,张曜灵的心里还是难免产生了一丝犹疑。要说这个世界上藏龙卧虎,有武艺高的人也不奇怪。但是张曜灵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尤其是在之前亲手了解了苻雄之后,张曜灵的信心就更加足了。只是在面对竹庐先生的时候,张曜灵一直都没有胜过他的把握。那个邓羌名不见经传,难道他的武艺已经强到了这种程度?
“公子说笑了,那个邓羌的武艺的确很高,但是要说和先生比的话,还是远远不够的。”一提到那个对两人都有着莫大影响的竹庐先生,王猛和张曜灵一样,几乎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任。似乎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无所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无法被别人取代。
“我之所以没有把先生算进去,只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先生出手。”王猛苦笑一声,脸色有些尴尬,似乎还有一些遗憾在里面。
“难道师兄没有从先生那里学过武艺吗?”张曜灵从未见过王猛显露过自己的武艺,不过以张曜灵所了解到的那一点历史知识,王猛可是以文武双全成名的。慕容恪死后灭前燕,就是这位师兄的杰作。更何况在这个乱世,武艺几乎是每个胸怀壮志的男儿都要掌握的基本技能。就算是江东的那些名士们,即使对这些武将们不屑一顾,称呼他们为“老兵贼”,但是也会附庸风雅地学几手骑马射箭之类的基本技能,像之前那个主持北伐的殷浩,有“江东第一名士”之名,但是他也是能上得马拉得开弓的,即使他的技艺十分拙劣。难道对于自己的这位大弟子,竹庐先生竟然没有传授自己的武艺吗?
“当然不是,在遇到先生之前,我连马儿怎么骑都不知道。是先生教授给了我如何开弓射箭,如何使槊,虽然我资质驽钝,并没有学到多少东西,但是先生的再造之恩,王猛这一生都是铭感五内的。”明白张曜灵是想差了,王猛却容不得一点点对于这位恩师的不敬,“先生虽然教给了我一身武艺,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出过手,我的实战也是按照先生的吩咐去和马贼打得。”
“和马贼?师兄倒是很胆大啊。”张曜灵失笑,自己这个师兄之前应该从未和人交过手,这第一次就是和那些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火拼,真不知道那个怪怪的老头子是怎么想的。
“第一次杀人我当然也是怕得要死,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连这一道坎都迈不过去,那还谈什么平治天下,匡扶社稷呢?”王猛豪迈的一笑,语气中豪情万丈,“在擅抖着双手砍下第一个马贼的脑袋的时候,他的脖子上涌出来的鲜血喷了我一身。那时候我的手都抖得握不住刀了,却一个人骑在马上哈哈大笑,结果把那几个剩下的马贼吓得不轻,一个个骑着马就走了。我最后使劲去追,却怎么都没有追上,最后倒是让先生好一顿无奈的苦笑。”
“每个人总是有第一次的,师兄能跨过这最困难的一道坎,现在还可以谈笑风生的和我提起这一切,师兄就已经算是成功了。想当初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一直过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比起师兄可是差得太多了。”听着王猛说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情景,张曜灵也想到了自己前世时候杀第一个人时候的情境,双目之中满是缅怀。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已经记不清了,就连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在张曜灵的心中也已经模糊不清了。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在那一次的杀手生涯的首战中,自己的身上留下了一道让自己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伤疤。
想到这里,张曜灵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小臂,上面光滑圆润,正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充满弹性与青春活力的手臂。上面的皮肤光滑富有弹性,隐隐有肌肉隆起,却没有一点点的瑕疵。
自己又想多了,现在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亡命天涯的杀手了。曾经的那些充满了鲜血与冷酷的记忆都已经离自己远去,上天赐给了自己一段新的生命,那些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与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现在,我是张曜灵,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张曜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