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没有睡好,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床有什么问题呢?当然没有问题,两男人睡一张床比一男一女睡一张床原本靠谱得多了,问题在于,跟你睡的人是谁。
阿璃睡觉不太老实,虽然他不打呼噜不磨牙不梦游,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在被人整个扒拉进怀里的情况下睡得香甜,真的,我怕热,于是起来在桌上趴了一夜,第二天绚丽的获得了两个黑眼圈。
罪魁祸首的臭小子一早神清气爽跟我打招呼:“恒起得真早”
能不早吗,天刚亮我就睡不下去了。昨晚阿璃说有事要与我细说,确实是有事,他把塞给我的那堆瓶瓶罐罐全部翻了出来逐一讲解使用方法,我说阿璃呀,你也不小了,别玩了好不好。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真的很想问问染墨昨天和沈大人是怎么睡的,不过看他精神不错的样子,必定睡得安稳。我的身体素质在长久的坚持锻炼下还算不错,就是熬一个通宵第二天也能打起精神,前提是有事情可以让我打起精神,呆坐在一个摇晃的马车里明显不是能让人打起精神来的事情,所以我又瞌睡了。
本可以躺下休息,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晕沉得不行时,我把身子往染墨身上靠了过去,头就搁他肩上,借个地方睡觉,染墨动了动,却没有出声,由着我靠。
染墨的肩如我想象的一般,略为单薄,却有一种坚韧的弹性,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皂香,连同我一起缠绕了进去,隔着衣料紧贴着他的耳朵听见由胸腔传来的心跳声,就是这样,让人觉得安心。
我喜欢染墨,虽然一开始也许说不上,但是随着与他相处得越来越多,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想靠近他、想触摸他、想看见他微笑。他待我总是迁就而温柔,想必也不是全然无心吧,起码,对于这些刻意的触碰,他没有拒绝。
我的嘴角翘了起来,这样就很好,不过要是能躺在他腿上入睡似乎更好,下次试试,做事情要循序渐进,把人吓跑就糟了。
正开心,身子突然被整个揽到了另一个身体上,懊恼的睁开眼睛,正对上阿璃那对闪闪亮的桃花眼,桃花眼内此时闪动的不是水光,用闪电来形容更合适,阿璃努力的把两道秀美长眉往额头中央凑,很好,他的努力成功了,额头中间出现了肉鼓鼓的一个川字。
揽在身上的手又加了点力气,把我的上半身放倒在他腿上,阿璃嗡声说:“别说话,好好睡。”
我的确想枕着某人的腿入睡,不过不是你的啊~啊~啊~,阿璃曾经很依赖我,原想着他慢慢的就没有了依赖之心,没想到现在竟然演变成占有欲!作为阿璃曾经的监护人,我似乎明白阿璃为什么会有这种态度,对,肯定是占有欲,甩掉脑袋里一直在担心的其它想法,一厢情愿的坚决认定就是这个原因。
心中叹气,改天要找个时间和阿璃好好谈谈,青少年心理教育很重要,是我疏忽了。就算真的如我担心的那样,也早点说说清楚好,这种事情有灼华的先例在,绝不能逃避了事。偷眼看向染墨,他也正在看我,颔首一笑之后便转回脸去,掀开窗上布帘欣赏车外景色。
阿璃腿上还有几两肉,枕着也舒服,可还是离开的好,撑手起身,我谁也不靠独自睡去。
是夜野地露宿,有阿璃在,确实好过很多,驱虫药粉洒遍,那扰人的嗡嗡声响顿时远了去。三人宿在车中,阿璃硬跟我换了位置,挤在我与染墨中间,正迷糊,他身子又覆过来将我圈住。
长吐口气,我睁眼轻声问:“阿璃睡着了吗?”
“恒唤我?”语声清醒,看样子没睡着。
“与我一同出去走走,如何?”我得跟他谈谈,就今晚吧,早撇清楚的好。
“自然极好”月光照入车内,映得阿璃眼中水光闪烁。
轻手轻脚下了车,绕过睡着的侍卫马匹,我领了头沿道路直走,有灵敏一些的侍卫被惊醒想要跟上来,也被我摆手挥退下去。离得有些远了,我转过身,阿璃跟在两步开外,见我转身便停了脚步,迎着月色的脸光彩异常。
有些难开口,是单刀直入还是迂回婉转?是温和些还是严肃些?我犯难了。
“殿下有事要与阿璃说?”对面的人善解人意的开口。
“正是,就是想问问阿璃近日种种举动为何原因?”乱了乱了,我怎么反而心虚不敢看他。
“何种举动?像这样?”阿璃上前,手搁在我肩处,脸便迎了过来,好像心里早知道他要这么做似的,我及时侧开脸,软腻的触感堪堪沿着脸颊滑过。
“阿璃莫要会错心思,初时你年纪尚小,与我之间有些照拂情谊在,如今阿璃已长,何苦对我这般霸道。孩童对所喜人、物存了独占心思也是情有可缘,阿璃已大,不可再是如此。”这样说应该不会太伤人吧?心里有些惴惴。
“孩童心思?阿璃说过殿下不必再把阿璃当小孩儿对待,殿下忘了?”阿璃整个人似乎都僵硬了:“是否会错心思,阿璃早已辨清。”
离开他双手的范围,我转回脸,怀着等待判决般的复杂心情看着他。阿璃的脸看不出是喜是悲,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缓慢清晰说道:“心有所悦,已非朝夕”
我慌了,一直都挺慌的,现在更慌了,吸气、吸气,被人表白应该甜蜜的不是,为什么我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早先准备好的词呢?哪去了?
不能心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心软,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搜寻早就准备好的腹稿,我开了口:“恒待阿璃如兄弟手足,绝无非分之想。阿璃乃才貌兼备之人,理当取得贤妻,成家立业,有一番大作为。况且恒另有心仪之人,终归回应不了阿璃美意,于此,还望日后莫再提此事。”
药下得狠了些,不过总是说得清楚明白了吧,我没有再看他,谈谈说了句:“恒先回去了”
抬步,从阿璃侧身掠过,耳边听得一句低语:“是公仪大人?”
我没应,头也不回的走了,好难过,心里好难过,有什么东西飘得远了,再也抓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