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孟姑娘关心,但我们奉王爷之命再次保护您,绝对不能离开半步。”
见到他们态度坚决,孟花朝只得悻悻地回到房里,没过多久,伙计送来热水。她洗漱完毕,正准备睡觉,就听到屋外响起敲门声,她问:“谁啊?”
“是我,客栈的伙计。”
孟花朝拉开房门:“有什么事吗?”
“我来帮你倒热水,顺便给您送了些夜宵,”伙计扬了扬手里端着的两盘子点心,“这些都是本地很有名的吃食,是掌柜特意吩咐我给您送来的,希望您能喜欢。”
这家客栈的服务还真是周到,孟花朝侧身让他进来。
伙计将点心轻轻发到桌上,嘱咐道:“这些点心都要趁热吃才好吃,您快些吃吧。”
“哦,”孟花朝坐到桌边,拿起一块糕点,摆成两半正要往嘴里塞,就看到糕点里面竟然藏着一张小纸条!
她心里咯噔一跳,目光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伙计,问道:“这糕点里怎么……”
伙计立即关切地问道:“这糕点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他看起来似乎完全不知道糕点里有秘密,难道在糕点里面藏纸条的人不是他?孟花朝心里很是疑惑,她摇摇头,说:“没什么,这糕点看起来挺好吃的。”
闻言,伙计立即喜笑颜开地介绍其这两盘糕点的来历和特色,他说得滔滔不绝唾沫横飞,完全没有注意到孟花悄悄取出纸条藏进衣袖里的小动作。
糕点的分量并不多,孟花朝三两下就将它们一扫而光,伙计拿起空盘子,提着水走了。
孟花朝关上房门,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取出纸条,将它展开,上面只写着七个字:“子时三刻,镇口见。”
末尾是一个剑形记号,孟花朝从荷包里拿出唐非剑送给自己的墨色玉佩,玉佩上的图案与这个剑形记号一模一样。
看来这张纸条是唐非剑写给她的。
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把纸条塞进了糕点里,孟花朝将纸条又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只得暂时按下心里的好奇心,打算等见到唐非剑之后再当面问他。
她起身走到桌边,将纸条放到烛火上点燃,纸条迅速燃烧起来,一点点化作灰烬。
孟花朝看了一眼门外的两个身影,开始装模作样地扒衣服,发出悉悉索索的脱衣服声,但到最后她其实一件衣服都没脱下来。她特意将窗户推开,然后吹灭蜡烛,转身爬到床上,盖上被子假装睡觉。
她在心里估摸着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皮子不停打架,非常想睡觉。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外面传来悠远的打更声,立刻清醒过来。
孟花朝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她看到门口似乎还站着两个人影,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瞌睡。
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探出身子往下张望。
楼下是客栈的后院,现在三更半夜的,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她找来床单和被单,将它们拧成一条长长的绳索,一头拴在桌腿上,另一头透过窗户放下去。好在这里是二楼,并不算太高,床单放下去之后,距离地面只有两尺来高。
孟花朝从窗户里钻出去,顺着床单一点点往下滑,当她跳到地上,脚底触碰到结实的土地时,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左右看看,没有人发现她,此时正是开溜的大好时机!
孟花朝从后院翻墙出去,客栈的后面是一条胡同,她顺着胡同跑出去,月光下的浩云镇冷冷清清,寂静的夜里,只能偶尔听到几声狗吠。
夜里的气温很低,冻得她直哆嗦,她抱住双臂缩成一团,生怕自己会被人发现,顾不上歇口气,一路狂奔至镇口。
所谓的镇口,就是一座青石搭建而成的拱桥,桥的两头分别种有几颗枝繁叶茂的高大桂树。
她跑到桥上,环顾四周,并未看到任何人影,难打唐非剑还没来?
还是说,他来过又已经走了?
毕竟现在已经快过了子时,她迟到了将近一刻钟,如果唐非剑等得不耐烦走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正兀自胡思乱想着,就见到一个人影从桂树后面走出来,借着明亮的月色看过去,此人正是唐非剑!
他穿着一身黑色中衣,外面罩着一间淡蓝长衫,腰间挂有一柄造型古朴的佩剑,英俊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走到桥上,默默地看着孟花朝,说:“我等了你很久,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孟花朝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一直在找机会开溜,没想到一下子没撑住,差点睡着了,所以才耽搁了一点时间,幸好你没有走,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唐非剑静静地看着她,月光下,她的面容皎洁若白云,泛着美好的柔和光泽。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孟花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惑地问道:“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唐非剑却不答反问:“你跑到浩云镇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去宣都王城等我吗?”
孟花朝放下手,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当然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啊!要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要千里迢迢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受罪?”
唐非剑的神情泛起微妙的变化:“你担心我?你为何要担心我?”
“我把你当朋友,朋友遇到危险,当然要担心啊!”
这个答案令唐非剑感动之余,又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他垂下眼眸:“我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别人为我担心。”
孟花朝差点被他的话给气死,怒目而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配当你的朋友吗?还是你看不起我?有我这样的朋友会让你感到丢脸?既然这样,那你就别来找我啊,本姑奶奶还不稀罕有你这么个木头朋友呢!”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大步朝回走去。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当初唐非剑答应帮她找人的事情,赶紧又停下脚步,扭头瞪向唐非剑,正要开口说话时,
却意外见到他像个迷路了的小狗,孤零零地站在桥上,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愣住了,心想这家伙真是够了,明明是他先惹她生气,结果他却露出一脸的委屈模样,好像是被欺负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孟花朝郁闷地抓了抓后脑勺,又大步走回去,停在他的面前,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面对,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
唐非剑还是沉默不语。
孟花朝有点不耐烦了,明明叫她来的人是他,可刚一见面他就惹她生气,现在反倒还要她来迁就他,这都算个什么事儿啊?她又问了两遍,见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她终于不想再磨蹭下去了,直接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面掏出墨玉,扬眉看着他,大声说道:“爱说不说,这玩意儿还给你,我不要了!”
唐非剑一动不动,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见他还是没反应,孟花朝直接抓住他的手腕,作势要将墨玉塞进他手里,却意外发现他的手背上全是伤痕!
他迅速挣脱,将手收回到衣袖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孟花朝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她关切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伤?”
唐非剑别开脸:“不关你的事。”
孟花朝像是没听到他的冷言冷语般,脱口问道:“是不是你爹又虐待你了?”
唐非剑没说话。
这就算是默认了,孟花朝气愤地说道:“我当初就让你别回来,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又被你那个变态老爹打了!”
她顿了顿,又道:“不行,你这就跟我走,以后别再回那个鬼剑庄了!”
她拉住唐非剑的胳膊,拽着他就要走。
唐非剑站住不肯动,他说:“我体内有蛊虫,我离不开剑庄。”
听到这话,孟花朝脚下一顿,她这才想起来蛊毒的事情,一张脸顿时就皱成了一团:“我是大夫,看病下药我没问题,但是蛊虫……那玩意儿我见都没见过,该怎么才能把它从你体内弄出来?”
“解蛊之人,只有下蛊之人才能做到,”唐非剑脸上一直都没什么表情,仿佛蛊毒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他的目光一直留在孟花朝身上,胳膊被握住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来她的体温。
他贪恋这份温暖,仿佛只要有她在,在刑堂里受的所有苦都不算什么了。
他说:“我找你来,只是想跟你告别,以后我恐怕不能再随便离开剑庄了。”
孟花朝睁大眼睛:“你爹虐待你都不算完,还要软禁你?”
“我做错了事,必须要受到惩罚,这是剑庄的规矩,父亲大人只是按规矩办事罢了,”唐非剑的目光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死寂,“这么多年来,我也早已习惯了,你不必为我担心,只要……只要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他很难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耳根微微泛红,神色有一点点的不自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