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安心言停住脚步,要于继先走,自己却也没有再坐回去,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玄子风。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她的语气很强硬,尽管声音有点忍不住的轻微颤抖。

玄子风见状只是轻松的耸耸肩:“我以为你已经不怕我了。爸妈很想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去看看他们吧。”他没有改姓,却乖乖的叫着爸爸妈妈。

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是他用来拉拢人的最佳利器。可惜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的本质根本没有丝毫的变化。

安心言对他现在的虚伪只感到恶心,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嘲讽的说:“我的事不用你费心。”她与父母关系紧张,全都拜他所赐。

对于那些外人所不理解的事,两人当然都是心知肚明,所以有些话也不需要说的拐弯抹角。

“其实我一直挺感谢你的。那时年纪小不懂事,总是爱欺负你。如果你跟爸妈说了,我一定会被赶出家门。可是你没有,是舍不得我吧?”他站起来,隔着桌子慢慢倾身向她靠近。在看到她越来越慌乱的神色之后,满意的微笑。

“言言,这么久未见,有没有想我?”他说着,抬起右手轻轻抚向她的脸颊。

过去的回忆,像噩梦般随着他的动作向她涌来。那些童年的阴暗,那些恐惧与无助,全都叫嚣着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准碰我!”安心言只能像触电一般,靠着本能狠狠挥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这样窒息的环境,她无法多呆一秒。

隐约中似乎还能听到他大笑道:“原来你还是怕我!”

疯子!

小时候,最小的妹妹安心悦也很不喜欢玄子风,事实上除了三个姐姐,她好像谁都不喜欢。她的嘴巴一向很毒,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疯子玄”,果然是一针见血。

被一个疯子缠上,是一件很悲哀的事。要动手,她的力气自然是敌不过他;要动口,疯子哪里会听你讲道理?更何况只要一面对他,她根本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所以,就该任他摆布一辈子吗?

她也曾有过四年的轻松时光,现在要再回到过去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恐怕连自己都会发疯。

该找人帮她吗?先不说她不喜欢让人影响自己的人生,因为只有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她才会觉得安心。就算能够相信一个人,对方愿意来做这件很荒唐的事情吗?即使帮她摆脱了玄子风,会不会又成为她的下一个噩梦?

她不该怀疑身边这些真心相待的朋友,可她是一个人如履薄冰这么多年的安心言,终究还是不敢去赌。

知道自己此刻脸色不好,去书吧的话会惹阿七怀疑,她便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晃。

因为想事情想的太出神,所以电话响了好久她才听到。有些手忙脚乱的找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呼吸竟然一窒。

“喂?”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立刻接通了电话。

她还记得昨晚的梦,那张熟悉的笑脸,似乎对她有很多的期待。

“言言,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再也不会理我了。”苏木的声音充满了挫败以及很明显的无可奈何,好像是累极了的人随时就要准备放弃。

她心头一颤,鼻子酸涩起来。

苏木是第一个让她从一开始就无法设防的外人,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同甘共苦,几乎是在第一眼看到他时,她就否认了他的危险性。

这其实是一件更加危险的事情,毕竟靠着莫名其妙的说不出原因的直觉做出的判断,总是不能让人心安。可偏偏心里认定了,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她明白,除非在苏木那里受了伤,否则她永远不可能对他冷漠。

“昨晚是我不好,你心情已经够差了,我还对你发脾气。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的。”他继续说着,似乎很懊恼,尤其是今天知道了一些事情。“小语都告诉我了,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你该跟我说的。”

他知道了?不,他顶多知道大姐所了解的那些,还有很多是只有她心里才会明白的。

原本以为自己会生气,气大姐不经她允许就告诉苏木,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可她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干脆就站在马路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小声啜泣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她总是强忍着,怕一流泪会让自己变得软弱。可是苏木的几句话,轻易的让她的武装瓦解。

那种压抑的哭音,让苏木慌了阵脚:“你哭了?别哭啊,是我不好,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没有,你很好。可是苏木,这样的好可以持续多久?

她放纵自己痛哭一场,无视川流不息的人群,无视电话彼端苏木的安慰,就这样痛痛快快的把所有的委屈哭了出来。

这是她的发泄,难得一见的安心言的崩溃时刻。既然做了,她并不会后悔在苏木面前软弱;哭过之后,她还是那个淡定从容的安心言。

只是,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她不知道下一次需要抉择的时候,自己是不是还是可以狠绝的放弃一切。

和苏木恢复了通信,面对他关心的话语,她再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即使清楚这样陷下去,受伤的几率远远大于获得幸福的可能,但她还是有些无法回头了。

或许,她现在是在赌,赌苏木是彻底的伤透她让她死心,还是会一如既往的让她活在梦中。

如果可以自己押注的话,她选前者。也就是说,现在的她可能正自虐的等待着心碎的那一刻。

但在此之前,她依然感受到了那些开心与感动。

玄子风竟然没再来找她,据说处理完事情以后,他立即就赶回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公司,只是对于继提出了一个要求,尽快完成拍摄,瞄准元旦的档期。

要知道于继原先是准备情人节上档的,要赶上这个进度已经很赶了,现在又提前了两个多月,想要达成目标不是不可能,只是拍摄现场会很恐怖。

安心言很没良心的置身事外,只是依稀从苏木和安心语口中知道一些实况。

比如他们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比如现场所有人的动作都快的像镜头快放一样,比如这样的速率竟然逼出了大家的潜能,基本都是一条就过,再比如连袁梦都很听话的发挥超常,连带着她和于继的关系似乎也好了很多。

有时候她会想,难怪都说事情是有两面性的。玄子风的出现,也许不全是坏事吧。而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去发掘事物好的那一面?

最后一次去看虎微微的时候,她问了这个问题,然后微微姐想了很久,给了她一个连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

大概是你心里开始有了期盼。有了想要的东西,又不甘心自己也许会得不到,所以就想出很多的不同面来安慰自己。这样一来,不管结局是什么,起码你也得到了一些东西,不至于输的太惨。

所以,她其实是害怕被苏木伤害的那一天,是吗?

与苏木整整一个月没有见面,连通信都是只言片语,可见他是真的很忙。

进入12月的第一天,对于书吧来说是个大日子。虎微微终于可以回来了。

安心言和阿七一起去接她回家,书吧由依依和小洛留守,挂出了歇业一天的牌子。而唯一赖着不肯走的客人,就是金房逸伦。

其实虎微微的眼里不是没有惊喜的,可她掩饰的很好,除了安心言以外,似乎都没有人发现。而她自然也不会说破,微微姐向来很有主见,对于感情的事看的也很透彻,否则她不会心甘情愿的让虎微微来开导自己。

只是越是这样的个性,对于自己的事情便会越谨慎,而作为外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她其实希望这两个人可以有个好的结局,兴许有一天她会收到他们寄来的请帖。但是现在,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这个想法,老早就和虎微微提过了,她自然尊重她的决定,反而是阿七,一直不赞同。

“书吧又不是容不下你,就算不爱喝我调的东西,也不用走吧。”他边说边把绿茶放到她面前。

而好不容易把金房逸伦打发走的虎微微,正忙着应付那两个好奇的小丫头,并没有要过来说服阿七的意思。

安心言双手环住杯子,眼睛看着茶水,心里暖暖的。

“我以为你心里只有微微姐呢,怕自己留下来你会没时间管我啊。”她笑,小孩子般的争风吃醋。

阿七在她头顶轻轻的敲了一下:“我阿七是那么没用的人吗?两个女人我还是保护的过来的,再说你们早晚都会嫁人的,我又不是要管你们一辈子。”

所以,其实阿七对她的关心一直也是发自真心的,不只是因为微微姐的嘱托吗?

她终于站起来,与他面对面,笑的有些调皮:“嗯,我知道你很厉害。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把书吧撑到现在啊。不过微微姐都回来了,我也可以解放了吧?我实在是不喜欢每□□九晚五的上班啊。”

“好啊,敢耍我。”阿七明白过来,敢情这丫头只是不想来书吧坐镇,并不是要一去不回。“你想清楚了,以后再想来玩的话,可是要花钱的。”像金房逸伦,每次来还不是要乖乖掏钱。

安心言从善如流的点头,如果可以,她愿意每天付费来享受这份清净。只是在此之前,她还有很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