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睡得挺安稳, 酒精加安神,就算旁边躺了个睡觉不老实的阿璃也没把我半夜闹醒。睡醒时没有发现自己被谁扒拉进怀里,我甚感欣慰, 可是一睁眼, 仍是冷不丁被正上方明媚的笑脸吓了一跳。
“醒了?”这话问得又轻又柔, 像是羽毛拂过脸颊。
“醒了”
“我记得, 你昨天说我好看”笑脸压得下来一些, 我觉得有些热。
“恩”纳闷,他昨夜不是醉了,怎么还记得?
“你帮我换的衣服?”笑中带上几分满意。
“恩”
“看见什么了?”
“……”这让我怎么说, 从上到下全看光了?
昨夜时辰已晚,我不过懒得去叫人, 索性自己把阿璃从桶里捞出来, 除去湿漉衣衫, 擦干抹净换上套内里衣物扔床上。厄,既然有脱衣擦身这两个动作, 岂止是看光,基本上也算摸遍了,如果隔着帕子摸也算的话。
阿璃见我尴尬无语,眼睛眯了眯,一手掀开自己被子, 又往我被里钻:“恒也要让我看看, 才算公平”
我赶紧往床沿让, 他再靠过来, 我再让, 这床虽然宽大,但是也经不起一挪再挪, 不过几下我就被阿璃给逼到了床沿处,再想挪,阿璃呼的把手往床沿一撑,阻住我去势。
“再挪就掉下去了,”他有些恼了,把腿也压上,又提高声音道:“看也看了,睡也睡了,你还躲什么?”
我错了,真的错了,不该鬼迷心窍帮他整理,又留着在我床上过夜,虽说也不是第一次在同张床上过夜,可是今日这状况却是第一次。突然又想到,男人看男人看光又如何,遂壮了声音回他:“无理取闹!我若是对你做了什么,你还要做回来不成?”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话用在阿璃身上挺合适,我越是态度温和他就越是嚣张,看看,如今竟然明目张胆调戏起我来了,还一副吃了亏的模样。
屋外有脚步声靠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后头这几句话,只听得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砸到了地上。屋外之人随后没了动静,不是走了就是仍候在外头。
“起了吧”我撑臂欲起,见阿璃仍是一副不罢休的模样压在我上方,于是直接动手,左手揽住其腰身,右手抓住他搭在床沿的手,突的发力一个反压,将他放倒在床内侧。情势顿时逆转,此时他下我上,我满意的翘起嘴角,直起身想要离开,冷不防被他勾住脖子。
蜻蜓点水的一下,已经足够让我明白他做了什么,柔软的触感,温和的药香,眼前人的双唇仿佛比以往更红润了许多。
“我再睡会”阿璃得逞后便放开我,得意的将整个人都埋进被褥中。
我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亲就亲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的是灼华,还有侍从端了盆子跟着候在外头,见我出来,她跪倒呐呐道:“臣妾无礼,原本是想来服侍陛下起身,不想惊扰了陛下”
我扶她起来,好言抚慰,又依着她老实打理妥当,离开前思及阿璃,忍不住留了仆从私下嘱咐道:“林公子还在歇息,你们留下,好生侍候着”
阿璃和我的交情,灼华一直都是知道的。此次来到雍州都,我还特意吩咐另外备了一个院子给阿璃,谁知不过第一天晚上,两人就这么不清不楚,灼华会吃惊不无道理。误会了也好,让她早点死心。
广辰摆的宴席是私宴,既然是私宴,自然少了很多规矩。待到时辰差不多,我换上日常外出衣饰,命人备好车马准备赴约,却见阿璃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何事?”见他匆忙,我开口问道。
“我也去”
“你去做甚?”
“提防恒被人占了便宜”说完一个翻身跳上马车,自顾自找了地方坐好。
我方想出声制止,却又忆起昨夜他埋怨从不带他同赴酒宴时的不平模样,不由心软。想想他与广辰也算旧识,即便跟了去也不算有失礼数,于是约法三章,要他保证不乱使性子便好。
对于阿璃的到访,广辰看起来有些意外,我笑说道:“林公子与我情同手足,今日冒昧约他同来,还请殿下不要怪罪才是。”
“与陛下交好便是与我交好,又怎么会怪罪”广辰亦是展颜,当着太子府诸人的面上前牵了我的手,带往府内。
广辰做了太子,府邸却还是原来那一处。府内格局都与过去一般,只是换过牌匾,翻新了楼墙。府中管事仍是当年的刘姓者,就连奴婢中也有许多是曾经见过的熟面孔。他这个人,倒是恋旧得很。
时辰尚早,宴未开席,广辰得了这个空档,拉上我去了府中内苑,独留下阿璃枯坐在屋内。
内苑之中,又是花团锦簇,记忆中我还是个半瞎的时候,也曾邀人同游此地,彼时花枝留人,人却恼花勾住了行程,那个时候,染墨手腕上传来的暖早已淡去,广辰莫名其妙的恼怒,现在想来却是有些窝心。景是旧景,身边人已不同了。
“恒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同行之人将手搭上我的肩膀,往他身边带了带。
“想起当年在这府上的事情,不过短短几年,竟像是隔了许久”我语带惆怅,不过几年,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事情,经历多番变化。
“当年路遇,宿在小镇客栈,恒还记不记得做了什么?”广辰将目光停在远处,神色少有的温柔。
“做了什么?”那一路我做的零碎事情多了,不知他问的哪一件。
广辰笑而不答,探手在花丛中取了片叶子出来递给我,才道:“那时候,你吹的什么曲子?再吹给我听听”
将叶片接在手里看了看,它过于雍容,反而不容易吹出声音,这叶片,还是要选普通些的才好,于是另外细细挑选了一枚放在嘴边,摸索着记忆中的旋律吹将起来。当日满院芬芳,今日亦是遍地芳华,同首曲子,现在却被我吹出些柔软的韵味。
想必还是乐器太差吹不出好调,身畔人终于忍不住抽走我半含的叶片,改覆了唇上来。身子被揽得侧过,后退两步,背部抵上径旁藤萝缠绕的树干。
树荫浓密,树下一派清凉,藤萝有花,橙红浅黄。
我分辨不出鼻端的淡香是广辰的还是身畔花朵的,这香气丝丝缕缕颇为醉人,赶忙伸出手攀附住广辰肩膀,支撑起渐渐不听使唤的身体。耳边传来的,是园中虫鸣鸟啼,风过花木簌簌音,其后,又有清晰的花木折断声。
花木折断声!?不待我回过神,广辰已经开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