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安从来不曾和顾莲香说起过他还有一位师傅,不说,不是因为他师傅名不经传,事实上白惜安的师傅可不是一般人,本朝太保吴平辜不仅是官家眼前红人还是当代巨儒,在朝三十年,门下学生无数,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朝中半数臣子皆是他的门生。
有这样一位名声显赫的师傅,若是一般人只怕恨不得告之天下,可白惜安却从来不曾对旁人说起一字半句,究其原因,他一直闭口不提,似有难言之处。
眼下,为什么白惜安会突然说去求见吴平辜吴太保呢?自打前些日子白惜安回了趟家并和家中母亲长谈一夜后,有些东西迫得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下形势,明年入京他若想在官场上有所建树就不得不提吴太保,这些年走街窜巷让白惜安看了很多人情冷暖也让他看清这世事,他不是傻子也没有那些酸腐文人的毛病,理想归理想,可不一定就能变成现实,在他没有能力之前,他知道只能站在吴太保的身边,借着吴家的势力直上云霄。
白惜安向顾莲香看去,见她一脸的迷惑,暗中轻叹一声后,他道:“我这师傅前些日子来了城里,我原本打算过些日子再去看他,如今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日就走一趟。你且安心等我的好消息。”
顾莲香原本不安的心因为白惜安的这一句话,渐渐平静下来,虽然不知道白惜安具体要做什么,可是她就是无条件的相信面前的人。顾莲香嗯了一声,白惜安又细细叮嘱了她几句,便匆匆往城南去了。而顾莲香坐了一会才去了西城。
吉祥客栈看上去有些老旧,不过胜在里面干净宽敞,顾莲香要了一间二楼的雅房,独自坐在房里怔怔发呆。
现在仔细再想,是不是真的在无意之中得罪了人呢?可是还是老样子,任她怎么想,都想不出顾家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得罪了人。可是若不是罪了人,她哥又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顾莲香左想右想,就是没个头绪。顾家在王家村也有些年头,左邻右里相处的都不错,若真要扯到什么人的话,只有一个可能性,顾家得罪的应该是富贵人家。一般的平民百姓就算有矛盾也不可能大手笔的做这些下作的事情来陷害她哥,可是有能力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富贵人家,顾家可真不认识呀。
顾莲香气就气在这,她就想不通,是谁要害顾家。她和她哥这辈子就没认识过什么名门大户,就算是本村的王家,他们也不曾结交过,顾志刚这莫名其妙的下了大狱,原因是什么?会是王家吗?顾莲香想起之前曾见过王家的大少奶奶,可前前后后她都没得罪过大少奶奶呀,大少奶奶如今身子不好,在家静养,恐怕也没那个闲心找顾家的麻烦,那么到底是谁呢?
顾莲香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无奈的叹气,现如今,再想这些又能怎么样,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白惜安,希望白惜安能给她带来好消息。
大约二个时辰后,有人敲门。
顾莲香打开门,见外面是一个年轻后生,不由一愣,不等她开口,对方已道:“可是顾姑娘?”
顾莲香点点头,问:“这位公子眼生的紧,请问是?”
那后生呵呵一笑,道:“在下姓沈,姑娘叫我小沈就行,白师兄请姑娘去一趟。”
顾莲香见来者身着儒装,暗中猜测这小沈恐怕是城里哪家书院的学子,想了想,她道:“沈公子客气。不知道白公子有带什么话给我吗?”如今这是非常时期,顾莲香不得不小心,虽然对方说是白师兄叫来的,可是这白师兄就一定是白惜安吗?她还怕遇到骗子呢。
许是猜到她的担心,那人再次笑了:“这是白师兄写给姑娘的。”说完,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顾莲香。那只不过是一张小小的纸条,可是看过纸条后,顾莲香终于露出个笑容来,她轻声道:“有劳沈公子前面带路。”
下楼,顾莲香有些意外的看到一辆马车,不过她并没有多问,想来白惜安要她去的地方不近。
马车行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停下,下了马车,顾莲香抬头一看,不由一惊,杏花楼?白惜安怎么加叫她来酒楼?
“顾姑娘,白师兄就在楼上。”
谢过沈公子,顾莲香带着浓浓的好奇上了三楼的雅间,她有一个想法,大中午的,白惜安不会是喝醉了吧?
“香姐儿,你来了?快来坐。用过饭了没有?一定没有吃,我和你说这家的糖醋鱼做的不错,你一定要尝尝。”
顾莲香一推开门,就见白惜安一脸笑意的坐在一张小方桌旁,桌上摆着三四样小菜还有一壶茶,可是白惜安的话直觉让顾莲香感觉——这人喝高了。虽然没见他满脸通红,醉酒失仪,可是白惜安那双眼睛太亮了,再加他这话,顾莲香可以完全断定,这人醉了。
“香姐儿,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过来坐。”
顾莲香站在门口打量了白惜安好一阵子,才慢腾腾走了过去。
“香姐儿,你先吃些东西垫垫底,我喝点浓茶醒醒酒。”白惜安知道他自个的情况,让顾莲香先吃饭,他自己倒了满满一碗热茶喝下了肚。
哟,这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呀?原本想着白惜安是喝多了,还担心对方闹酒疯,可听了白惜安的话,顾莲香可不敢再断言什么了。她坐下吃饭,心道,看来白惜安这是有话要说呀。
等顾莲香吃完了饭,小二收拾下去重新换了茶,白惜安才开口道:“刚刚失态了,香姐儿,你可别见怪。”
顾莲香摇摇头,说真的,白惜安是喝醉了,除了刚进门时他话有些多外,倒也没见到别的。
顾莲香轻声道:“白大哥,你现在可好一些?”
白惜安揉揉眉心,轻吐一口气,道:“好多了,早上陪着师傅多喝了几杯,没想倒醉了。不过,还好,见了马大人一面。”
啊?顾莲香愣愣的看着白惜安,她没听错吧。白惜安刚刚有说见到马大人了。这不会是她的幻听吧?不由的,顾莲香颤声问道:“白大哥,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惜安点点头,道:“马大人虽然是见着了,可是……”
顾莲香原本有些小兴奋的心情却因为白惜安这话一下变得灰暗了,纵是白惜安没把话说完,可是顾莲香心里清楚,事情要糟糕。
她感觉嘴里有些发苦,下意识的抿了下嘴,顾莲香道:“是不是马大人今天怎么都要审我哥?”
白惜安轻叹一声,直直看着顾莲香,安慰道:“香姐儿,你别担心,虽然马大人这边有些小问题,可是我敢说刚哥儿这事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我原本是想求马大人把案子压后一些时日,好方便咱们在外面运作,可是马大人有暗示说,刚哥儿这案子不是寻常案子,这话里话外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顾莲香这心是一会上一会下,不过就是一件小事,怎么会闹成这样?还让她有一种越来越乱了的感觉呢?抬头向白惜安看去,顾莲香强压心里的担心与害怕,她知道此时她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好好分析分析。
把白惜安的话又细细想了一遍,顾莲香眨眨眼,道:“一时之间虽然猜不到马大人暗示了什么,可是我想我能肯定一件事,我和我哥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而且那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不想让我和我哥好过。”
白惜安看着顾莲香,这姑娘真聪明,他也是待马大人离开后才想到这一点的,虽然之前有猜测,可是一直没敢肯定,直到和马大人说上话后,他才确认。
“可是到底是谁?”顾莲香皱着眉头,“我之前想了无数遍,要真说顾家会得罪的人,目前我想只有王家了。”
“王家?”白惜安不明白。
顾莲香分析道:“要是没几分权势,谁能让马大人如此急急就审案?我哥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仵作还在义庄查看三伯的尸首,这前前后后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虽然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是我最少能肯定有人要求马大人尽快审理我哥。”知道她的说法有些不相符之处,可也只有这样的说法才能说得通。
顾莲香轻叹一声,不等白惜安开口问,她又道:“我和我哥就没认识过什么有权势的人家,这几个月,我们也只与王家有所接触,我看也许是我和我哥在无意之中得罪了王家的什么人,眼下对方明显是想给我们一个教训。”
白惜安此时终于明白顾莲香为什么说是王家了,正如她所言,能让马大人如此做的,放眼整个青州地界上除了王家恐怕也找不出别人。可是顾家兄妹俩就没和王家的人有过接触,好好的怎么就得罪人了呢?
白惜安不明白。
顾莲香也不明白。
得罪了谁呢?大少奶奶不可能,那么……
顾莲香眼皮突然跳了跳,难道是他?
顾莲香整个心忽的痛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