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钧走到那个男生的尸体前, 道了声得罪,转头对夔说:“你有办法把这冰化了么?”
夔食指上冒出黑焰,像打火机一样靠近冰面, 一池坚冰融化成了水, 还是温的。
“够了, 谢谢!”张白钧说。
他让夔将死者的脑袋搬出水面, 夔毫无心理障碍地照办, 死者果然面相狰狞,脸色青紫,看上去倒似恶鬼一样, 十分渗人。
张白钧拿着无用剑,从死者头部检查到倒挂的双脚, 无用剑却没有任何反应。
接下来, 他又试了罗盘和符箓, 无一例外,都没有发现。
“邪门了!”张白钧忍不住骂道, “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这在他们以往的外勤经验中,还是第一次。
渚巽说:“不着急,还有七分钟,大不了打道回府便是。”
“喂,你别给我认输啊!”张白钧说。
渚巽:“要么我们就是遇见了真正厉害的妖魔, 能完全掩盖自己踪迹的那种。”
她不由地想起了傩颛。
夔突然开口:“可能一开始我们就想偏了。”
“什么意思?”渚巽忙问。
夔说:“说不定, 真的没有什么妖魔。”
“怎么可能!”张白钧反驳, “你看到这男生怎么死的了吗!”
“看似不可能的方向, 也许反而是对的方向。”夔说。
渚巽一瞬间产生了动摇。夔很聪明, 直觉也出奇地准,他只要一开口, 渚巽必然会考虑他的意见。
仔细想想,庞乘的推论其实很符合逻辑,既然天师们都没有找到证据,会不会,不是妖魔鬼怪?
但如果不是,究竟什么样的存在能逆天成这样……
苦苦思索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道灵感蓦地照亮了渚巽的脑海,她猛地站起来:“生成!”
张白钧看着他,显然没领会到,渚巽直直地看着他:“张白钧,我们怎么没想到呢,是生魂啊!生人魂魄生成的强大‘生成’!”
张白钧明白了过来。
渚巽感到很振奋,她走过去拍了拍夔的肩膀,语速飞快:“只有生魂,才能同时做到毫无痕迹,以及没有妖魔鬼怪的气息!所以先前那些同事们检查不出来。我们和他们一样,一开始思维就走入了误区,进了死胡同绕不出来。”
张白钧未能完全被说服,提出异议:“等等,假如你说的是对的,但你看那些命案,这么强大的生魂,我从来没见过卷宗里有记录。”
“那不意味着它不可能存在,”渚巽说,“假使这个活人非常厉害……”
张白钧说:“那已经是天师级别了,而且还比你我都更厉害,难道你也信了庞乘那套说辞?这件事是黑天师做的?”
黑天师是业界术语,指那些学习了天师的本领,却用来违纪犯法的败类。
渚巽:“我还没有延伸到那个地步,不过,我觉得我们得按照生魂这个推论顺藤摸瓜地查下去。”
时间还有三分钟,浴室的门打开,渚巽走了出去,身后跟着张白钧和夔。
渚巽看到门口等着的庞乘,说:“庞队,我想我们有思路了。”
庞乘挑了下眉。
现场勘察结束后,所有人回局里开会,包括情报科和技术科。
王青发言道:“这个案子和第二起命案有共同之处,受害人都是大学生,同龄,杀人手法都是头部浸在水中窒息而亡,一个是沸水,一个是结冰,两人的身份背景可能存在交叉点,情报科的同事会去调查。”
……
过了半个小时,会议结束后,庞乘单独留下了渚巽他们。
渚巽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并且补充道:“假设凶手真的是生魂,那么动机则很可能是复仇,刚才王青也说了,两个大学生之间的联系是关键所在。”
“生魂?”庞乘淡定道,“你是说有个活人魂魄出窍了?”
渚巽:“可以这么理解。”
“活人怎么才能做到魂魄出窍?”
渚巽:“通过法术可以达成,或者禁术,时间有限制,但并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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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难道不是你们什么都没发现的情况下,想出来的借口吗?”
渚巽觉得自己有点膝盖中箭,原本不太相信她理论的张白钧,这时却表现得非常护短。
张白钧吊儿郎当地说:“庞队你到底想怎么着,一开始说不是妖魔,现在跟你说是生魂,你又不同意?”
“那么,希望你们能在这个生魂下次杀人前,将他找出来。”庞乘说。
朱法医正在为那个受害人做尸检报告,渚巽他们过去看了下,初步确认受害人无法被招魂。
“不可能是被镇住了,更像是魂飞魄散,我觉得确实像是寻仇。”张白钧说。
渚巽:“我给陈科长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排查下本地那些在监控名单上的民间散人天师和退休公职天师。”
“你这么做是得罪人啊!”张白钧警告。
“没办法了,我也不想怀疑同行,但这种实力……”渚巽拨了电话,老陈倒是挺好说话的,最后渚巽加了一句,这是庞乘的意思。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挂了电话,张白钧竖起大拇指:“卑鄙,我喜欢。”
渚巽瞪了他一眼:“这是避免对方阳奉阴违,老陈毕竟是本地机关的,我们不可能知道他有没有尽职,庞乘好歹有后台,借他名号用用而已。”
他们又等了一天,负责传话的李卫刚给他们带来了新的消息。
那两个先后受害的大学生之间果然存在着联系!
他们曾经就读同一所高中,并且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被学校同时劝退了。
情报科的立刻去那所高中调查原因,结果得到的答案是他们诊断考试作弊被查出,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就考试作弊,至于劝退吗?”张白钧说,“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学校没说出来?就这点联系的话,和被虐杀完全没关系啊。”
“情报科的也询问了受害人家属,和学校方面的说法口径一致。”李卫刚说。
“那两个人要真犯了事,他们家里人会老实交代?”张白钧嘲道。
他的话让李卫刚有点不高兴。
“张天师,情报科同事的专业素质摆在那里,你有问题可以去和他们沟通。”
张白钧冷笑道:“或者我也可以去和那个学校的领导沟通。”
“你不是刑警,想要问讯案件相关人员,必须提交申请。”李卫刚面无表情道。
渚巽察觉到了李卫刚的不满,给张白钧使了个眼色。
渚巽、夔和张白钧三人在招待所房间里私下讨论。
“第二个大学生家境富裕,第一个大学生也不差,”渚巽分析道,“也就是说,他们家里有条件,让学校对外改口,隐瞒他们当初犯事的真相。”
张白钧:“看来我们得亲自出马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庞乘的办公室外,李卫刚走了进来。
庞乘问他有什么事,李卫刚说:“那个张天师不□□分,我感觉他想去那两个大学生之前就读的高中,怕他节外生枝,搞出事来。”
庞乘想了想,说:“你和汪春花去招待所盯着他们。”
“是!”
渚巽他们正要出门,李卫刚和汪春花来了。
“这些资料想请你们分析一下。”李卫刚冠冕堂皇地说,举起手里厚厚一本文件夹。
“呃……”渚巽说。
“几位是要去哪里吗?”
“没有,没事。”
渚巽他们被迫留在房间看资料,李卫刚和汪春花就在过道对面的大厅沙发上坐着,一旦渚巽他们出门,李卫刚他们就能看见。
“其实我和夔去就行了,你留这儿镇守就行。”房间内,渚巽对张白钧说。
张白钧不耐道:“不行,我也是前线人员,拒绝当后勤。”
“好吧。”渚巽无奈地对夔做了个手势。
夔点了点头,打开窗户。
“等一下!”张白钧忽然坏笑起来。
他拿出一张符纸,三下两除折了个纸人,抹了点自己的唾液,念念有词,纸人微微发光,张白钧将它摆在了门口。
随后,渚巽和张白钧一左一右站到夔身边,夔伸出双臂,抱住他们的腰部。
张白钧有点紧张:“大哥!悠着点,我有恐高症。”
夔一语不发,踏着栏杆就飞了出去!
张白钧心脏悬空,再缓过气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落到了招待所后院的草丛中,夔立刻放开了他,转而对渚巽温柔道:“没事吧?”
渚巽说:“没事啊。”
张白钧膝盖发软,憋了口老血,这是什么双标待遇?
三个人迅速离开了招待所。
二十分钟后,李卫刚不太放心,敲了敲门,里边传来张白钧不耐烦的声音:“干嘛!”
李卫刚说:“没事,看看你们在不在。”
“呵呵!”
李卫刚顿了顿,回去继续坐下。汪春花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李哥,我们真要在这儿紧迫盯人吗?我想回去帮庞队查案子。”
李卫刚说:“庞队不缺人手,有王青帮他,我们盯一个上午就行了,下午这些天师要去局里开会的。”
又过了十分钟,汪春花说:“咱也不能把关系搞僵了,我去给帅哥们买点咖啡!”
她去了趟楼下超市,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个塑料袋,敲了敲渚巽他们的房间门。
李卫刚坐在不远处看着她的举动。
“干嘛?”门内传来张白钧没好气的声音。
“张天师,我给你们买了咖啡噢!”
“呵呵!”
汪春花一愣,对方这是什么反应?
“张天师?”
“干嘛?”
“你还好不?”
“呵呵!”
汪春花转过头,一脸迷茫地望着李卫刚。
李卫刚脸色变了,大步走过来,急速敲门,然后就陷入了“干嘛”与“呵呵”的无解循环中。
他冲到前台,让有门卡的值班小妹帮他开门。一个工作人员见事情有点不妙,偷偷通知了陈科长,他们这里毕竟是隶属于西府天监会的招待所,还是要帮着自己人的。
值班小妹磨磨蹭蹭地开了门,李卫刚冲进去,发现房间空无一人。
李卫刚明白自己被耍了,顿时破口大骂,马上打电话告诉了庞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