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五皇子皇甫勋就按莲无芯的交代,高调准备仪仗迎请他入宫。而卿怜公主事先也一无所知,此刻心中难免奇怪,却只能急忙到宫前等候!
并且事情不出莲无芯所料,他才到宫中皇子居住的承荫殿,国师天平道人跟着就到了!其脸上虽没有什么明确的表情,可眼中的不甘和怨恨却很明显!
就他本身而言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意了,虽然他一直都知道皇甫勋对自己颇有敌意,但对这些没有实权的皇子早就放松了警惕。因此莲无芯的到来虽然让他警惕会生变故,却完全没想到竟然应在了这个皇子身上。并且一切都发生的仓促,确也令他始料未及!
然而此刻再外人面前他终究不得不表现出君臣礼仪,无法与皇甫勋对抗。但他也绝非是个甘心失败的人,于是加派了宫中的守卫,表面上是为了尊重莲无芯,可事实上不过是要完全确实的掌握他一举一动!
但这一切早就都在莲无芯意料之中,所以他这次进宫只带了巧儿和桐儿,以及离尘殿的四合剑。至于其他人,羽裳和彩翼被他派去调查帝都妖气来源。剩下的云墟城弟子,除了历海潮设法联系其兄之外,余人都到周围去暗中打探消息了。
如此的安排,莲无芯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分散天平的注意力。毕竟云墟城弟子多半非富即贵,人脉广泛,让他们到处乱闯难保不被发现什么秘密。所以天平道人虽然势力遍布朝野,可对于云墟城弟子,尤其他们还是与莲无芯同来,必然要多加警惕!
说到底,莲无芯的名扬天下除了天赐仙体,更重要还是他那取悦众神的神妙琴艺。面对宫中那么多贵胄的盛情,他也正好借机到处献艺,顺便查找神石踪迹。
但显而易见,莲无芯所到之处,无论宫女、侍卫都必定倍增。不过虽行动受限,可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有利的地方,那就是天平道人本身会刻意回避自己。而那些侍卫,仆从终究只是凡人,又如何能对自己全面监视?
但白天到处演奏,晚上四处密探,两日夜中居然丝毫没有女娲神石的线索。按说神石乃灵气充沛的灵物,一旦距离近到一定的程度,莲无芯必然会有所感应。所以目前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由于神石灵力消耗严重,妖气又太重掩盖了其灵力。另一种就是女娲神石本身灵气并不是随时都可以感应到。
不久,历海潮终于找到机会暗中带其兄历海波偷偷潜入了承荫殿。
一见之下,莲无芯发觉此人倒是颇为忠耿敦厚,虽未堪大用,但就自己所图倒也足够了。
于是,他让历海波去挑选觉得可以信任的五十名护卫,让皇甫勋以诸位皇子缺少近身侍卫为名,选择士卒训练待用。
人总会不经意中忽略细节,地位越高,也就越容易疏忽细小的事。天平道人总揽朝政,平日难免事务繁多,很难连各处增减、调动几个侍卫这种小事都操心,所以当皇甫勋拿出皇子威严,内务总管只能让步。
天平道人知道了此事,却已经无法改变。无论如何他对莲无芯总有顾忌,即便再怎么不把皇子放在眼里,也不敢惹莲无芯介怀。毕竟他就算不可能彻底消灭自己天平教的势力,但想毁掉自己在帝都二十年的苦心经营倒也只是轻而易举!
莲无芯自己何尝不了解?任由弟子为所欲为,对自己却始终不失礼数。即便疏远,也不缺恭顺,这些都只能说明天平道人无论本身好坏,都还存有求仙之心,所以他自己绝不会去干那些违背天道的事,也不敢和自己公开翻脸!
了解了对手的心态,莲无芯感到自己并没有太大危险。可对正事虽不无思量,一时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说到底,他人自然不能说笨,可对于权术,甚至现实的人性都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因此他并不能十分确信自己在做出某些行动之后,对方到底会如何反应?
归根结底,还是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态。莲无芯的踌躇,同样在于找到女娲神石之前还不便和天平道人翻脸。
好在人的成长永远不会只取决于年纪,更是来源于经历,挫折!
进入皇宫已经五天了,莲无芯挑选了十名天赋较高的宫廷乐师指导琴艺,并且训练历海波挑选的五十名侍卫。而每当此时整个皇宫中“守卫”最严密的,一定是他在的地方。可因此却没有人注意到平素时常跟在他前后的小狐狸,每当此时都会不知去向。
莲无芯让巧儿暗中去搜查整个皇宫,必然是目前最可靠,起码是最安全的办法。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羽裳和彩翼无法独自突入皇宫外的结界,否则她们三人一起行动必然会更快有发现。
而对莲无芯本身来说,虽然寻找女娲神石的任务一时没有进展。可此前师父让他去体会人生,了解人间,这次皇宫中的几天比之前几个月的收获都要大很多!
比如:皇宫中的大多数内侍都是天平道人的指派。这些人对天平道人充满了敬畏,可对真正应该他们恭敬的皇族只有简单礼貌。然而他们在面对自己这个事实上无关紧要的人时,却有种毫无保留,大献殷勤的嘴脸!
这对一般人基本上都很容易可以理解,但莲无芯自己却只能依靠分析,先考虑自己所处环境。毫无疑问,那些人无论对三者中的谁都好不值钱,也不用奢望他们对谁真正毫无保留的忠诚!
但现在天平道人必然是他们的衣食父母,甚至可以说是掌握他们生死唯一主宰,那他们当然会依赖并顺从!相比之下真正是他们应该尽忠尽责的主子皇族,由于没有实权,反而只能得到表面的礼貌表示,实际上更是轻蔑!
说到自己,虽然好像对他们来说自己根本是没有一个铜钱关系的人,也不存在怠慢了自己甚至只是少吃一顿饭的危机。
可在他们眼里,和世人一样,自己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同,是彻底超越他们认知层次的存在。虽然自己因为不能随便干扰人间的秩序,实际上对他们无害也无益。可处于他们本身考虑,自己身上似乎有其他人完全无法给予的好处!
不经意间,莲无芯曾试探性的问过卿怜公主:“宫中侍从被安排来监视自己,可他们这样一味逢迎,却并不对自己的言行特别注意,难道不怕天平道人会惩罚他们吗?”
卿怜公主对此疑问无奈苦笑:“很简单!他们虽然不敢违背天平道人,但那只是为了糊口和性命。可世人连泥胎木雕都足以让他们五体投地,面对只凭想象的神祇都充满了幻想祈祷。所以只要起码在自保的前提下,他们绝对不会敢得罪远远超出自己存在的真仙!更何况,其实天平道人真认为凭这些人就能彻底控制了莲无芯吗?如果他真如此单纯,又岂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莲无芯对此似乎有所领悟,可还是觉得奇怪:“其实世人对神仙的膜拜祈祷早已又数不清的世代,可谁真的见过神仙铸币,烧饭,织布或种田?那神仙对世人毫无实惠必然是显而易见的,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逢迎?”
“其实恰恰是因为在人们的心目中神仙对这些世人生存的必须全都不会做,但却可以凌驾万物之上,因而深信神仙是唯一可以满足他们永远无法依靠自己得到满足的贪欲。所以就算面前的人可以给他们金山银海,却永远也给不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泥塑更让他们敬畏的那种憧憬!”
“人类真的如此愚昧?”
“在神明的眼中,人类难道聪明过吗……?”
无论别人怎么想,莲无芯自己很清楚,神明从未给过任何人理应得到,或事实上必须的需求,至少他们不会无所得的付出。而这一点,在人本身来说由上自下其实不也是相同的情况?
“公主似乎并不如别人一样敬畏神明?”
“不!敬畏本身没有什么区别,但只是没有更多奢望!说到底,我生下来就拥有的已经远远超过太多人至死也得不到的。就算神明可以给我更多的寿命,也不过日复一日相同的处境。”
“可人对人在我看来,和他们对神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那真仙觉得,到底是人本身如此?还是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