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老

宅院,屋顶。

望着黛蓝的天色出神,那悕散的星辰,纵然悕散却颗颗明亮,坚持不懈地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好一个俏丽的少女,坐于屋顶望着夜空,而目光清冷,掩不去的是那茫然与无措,那疲惫与厌倦。

帝女花。

如果那是花娘你的遗愿,如果那是菀儿姐姐你的期望,纵然厌恶与疲惫,我愿意一拼,伪装自己的一拼,哪怕伤痕累累。

苏芸儿右手不禁抚上左手臂,那儿有一道略长的伤口,还未痊愈,可是就算痊愈了,她也应当记得那种疼痛,纵然疤痕消失,那依旧是自己罪恶的标记,会刻到骨子里吧?

想到这儿,苏芸儿神色不由黯淡了,眉宇间是散不去的哀伤,而她从未在人前展现过自己的迷茫与无措,就算是菀儿姐姐,她亦不容许她退缩与懦弱!

可是,他看到了。

来人低首,轻垂眼帘,在原地站了会儿,再次抬头,依旧是那个笑得无辜无害的纯真少年。

“阿芸,你在这儿呀,让我好找呢!”径自坐到了苏芸儿身侧,就像自己刚来到一般。

苏芸儿一怔,侧首看向眉眼弯弯的天行,心中一凉,目光冷冽,沉声:“你看到了?”

“看到?看到什么?”好似不解苏芸儿在说什么一般,一脸疑惑,表情是如此到位。

苏芸儿收回视线,只凉凉道没什么,而又开口询问:“大晚上的你不回你的炎宫,跑这儿来做什么,吃饱了撑着么?”

“哎呀,这都被阿芸发现了,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着么!因为吃得太撑我都懒得回炎宫了,先在这儿消化消化。”说得很认真,表情无辜无害,好似一个陈述事实的好孩子。

侧脸看向一脸认真回答的天行,苏芸儿觉好笑,皮笑肉不笑,眼中闪过厌恶,“炎天行,你在逗我玩?”

天行笑容微敛,长睫扑闪了下,抬眼望进了苏芸儿的眼眸中,苏芸儿不由一颤,别开视线,竟觉自己刚才说了很过分的话语。

“向天行。”天行轻轻开口道,而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很快,可是苏芸儿捕捉到了,“谁都可以叫错我的名字,你不可以。”

眉眼弯弯,嘴角弯弯,他依旧是那个爱笑的少年,却是笑得柔和,整个人好似被夜露微醺着。这个少年好似是从月光中翩然而来的!

苏芸儿觉心头颤了下,别开视线,不愿再与这样的他视线交汇,否则,她会被击溃的。

这个认知让她害怕,现在的她不允许有任何能击溃她的因素存在!

她不能与这个狡诈的少年为敌,那会对她很不利。与他交好也没必要,那会把她自己都搭进去,不划算。所以,她还是选择躲避,与这个少年成为陌人,那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想到这儿,苏芸儿便站起了身子,转身准备离开这儿了。

“阿芸,我上来时,一不小心手滑,把梯子给推倒了。”

轻轻淡淡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却硬生生将苏芸儿的步伐给遏制住了。

苏芸儿四处望去,果不见了那自己爬上来的梯子,而向院中望去,那把梯子便是好好的倒在地上……

愤怒?羞恼?无语?郁卒?

苏芸儿依旧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侧首望向笑得灿烂的少年,自己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狡黠,他是故意的!!

“阿芸坐回来吧,站着容易摔的。”天行好心地提醒着。

苏芸儿垂眸,闷闷坐了回去,却是离着天行有那么一大段距离,凉凉开口:“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阿芸,你自己看看,又把我当成什么居心叵测之人么?你这么想我,我会很伤心的,不过,你也想我了不是?我还是可以很开心的!”天行笑着,死皮赖脸地说着,慢慢移了下自己的位置,一点点地靠近一脸生人勿近的苏芸儿。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或许已经习惯了向天行的死不要脸,苏芸儿也不是很气愤了,可是语气还是有些冲。

料想谁被困在屋顶上下不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某云开:啊切!)

“哎,是菀儿姐姐让我来的。”也不逗苏芸儿了,向天行很是委屈地把放在另一侧的点心盘挪了过来,“菀儿姐姐亲手做的青草酥,因为阿芸你不在,就特意让我送过来些让你尝尝。”

苏芸儿一愣,果见得点心盘上放着五个可爱的青草酥,带着点点药香和酥香,这的确是苏菀殊自制的青草酥,恍惚记起来早上时菀儿姐姐是有与她提到要做青草酥给她吃,她怎么忘了呢?

因为在思想青草酥的苏芸儿并未注意到现在又移到了她身旁的向天行。

向天行只是委屈地轻摇着头,好像很是受伤,将点心盘放到了苏芸儿身侧就站起身来,轻轻说道:“酥点我也送到了,既然阿芸不愿看到我,我强留在这儿倒也自找没趣了。”

苏芸儿一怔,望向向天行,只见得他一个飞跃,稳稳地落在了庭院之中,将倒地的梯子放了回去。

梯子靠在屋檐,发出一声脆响,在本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见得纯净少年郎,一袭月白衣裳,墨发瀑悬,一根木簪随意绾就,几般洒脱,几般不羁,而本笑意连连的脸庞却是哀怨与委屈,开口说道,尽是伤感。

“阿芸,把你的梯子弄倒了,很抱歉。现在我把它靠回去了,你原谅我可好?”

苏芸儿沉默,怔怔看着院中的少年,一瞬失神。

向天行委屈地低首,脸上写满了落寞:“阿芸不喜欢看见我,我以后不再来叨唠你便是,你也莫与我置气了,伤了身子可不好。”

“炎天行?”

“是向天行。阿芸,我姓向,你莫要再叫错我的名字了。”转身就打算离开,而又自言自语,“不愿见我也不要记错了名字呀,应当记住不愿见我向天行,而不是不知哪儿来的炎天行。”

最后觉得自己说得又过多了,无奈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苏芸儿就这么看着向天行踽踽而行的背影,看着那抹月白色缓缓行至了院口,然后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了身影。

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芸儿不由皱起秀气的眉头,望了眼身侧的青草酥。

自己误会他了?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心头渐渐蔓延,甩了甩头,也甩去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直觉告诉她,这个少年她招惹不起,对于他的狡诈又不是第一次见识,如果少年刚才其实是在演戏,她一定要小心莫掉了进去,如果是真的再见不相识,那是极好的。

可为什么会觉得心口有种闷闷的感觉?

——————

宅院,另一边的屋顶。

“林清语,男,孤儿,有收养他的长兄炎语陌,十九岁时坠崖,也就是三年前,尸骨至今未曾寻到,已被定为死亡。”溟殇轻轻说着自己刚刚通过某些途径得来的消息,一一汇报给怀里这个小女人听。

“坠崖呀,还未寻到尸骨?我怎么觉得那厮没有死呢。”这是直觉。

“死没死我不清楚,不过我了解到了他坠崖的原因,以及和炎欣之间的关系。”

“关系?什么关系?”

溟殇低首看着怀里乖顺的人儿,白皙的手掌拂过她的丝发,轻声说着:“青梅竹马的关系。”

“嘶,还是青梅竹马!”祁悠若倒吸一口冷气,这关系简单又复杂呀。

“说是林清语在五岁时全家遭受了天灾,无一人生还,除却林清语一人活了下来,炎语陌是某次秉公出查时偶遇了他,可怜同情林清语的遭遇便将他带在了身边,后来又结为兄弟。因为炎语陌是文炎亲王,炎欣这个五公主来自家这个温和又疼她的五叔叔家玩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与林清语结识就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了。青梅竹马,完全说的通。”

“遭受天灾无一人生还,可偏偏就是他活了下来?”祁悠若好笑地咀嚼着这几句话,轻摇头,有太多可能性了,无论是真的让人同情,还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她倒也不想深究了,“殇殇说说吧,三年前为什么林清语就好死不死地坠崖了呢?”

“怎么说呢,三年前正好是炎欣十五岁的及笄之年,前任的炎皇给炎欣安排了一门亲事……”

“芦家长子芦荻,这就是欣儿被指定的未婚夫?”

“正是。”

“莫不是父命难为,欣儿狠心拒绝了这林清语,然后他想不开就跳崖自杀?”祁悠若又摇了摇头,如果欣儿真的是如此,她倒也不会怪炎欣的薄情寡义,对于欣儿来说,那或许是最需要勇气的决定,而那个林清语若真因为这而自杀,她就不免嫌弃这个男人了,懦弱!

“炎欣是个率真的女孩子,她会权衡左右,可是也不会任由自己的不愿来压迫自己,就是这么个率真的女孩子,选择和林清语私奔了。”

“私奔?!”原来她那娇娇弱弱的欣儿小病人还会选择私奔这么大胆无惧的行为!

“可惜未遂。”

“……”

“想来是在一个山崖被截了,阴差阳错的,林清语就坠崖了,后来炎欣回到了炎宫,奇怪的是不哭不闹,也接受了前任炎皇安排的这门亲事。而成婚当日,就在炎欣快要走入礼堂之时,炎欣忽然就晕倒了,然后一病三年。”

一晌沉默。

祁悠若抬头看向黛蓝色的天际,恍惚出神,而又低低喃语:“欣儿病好后就失忆了,或许,欣儿失忆是最好的选择也说不定。”

记得那日自己还在照顾昏迷的溟殇,而有那么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误走了进来,眼里的迷茫与无措让自己疑惑,后来知道这就是小殊子的那位一病三年的病人,而又听说她失忆了。许是巧合又或是缘分,自那日后她总会注意到在某个小角落里有那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偷偷地注视着她。

自己感觉不到她的恶意,她只是那么单纯地躲在小角落里偷偷注视着自己,带着羞怯与小心翼翼,想过来和自己打招呼又不敢的样子让自己哭笑不得。

渐渐地自己就开始从她身后轻轻拍她一下,看着她好似做坏事被抓住,那红霞遍布的娇俏脸蛋,自己不由就心软了。

这个看似娇弱,脊骨却倔强得笔直的小姑娘呀,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姑娘。

知道她失忆了自己就想办法希望她能回忆起来,而现在听溟殇讲述她的感情史,自己又不希望她记起来了。

记起就代表面对,她不敢想象让这个娇弱却又倔强的小姑娘面对自己要面对的,这个小姑娘会怎么样……

“咦,你们这是在讲欣姐姐的故事么?”一道清朗的声音,在这晌的沉默里显得格外响亮。

祁悠若看向不知何时坐到一边的向天行,微挑眉,开口调侃:“怎的,舍得放下你那阿芸小美人来找我们这闲杂人等?”

「我呢,要去找我的阿芸小美人了,你们这闲杂人等就速速退散了去吧」

犹记得自己手捧点心盘,满是傲气地冲祁悠若和溟殇摆手来着。

向天行亦是微挑眉,倒也不反驳什么,也不辩解什么,朗声道:“阿芸不喜看到我,我又何必自找没趣去烦了阿芸?”

祁悠若眼角微抽,好个自知之明,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整天没事似的老往苏芸儿那小丫头那儿跑!

“送过去了?”

“自然。”

“如何?”

“是一个让我脱逃的好借口。”

脱逃?这小混蛋越说越离谱,明明巴不得赖着不走现在说来就好似那个死皮赖脸的是苏芸儿那小丫头一般,果然这厮不是一般黑,是三般黑,而且还是个自恋的三般黑!

“不过,谢谢你了。”

“哦?”好似听到了什么稀奇话一般,祁悠若眼睛一亮,盯着向天行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向天行也不是个扭捏的主,不会像云开那娃一般傲娇着别扭,而眉眼弯弯,嘴角微扬,笑得好不灿烂,如此无辜无害:“没有你从中唆使,我也拿不到那盘菀儿姐姐做的青草酥来讨好阿芸不是?”

“唆使?!”祁悠若咬牙。这厮果然不会说话!

“跟你交易倒也挺爽快的,看在你是真心从中帮我拉着阿芸了,我也就不计较你偷我玉骨折扇的事儿啦!”向天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至此又佩服道,“能从我手里偷走我随身携带的东西,你男人本事倒也不赖嘛!”

不过像是忽略了什么,向天行才醒悟,笑着拍拍脑门:“瞧我说的跟真的似的,你男人前几天都在昏迷来着,看着他现在跟没事人儿一样,我倒是直觉认为是你男人偷的了,没想到是你这女人的本事。”

而祁悠若越听眉头皱得越深,直接略过向天行这厮的调侃,困惑道:“不是你亲自送来放在我们房间的桌子上么?”她还好奇向天行怎么突然这么爽快了呢。

向天行笑容微敛,目光微沉:“你说什么?我亲自送来?”

“或许是你派你的那些个飞禽走兽送来的?”祁悠若不甚在意道。

“我没有让子鸢、子鱼他们把折扇送到你屋里去!不是你偷走的么?”

“开什么玩笑,我忙着照顾殇殇,哪有闲工夫偷你那把破折扇!”

一晌沉默,两人脸上全是凝重。

“这还不简单,自是有第三人从中搭线了。”溟殇浅笑着,轻轻捏了捏祁悠若的小脸蛋,说得毫不在意,而又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有些僵冷下来的气氛。

向天行不客气地白了溟殇一眼:“这不是废话么!”

“那不会废话的你,可是知道是谁当了这第三人?”溟殇不恼,浅笑着逗弄着祁悠若,觉得很好玩。

向天行咬牙,敢情是在这儿挖坑等着自己呢,这个男人,狡诈!

祁悠若想拍开那只捏着自己脸蛋的大手,无奈几番都无果,不由泄气了,开口求饶:“好殇殇,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阴沉着脸,再也不皱眉头了,放过我吧?”

见祁悠若依旧服软,满意地松开了手,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作罢:“要我说,是敌是友尚不明确,静观其变才是正道。”

向天行不语。别说,还真是这个理。

祁悠若不语。她家殇殇说的都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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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寰。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你怎么可以让我、让我去偷东西!如此大材小用的事情,你、你……”

一个男子的声音,清脆如珠,在本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透着咬牙切齿,愤恨难当的味道。

一袭赤玄色的箭袖衣裳勾勒着他极好的身段,身披褂衫,用黑缎勒绳宽腰带束着,干净利落。褂衫上用金线勾勒着金色的铁索与祥云,相缠相绕,相映相成,磅礴大气而又透着不羁洒脱的气态。

月牙肤色,在夜明珠那温润的光芒照亮下显得格外柔和,可神情傲慢与不屑,如子夜般漆黑的眼眸中似有怒火燃烧,深邃黝黑。

极好的长相,精致的五官,不是冷冽,也不是妖媚,阳光的气息显得稚气,而眉宇间是不容忽视的傲气与肆意——那是危险的彰显。

一个人可以傲气得藐视一切,而如果一个人傲气的同时又很肆意,那便是胡作非为的节奏,总归就是——我管你什么规矩不规矩,先揍了你再说!

就是这个杀胚的节奏……

“锁云,你这话可不对,主子从神界的大牢里把你这爱闹腾的堕神给救出来就是看得起你,你这么说话,可是怀疑奴家的主子眼光有问题?”

一个女子的声音,娇媚如丝,在男子怒气地大吼后吃吃笑着,好似男子讲的是什么笑话一般,而且还是那种自导自演的小丑笑话。

一头青丝随意绾就,右边插着两支紫色珠花,左边坠着一支金累丝凤钗,凤羽上镶嵌的紫晶折射着柔和的光亮,而比这支精美的凤钗更夺目的是女子的音容笑貌。

肤如凝脂透,眉若远山黛,目似秋水涟,唇比樱桃媚。香腮若雪,飞霞晕染,笑靥若花。

一身云英紫湘裙,窄袖衫,套半臂,香肩微露,锁骨精巧,缦纱半掩。束腰紫云缎,很好地勾勒出了女人曼妙的身姿。衣裳上绣着静花云烟,说不出的朦胧似水如月,而其间又透着妩媚动人的惑人气息,诱使人想一窥究竟。

如葱似玉的手指把玩着一柄桃花扇,似在意又似漫不经心,举手投足尽是娇媚,一颦一笑尽态极妍。

好个惑人心神的女子。

“男人婆,你再这么阴阳怪气,又凶巴巴的,小心玉成不要你,嫁不出去!”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对于眼前这女子的妖娆表示极度鄙视。

女子笑容微僵,随后不在意地笑笑,而又唇舌反讥:“锁云若是再这般胡搅蛮缠,又目中无人的,当心青竹越来越嫌弃你,嫁了别的好男人!”

“你这男人婆,胡说八道什么!青竹是我的!是我的!我的!!”就似炸毛的猫咪一般,张牙舞爪,就想扑过去撕了那女人可恶的嘴脸!

“紫怜,你也莫再捉弄锁云了,你们若再这般闹下去,我都要怀疑你们才是对欢喜冤家,倒是玉成与青竹的性格相合,不如,我给他们赐婚可好?”

一个男子的声音,清清冷冷。黛蓝色的眸中没有丝毫波澜。

“你敢!”锁云咬牙,怒视上位的黑袍男子。

“你看我敢不敢?”男子微挑眉,看着炸毛的锁云,说得毫不在意。

“天阑,你!”锁云负气地冷哼一声,“你若是敢这样,我就敢跟你翻脸!”

“你随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表示丝毫不介意。

“你!哼。”锁云说不过他,也斗不过他,索性懒得再理会于他,开始谈论正事,“你让我偷的东西我已经偷了,并且也送过去了,没有任何人发现,现在把你答应我的条件给我!”

被叫做天阑的男子也不在意,随手就将一个牌子扔向锁云。

锁云一见,赶忙飞身接过,将小木牌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细细打量了会儿,困惑:“天阑,这好像和平时的那小木牌不一样,这个小角上怎么多了个红色条条?”

“那个么?呵,鉴于你办事出色,给你的甜头。”天阑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笑得肆意与狂傲。

锁云撇了撇嘴,不是很在意,转身就离开了,好不潇洒。

“主子,这个堕神的性子太过乖张,奴家怕……”桃花扇半掩娇颜,如桃花般的眼眸微眯,闪过一丝深沉。

“先不说锁云的身份,他的能力是不亚于你的,紫怜,就像锁云他对青竹的爱恋从未变过,青竹对于我的忠诚,我也从不怀疑。”天阑不咸不淡地说着,眉宇间尽是疏狂,而黛蓝色的眸子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紫怜一怔,继而吃吃笑着,合上桃花扇,轻撩丝发,媚态纵生,柔柔开口:“是奴家多虑了。”而又思及什么,小心翼翼地询问,“对了,主子……”

“玉成他已经回来了。”

“真的?!”眼眸一亮,便快步向外走,而又行至一半,转回身来,款款施礼,“奴家先行告退。”

“去吧。”

得到允许,紫怜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外走,娇颜上是难掩的喜悦,喜上眉梢,娇颜愈发明媚。

看着又寂静下来的屋子,上位的男子头微斜,一手撑着脸颊,墨发自肩头倾泻,散漫的坐姿平添一抹慵懒的味道,而不容忽视的是男子眉宇间的寂冷,与那双黛蓝色眸子中的凝重。

——————

炎京,某客栈……

少女小心翼翼地半弯身子前进,看到依旧大开的门扉,一阵无语。这厮也太懒了吧!

少女站直身子,蹑手蹑脚地走进屋中,将大开的门扉轻轻地合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而后默默地转身,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架子床,松了口气。

少女再次蹑手蹑脚,静悄悄地走过去,好不容易挪到了床边,发现床上的那个淡漠的男子已经睡着了……

少女微蹙眉,径自坐到了床沿,借着微光盯着男子俊俏的容颜,语塞。

真睡着了?那她还怎么勾搭!要摇醒霜雪?可是她害羞……

就这么矛盾地做着思想斗争,最后一鼓作气,蹬掉了鞋子,一个翻身压在了白霜雪身上,势如虎。

人肉垫就是好,软扑扑的!

少女欢喜地又蹭了两下,而又半撑起身子,看着隔在自己和白霜雪之间的被褥,很认真地思考着,自己要不要钻到被窝里去再压人肉垫子?

最后思无果,抱着期待又紧张的心情,摇了摇睡着的白霜雪,嘴里不住嘟囔着:“霜雪,霜雪,醒醒,醒醒,小沙回来勾搭你啦,不要睡了,不要睡了!”

白霜雪终是没忍住,被少女萌呆呆的样子逗乐了,伸手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抱了下来,轻放在了床的里侧,体贴地为少女盖好被褥,半撑身子,看着少女,温和地说道:“小沙改天吧,很晚了,你也应该困了,睡吧。”

少女蹙眉,紧紧抓着被沿,很认真地说着:“小沙不困!”末了,还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困了呀,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跑出去这么一趟已经让我做了好几个梦了。”说得跟真的一样。

“可是可是……”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呀!

“要不这样吧,我亲小沙一下,就当补偿了好不好?”说得好不诚恳,说完也就真的低下头,在少女的额间轻轻地亲了一下,便又趴下,准备睡觉了。

“就这样啊……”少女很是委屈地瘪了瘪嘴,星眸水泽微漾,我见犹怜。

白霜雪侧首,看向可怜兮兮的少女,低笑:“不然呢?”

“当然是……”少女一个起身,压在了白霜雪身上,浅浅笑着,低头亲吻上白霜雪的唇瓣,喃喃着,“这样呀。”

星眸中笑意媚生,就似偷了腥的猫儿一般。

没有了那被褥的隔离,白霜雪这回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少女柔软的身子,心神一颤,双手环上少女细软的腰间,张口就咬了下少女的唇瓣。

少女一惊,吃痛地低呼了一声,起身想斥责白霜雪却是发现自己被扣住了腰部,动弹不得了,愤愤地瞪向白霜雪,张口也咬了回去。

就这么你来我往,也不知道谁先耐不了寂寞,谁先迷了情,谁的手先扯住了谁的衣裳,谁的发丝先被压住了。而温度在慢慢上升,那本就不厚的被褥显得非常多余,本是不亮的微光却是越发让他们在黑暗里看清楚了对方。

“小沙,你去找娇红学怎么勾搭我了?”

“嗯。”

“她教你什么了?”

“扑倒你!办了你!”

“就这么两句话去了这么久?让我等得都睡着了?”

“对呀……”语气微弱。

“我要听实话。”手下一掐。

“啊!我、我……”脸颊粉嫩,双眸迷离,已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乖,说实话。那个女人又唆使你什么了?”

“唔,小花让我远离你……唔!是小花说的,不是我说的!”少女泪眼汪汪,这话真不是她说的哇,霜雪怎么可以又咬她!!

“以后别去找娇红那女人了,只会说些不好听的。”

“可是小花……”

“你寻她玩我没意见,不准信了她的那些胡言乱语!”而又转念一想,俯身亲了亲少女红润的脸颊,喃喃,“除了说我坏话的那一部分不要信,别的话还是可以信的。”这样,他这傻傻的小沙就不会被别的男人给糊弄走了。

“霜雪,我不要勾搭你了,你就会欺负我!”

“欺负?那我让你欺负回来。”

“唔……霜雪,我累了,我困了,我要睡觉!”

“我不困了。”

“!!”

——————

前往风国的官道上。

“轩宏叔叔……”风啸相当无奈。

“嗯,什么?”侧首看向欲言又止,满脸纠结的风啸,浑不在意。

“哎呀!轩宏!你弄倒了!又要重新来!”柳亦晨愤愤而言,不客气地拍了风轩宏一掌。

“嘶!打这么重!宝贝,你要谋杀亲夫啊!”吃痛地揉了揉手臂,满脸幽怨地看向柳亦晨,那表情让风啸眼角再次抽了抽。

以下是某啸上了官道与风轩宏和柳亦晨同一辆马车后的内心独白(吐槽):

我说,哪来的积木……

我说,你们怎么还就玩起来……

我说,叠这么高是闹哪样……

我说,秀恩爱是不对的……

我说,不带这么无视人的……

我说,大马车上就不能安分点么!!

“咦,啸儿老是盯着积木做什么,莫不是,啸儿也想玩?”柳亦晨瞅了瞅独自坐在对面怪可怜的风啸,询问道。

“不,侄儿无此兴致,婶婶与叔叔玩便是了。”风啸浅笑,摆手示意自己真心对于叠积木这种游戏不感兴趣。

“这样呀,本想等我和轩宏再玩一盘便邀你一起,既然啸儿无意,那就作罢。”也真的就是随口问问,她当然知道风啸对于这种游戏相当不感兴趣,又摆弄起积木来,“轩宏,这回我先来!你要让我!”

“这是自然,天大地大,当然还是宝贝你最大!”不甚在意地耍着嘴皮子。

柳亦晨微挑眉,也不多说什么。纵然话语肉麻,但是,她喜欢!

喂,你们够了!

“轩宏叔叔……”

“啸啸!”一个女声,明朗而带着郁闷的语调,打断了风啸正要说的话。

“小火焰?你跑这儿来做什么!”风啸显然是一怔,看着那抹如火的红色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掀了车帘子,坐到了自己坐的软榻上。

“我一个人坐前面的马车很无聊的!”说着就狠狠瞪了风啸一眼。都是这个家伙的错,让她一个人坐一辆!

“不是让卿坐在你的马车外,陪你说说话,给你解闷么?”

“小炟?我玩腻了!”无所谓地说着。

风啸右眼皮跳了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现在如何?”

“如何?很好呀!”

“我是说他现在……”

“现在呀,正追着咱们的马车呢!估摸一刻钟就追回来了。”说得相当无负罪感,就好似那个将风炟连打带踢丢下马车的人不是她一般。

“……”风啸无语,思及什么,微皱眉头,“小火焰,就算卿不能给你解闷,可你还是要回到……”

“哎呀,啸儿莫要这般守规矩嘛,反正小莫也未到尚风不是,这成亲前不可居一室的规矩,就算了吧,啸儿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吧?”

柳亦晨毫不客气地打断风啸的絮絮叨叨,白了风啸一眼。

这混小子,只会说好听的表面话,做出来的事情又相当不守规矩,果真是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婶儿说的有理!”炎莫赶忙点头称是,天知道她一个人在一个马车上有多闷呀!咦,那是什么!好像是搭积木!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一声婶儿叫得柳亦晨那是一个舒坦!越看炎莫这孩子越是心里喜欢得紧,这性格,这脾气,真是有她当年的范儿!

“既然婶婶都开口了,做侄儿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小火焰你坐这儿便是,等卿追上了我让他坐你的马车,排场是不能少的。”顺着台阶也就下来了,面子白给自己当然不能浪费着不要,糟蹋心意又委屈自己不是?既然叔婶儿这般明白事理,自己也不能不懂事不是?要听话。

听着风啸的话,柳亦晨不由又白了他一眼。真是自己的好侄儿!

“啸啸的意思可是让小炟代替我?”炎莫轻扬眉,眼中尽是戏谑。

“只是一时的,进入风都后你便乖乖回去,莫叫人发现了,新娘子是不能跑掉的不是?”

“也就是说,在进入风都前我依旧是个自由身,对不对?”

风啸闻言皱起了眉头,但也不好反驳什么,僵硬地点了点头。

可是越想就越觉心里不踏实,看着已经和柳亦晨一起玩起来的炎莫,目光微闪。

明明近在眼前,伸手可触的距离,心中却徒生惶恐,咫尺天涯原来不过如此,可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风平浪静地出了炎京,走上官道,一切安好。

“小火焰。”总觉不放心,终是开了口。

“什么?”

“你知道的,炎夭他需要尚风的帮助……”话不明而意已至。

炎莫一怔,遂而低首,眼帘微垂,端正坐于风啸身侧,低眉顺眼,柔柔细语。

“我省得。”

这般乖顺的模样更让风啸心慌了,他不是为了提醒她现在是他的人质,他不过是惶恐自己没有条件来束缚她,他在惶恐会失去她!

可是,这般听话乖柔,倒是生疏隔阂了。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啸儿!”柳亦晨忽地一声怒喝。

风啸迷茫地望向满脸怒容的柳亦晨,疑惑。婶婶在生气什么?

“未婚居一室,实有不妥,落在他人耳里也恐生非议,炎莫还是退居他室,免却闲杂之言罢。”

炎莫轻柔地说着,如此娴雅懂事更惹得风啸心颤不已。

说着炎莫便是起身,向柳亦晨和风轩宏福身准备退出马车室内。

“小火焰!我不是那个意思!”赶忙伸手拉住了炎莫的手腕。

咫尺天涯,他心惊咫尺真会成天涯!

“我知道的啸啸。你喜欢我,喜欢了我十年,你待我很好,真的很好。可是我不容许。我不容许我自己将你对我的好变作我恣意妄为的骄傲。”

如此轻柔,只是侧首微笑,而惊艳了在座所有人。

风啸低首,轻松开了紧攥着她的手,低低喃语:“我记得文炎曾有一位奇女子,惊艳了整个文炎,她叫玉子弃……”

——————

三日前。

“啸啸!”推门而进,神色慌张。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是青女!青女出事了!”一脸凝重,而又欲哭无泪。

风啸却不以为然:“你上次刚到炎京也这么说呢,后来你又告诉我是你误会了,就是你哥让青女下的炎雪,完了你还担忧你哥误入歧途……这回又是你哥在闹什么?”

炎莫语塞,愤愤地跺了下脚,快步走至风啸跟前,定定看着他:“这回是真的!青女出事了!”

“出什么事儿了?”

“青女要回雪灵山了!”

风啸闻言更不以为然:“那可是好事,青女本就是我雪灵山的神女,你哥居然敢诱拐青女,也不怕遭天谴?”

“我跟你说正事呢!”炎莫不由嗔怪道,瞪了眼无所谓的风啸。虽然她也觉得诱拐青女是自家哥哥的不对。

“行,是正事,说吧,你想怎么做?”百无聊赖地又为自己沏了杯茶,等着炎莫说重点。

“我要嫁给你!”

风啸手微抖,看着茶杯中水波微漾,眼角微抽:“你自是要嫁于我。”

“不是!”炎莫坐下,看着风啸,一脸凝重,“我要以炎二公主的身份,嫁于你,嫁于尚风帝王!”

风啸目光微闪,抬眼看向炎莫,面色严肃下来,眉头微皱:“你是认真的?为了谁,你哥?”

“是!”目光坚定,若星辰耀眼。

风啸沉默。

“啸啸……”手微握,紧张起来。

“我答应你。”

“不问原因么?”

“帮你哥。”

“我是说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想用什么办法帮我哥么!”

“炎二公主嫁于尚风帝王,会成为尚风帝王唯一的女人。尚风的帝后,万千宠爱集一身,这就够了。”

“我是想夺你的政权了!”

“又如何?”

“……”

一晌沉默。

炎莫羽睫轻颤了下,掩去了目中的柔光,而神色显得愈发柔和起来,缓缓坐下来,提起茶壶为风啸沏了一杯茶,柔柔道:“这倒不像你了,我印象中的你是个稳重之人。”

“我将我的国家利益全权交予你,这么做就不显得我稳重了?”

“你是在拿整个国家开玩笑!只是为讨我的欢心?啸啸,我觉得我有些糊涂,我开心你的信任,可是这般果断,我反而彷徨了。”

风啸轻转瓷杯,浅笑,而目光深沉:“你会背弃我么?”

“不会。”坚定不疑。

风啸嘴角不由再次上扬,眼中也染上了笑意:“既然如此,小火焰你倒是问了些多余的。”

“啸啸……”

“你不会出卖我,不会让尚风陷于危难之地,这样就足够了。至于帮炎夭,先说好,我这次确乎是来占文炎便宜的,你知道的,尚风的海鲜着实昂贵,本来想讹诈文炎一笔而又遇到这岔子。放心吧,我回国后会处理好这个条约的,至少等你哥熬过去了再说,还有,我只负责给文炎提供秋粮,价钱可以降低,但一分都不要我做不到。”

“成交!”炎莫眼睛一亮,一扫之前的焦急、黯然、娴雅。

尚风愿意提供秋粮,这就足够了!她怕的不过就是三国封杀文炎的粮路,那样的话,不是她不相信她的哥哥,是真的不敢想象那会有多难!

三国的联合……这是她最怕的情况。

“是不是还打算封后不久就寻访各国?”风啸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一国之帝老是在外溜达,这样真的好么?炎夭到底是修了哪辈子的福有小火焰这样好的妹妹!

炎莫点头如捣蒜,而神色柔和下来。

小水花,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至于是否成功……我相信你!

——————

斜石苍松,青云流水,轻烟香炉,袅袅飘散,余余檀香,好一个恣意的仙境之地。

棋盘交纵,棋子交错,黑白分明。

有那么两个如仙一般的男子坐于磐石之上,神色自若,对弈。

“父亲。”

一个显得稚嫩的男童之音,轻轻唤着。

是个长相精致的男娃子,不过十余岁,眉宇间是不符合的沉稳与凝练。

闻声,紫衣之人执着黑棋正欲下子的手一顿,收回手来将黑子搁下,看向男孩浅笑,柔和询问着。

“君儿何事?”

被唤为君儿的男孩不过有礼作揖,而后看了眼自己父亲对面那个白衣男子,微抿唇,轻声说道:“回父亲,君儿认为君儿已经成长,可以独自离开这儿去其他界面见识世面了,所以,恳请父亲准许君儿离开仙域!”

紫衣男子显然是一愣,好看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凝重,而后浅浅微笑:“君儿有如此觉悟为父倒也欣慰了,这是出仙域的紫金石,你定要好好保存着,莫丢弃了,若遇不测,为父也好来帮你。”

紫衣男子展手,修长白皙的手中便是出现了一块精致的紫色石玉,缀在一根黑绳之上。

男孩上前取过石玉,系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而后望向紫衣人,表情严肃而坚定:“君儿不会有求父亲来助之日。”

紫衣男子只是笑着轻摇头:“照顾好自己,莫苦了自己。”

男孩只是抿唇,轻颔首,行礼告退:“父亲安好,圣主大人安好,君儿告退。”

“去吧。”

看着男孩远离的坚毅决绝的小小背影,紫衣男子目光终是略显惆怅,轻轻叹气,执起黑子,凝神下子。

“小君帝如此脾性倒与你年轻之时颇为相似。”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带着戏谑,执起白子,随意落子。

“我是君儿的亲生父亲,若是不像我,倒也奇怪了。”紫衣男子再次执子,看着黑白分明的棋局,眉头微皱,思忖着,谨慎落子。

“你如此轻言答应让小君帝出了仙域,你那位贤妻可是知晓?”望着局势险峻的棋盘,白衣男子不过微微一笑,浅灰色的眸中无丝毫波澜起伏。

“我便言是你的主意,说是让君儿去历练。”无所谓说着,没丝毫撒谎的愧疚之感。

白衣男子无奈浅笑,望向紫烟袅袅的香炉,忽轻声询问:“你舍得?”

“有何不舍,君儿的脾性我自是了解的,倔强如他是不会向我这个仙域最尊贵之人求助的。”

紫衣男子目光微闪,多少无奈。倔强如君儿,怎会向自己最敬畏的人求助,他不会让自己最敬畏的人看到自己懦弱的样子,多像呀,和年轻时候的他自己。

白衣男子不过扬眉,摆了摆手,放下了白子:“不下罢。”

“不下了?你说不下就不下!是你提出来下一盘的,我这么配合你,跑云烟崖陪你下一盘棋,你知不知道等你一次要多久啊!上一盘棋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吧!”紫衣男子怒了,差些语无伦次。

“这样就够了。”白衣男子不过浅笑,一点也不把紫衣男子的气恼放在心上,看着黑白分明的棋局,嘴角扬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喃喃,“这就够了。”

紫衣男子语噎,低首看向棋局,而撇了撇嘴便是漫不经心:“你这次又设了什么局,等着谁来跳呢?”

“可不就是你么?”

“!!”

看着快暴走的他,白衣男子掩唇轻笑:“不过棋局,当真不得。”

“那可是你设的棋局。”紫衣男子冷哼一声。

千年前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把他自己搭进去了,现在又这么说,以为自己不知道么,还不是把他自己儿子搭进去了!

“我先告诉你,要是君儿真出了什么事情,我……”

“你当如何?”

“我又能如何!”紫衣男子瞪了白衣男子一眼。

圣主了不起啊!创世了不起啊!

“你也莫说得这么可怜,那是小君帝的命格,可不是我能随意安排的,那是他必走的路。”

“可是,君儿还小……”

也不知道刚才谁答应地那么爽快,现在想起来自己儿子还小啊!

白衣男子无所谓地一别头,便是看见了一抹浅淡的紫色身影袅袅而来,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淡淡说道:“瞧瞧是谁来了?”

紫衣男子微蹙眉,半信半疑地侧首望去,那抹浅淡的紫色身影已是越走越近,相貌柔婉的一个美丽女子,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又恢复常态,温柔款款:“卿,你怎的来了?”

“听说你和无华在云烟崖下了五天的棋,看你还未归,便来瞧瞧,如何?”女子来至紫衣男子身畔,微倾身端详着棋局,发丝滑下,蹭过紫衣男子的脸颊,女子身上有清淡的馨香,撩人心弦,微痒。

紫衣男子伸手轻拂过女子的秀发,把玩在手中,无所谓地说着:“这混蛋又耍赖,下了一半又不下了。”

女子凝目,望着棋局,眉头越蹙越深,而忽的释然,松开了紧锁的眉头,直接坐到了紫衣男子的腿上,靠在他身上,懒懒道:“下到这步就行了,再下反而没意思了,无华,可是这样?”

“是矣。”白衣男子浅笑着,浅灰色的眸中无任何波澜,“还是你看得透呢。”

紫衣男子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抱住了女子的腰,就似害怕女子消失一般。

女子目光微闪,轻拍了拍紫衣男子的手,就似在无声承诺与安慰着。

“君儿呢?”女子忽跳开了话题,回首看向紫衣男子,询问着。

“君儿?应是在自己的书房看书吧,卿知道的,君儿能在自己书房窝好几天呢!”紫衣男子不紧不慢地回答着,而丝毫没有撒谎的愧疚感。

“那倒也是。”女子竟是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君儿,整日看书不理我这娘亲,我可是会不高兴的。”说着就站了起来,打算走。

“别,卿。”紫衣男子赶忙拉过女子的手,阻止女子离开,柔柔唤着,眉宇间皆是柔情蜜意。

女子看着紫衣男子这般温柔的模样,倒是起了几分疑:“拉着我做什么,我不过去看看君儿,好叮嘱他要注意照顾自己,莫累了自己,君儿还小呢。”

君儿还小……

不知为何,紫衣男子眼皮跳了下,只觉心里拔凉拔凉,有种女子发现自己已经把儿子放出去,自己会被虐得很惨的错觉。

“卿,卿……”紫衣男子拉过女子的手,展开又握合,指指相绕相摩,眼睛一直闪着柔和的光泽,柔柔唤着,带着期待与希冀。

就差没摇尾巴了。

女子无奈,只得暂时打消看望自家儿子的念头:“又有什么事儿?”

“想你了……”

“不过五日而已。”

“就是想!”

女子语塞了,伸出另一只手轻拍男子的手背,轻柔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的离去便是永远的无言。”微笑着,而眼底闪过一丝裂痕,如此深刻。

女子低首,羽睫微垂:“你总是这般自私,利用我的愧疚好求全你想要的。”

“我不想忘记。”

双目相视着,刹那的凝结,好似一幅画卷了,男子俊美,女子温婉,紫衣成双。男子笑容清浅,而又痴痴望着,女子恬静,目光柔婉带着淡淡哀伤,而那抹情,看得深切。

白衣男子坐着,手中把玩着黑白棋子,静静望着这对绝配的人儿,浅灰色的眸子无所波澜,嘴角微扬,无声笑着。

“我听说遥远东侧有座古山,上有一块望夫之石,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轻轻开口,没有丝毫打扰的愧疚之感。

女子闻声回过神来,侧首望向白衣男子,道:“无华,你这次准备在神界呆多久,你与我说一声,我也好让他们给你准备客房。”

“罢了。”白衣男子站起身来,拂了拂衣摆的褶皱,浅笑着,“就不叨唠你们了,我去魔域再会会老朋友也就差不多了,那个人,也就该行动了。”说着,身形便是开始渐消渐散,就好似从未来过此地,也只有那盘相持不下的棋局证明着,这儿确乎出现过一位圣贤之人。

女子再次瞅了眼那莫名其妙的棋局,忽言:“你莫不是瞒了我什么?”

“怎会!”

女子浅笑,看向紫衣男子,目光流转,媚态纵生,柔柔道:“五日未见,可想我?”

“想!很想卿呢!”

“如果你不想再想下去,那就告诉我我不知道的。”

紫衣男子笑容僵硬了,开始左顾右盼,眼神闪躲,吞吐了半天有余才扭扭捏捏地小声嘟囔着:“君儿去人间了……”

头低得很低,好似犯错的孩子。

“君儿去人间了?”女子眉头微蹙,而又舒展,“君儿还小。”

“君儿不小了……”神色闪躲着,只是紧紧攥着女子的衣摆,生怕她一气之下离开了。

“想让我不生气么?”

“想!”

“陪我去人间。”

“诶?”

莲玉生颗玲珑心,心有千千百锁结。想来长生不老也不是什么好事呀,凡人逃不开衰老,自傲如他宁可默默一人去死也不愿让我看到他衰老的模样。那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他也去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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