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焕之推开屋门,果不其然瞧见了仍旧坐在茶几前的王流萤。
“哥。”
王流萤抬眼看向不请自来的王焕之,后者神色忧郁,彷徨无措,真是像极了方才那人的神情呢。
“焕之好事将近,恭喜。”
王焕之抿唇,也瞧不出多高兴的模样,他长睫轻颤了颤,看向漫不经心的王流萤欲言又止。
“哥……”
“回去吧,被发现了可不好。”
不待王焕之说出来王流萤便出声打断,将面前的茶盏收了回来。
“这个时辰不会有人发现的……”
就似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嘟嘟喃喃着不服气,瞄了眼王流萤面前的两个杯盏,目光微闪:“方才有人?”
“啊,是呀,一个彷徨不定的家伙,就和你一样呢。”
“是么……”
王焕之轻声喃语着,忽的抬眼看向王流萤:“哥,我是不是不该娶媛娘的……”
“怎么,不喜欢那个小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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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这样的……”
思及心头那个小丫头,王焕之不免脸红,低垂着头显得腼腆无措,而嘴角轻扬的笑容又道述了此刻他的心情。
一思及谢媛娘真的成了他的未婚妻,恍惚就如做梦一般呢。
“媛娘她很好……”
“在害怕什么?”
王流萤轻笑,不明白这些分明两情相悦之人到底在纠结着些什么而彷徨不定犹豫不前,相较着那些单相思之人岂不是更加可怜?
王流萤想到此处不由嘴角微僵,鄙视了自己一番,沏茶抿茶,不语。
王流萤的情绪起伏不大,处于纠结状态的王焕之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家哥哥的小情绪,反而因为王流萤的话语更加苦恼。
“哥,我不知道我还要装多久,媛娘不介意我的名声可是我介意了,一想到如果以后媛娘同我一起便会跟着受那样的白眼,我害怕……她当有更好的归宿。”
“自然等到他们倒台!焕之这是不相信我?”
“不!我信哥哥的!我只是……”
只是有些迷惘无措,不清楚至今的所为都是否正确。
“焕之,憎恨你的阿娘么?”
王流萤突然这般询问。
王焕之轻摇头,却笑得无奈与苦涩。
“焕之啊,王家腐朽的规矩我受够了,你同样不喜欢它,那就推翻它,我们为王姓,规矩我们有那资格重新撰写!”
――――――
看着未着灯火的昏暗的屋内,王焕之反手将门阖上,他神色惘然不知在思忖着些什么,唯有耳边自家哥哥的话语。
我们为王姓,规矩我们有那资格重新撰写!
“哥,你为王姓,我不是啊……”
许久,幽暗的屋中传来王焕之一句幽幽叹息,声音至轻,而在此刻的寂静之中却那般清晰。
王焕之颓然地靠着门扉坐到了地上,目光有些失神。
而随之的却是另一声轻叹,一个不高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王焕之身旁。
“爷,地上凉,起来吧?”
来者正是失踪多日的童侍茗子。
“怎么回来了?”
王焕之揉了揉太阳穴,神色颇为疲惫,对于茗子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
“上头交代的忙完了,自是要回来继续侍奉爷的。”
茗子微弯身,冲王焕之伸手,再次道:“爷,起来吧?”
王焕之也收起了自己颓然的情绪,借力站了起来,径自往里间走去。
“阿娘注意到你了,你小心着些行事。”
“晓得了。”
“没事的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爷……”
王焕之回首,看向恭敬站于那儿的茗子,轻叹,声音轻柔:“还有何事?”
“谢家大姑娘晚间出城去了。”
茗子说着此话,眼中闪着精光,好似只要王焕之一声令下他便蓄势待发。
王焕之闻言却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爷?”
“茗子,叫那些人回来,媛娘极不喜束缚,别监视她。”
“爷!”
茗子惊诧,不敢置信地看向王焕之。
“媛娘行事自有思量,我懂得你的顾虑,放宽心。”
“……是。”
茗子低首恭敬应答了一声,可是眼中却闪着莫名的寒芒,隐在暗处瞧不真切。
“爷好好歇息,小的告退。”
“回去吧。”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深更半夜最适合实行些白日里不能实行的事情,目的便是掩人耳目。
“啧,你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扰我家大小姐清静,行不行我削了你!”
小丫头笑得嚣张,瞧着被自己钳制住动弹不得的小子很是感到不屑。
茗子侧首瞄了眼死死钳制着他双臂的小丫头,心头感到震惊不已,抬眼看向前方惬意喝着清茶的谢媛娘,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谢家大姑娘居然会在晚间出城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是稀奇!”
“小子你嘴巴放干净点,说什么呢!”
小丫头闻言紧皱眉头,手下一用力,见得茗子分明皱起了眉头却是一声不吭,心头诧异了几分。
“好了翠白,松开小哥吧。”
“大小姐!”
被唤为翠白的小丫头很是不同意自家大小姐的决定,却还是嘟嘟囔囔着松开了对茗子的钳制,乖乖地站回了谢媛娘身侧,等着候命。
茗子揉了揉发疼的手腕,对于谢媛娘的仁慈并不觉得感激,冷冷盯着谢媛娘却也不开口。
谢媛娘瞧着执拗的茗子轻叹了一口气,搁下茶杯看向他,微笑着轻声询问:“我记得你,你是二哥哥的小侍。不知小哥半夜来访是为何呀?”
“哼,谁要访你!”
茗子还想冷嘲热讽些什么,翠白已经在那儿气鼓鼓地打断:“大小姐做什么对这小子这般客气!访是客,这小子分明是当贼被翠白我逮住了!”
“谁是贼!”
“你你你,就是你!深更半夜躲在我家大小姐院子里,不是贼是什么!臭流氓!”
“死丫头你莫要信口雌黄!”
“什么信口雌黄,分明是证据确凿!”
两个家伙愈吵愈烈,而谢媛娘就像是没听到一般,静静坐在那儿看着书抿着茶,好不悠闲自在,仿佛外界的一切与她都无干系一般。
茗子是被这个叫翠白的丫头气得没气力了,话也被噎了回去,这才猛然回神般瞪向好不悠哉的谢媛娘,咬牙切齿道:“你耍我?!”
谢媛娘抬眼看向他,微微笑道:“我以为小哥与翠白一见如故呢。”
“大小姐冤枉!”
茗子正想反驳而翠白已是很委屈地矢口否认,他登时脸一黑,目光阴沉得可怕,冷冷道:“谢家大姑娘真是心善,身旁什么人都留!”
翠白眼皮跳了跳,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摁了摁拳头就想冲过去暴揍茗子一顿。
谢媛娘伸手攥住翠白衣角,抬眼看向无知无畏的茗子,目光沉浮了片刻,不改的是嘴角的那抹瞧着极是轻柔的微笑,而此刻显得如翠白般诡异。
“小哥知晓贺家么?”
茗子闻言皱了皱眉头:“古武隐秘世家?”
“啊,是呢。”
翠白嗤笑了一声,睨视着茗子,扬声道:“不巧,我姥爷姓贺,我随娘家姓。”
“……”
茗子默了片刻,转头看向谢媛娘:“谢家大姑娘是要嫁给我家二公子了?”
他才没有故意跳开话题,绝对没有!
“啊,是呀,婚期在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呢。”
谢媛娘也不计较,茗子询问什么她便回答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二公子?谢家大姑娘分明能嫁得更好的……”
“小哥这话媛娘可不爱听的,分明挤兑媛娘的话却是挤兑了二哥哥,媛娘可是一点都不想听到评论二哥哥是非的话呢。”
茗子不屑地轻扯嘴角,睨视着谢媛娘:“怎么,谢家大姑娘还会为二公子不值不成?”
翠白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
这说得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正话反话一起说,反正没一句是对自家大小姐客气的,真该死!
翠白瞪着茗子,她要把这小子的模样记下来!
“翠白,送小哥回去吧。”
“好嘞!”
“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赶人走?”
“大小姐叫你走就走,哪儿那么多废话!”
翠白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一个闪身便是到了茗子身后,茗子尚未反应,她一个手起刀落――手刀落,茗子便被劈晕在地。
翠白不屑地撇了撇嘴,又是嘟囔了一句渣渣就将倒在地上的少年轻松地提熘了起来。
“还没几两肉,难怪弱不禁风。”
翠白嫌弃地瞄了眼茗子,转眼又是笑颜灿烂地瞅向自家淡然自若的大小姐。
“大小姐,翠白这就将这小子扔了,您看书要是累了就歇息吧!”
谢媛娘微笑:“莫要为难这位小哥。”
“……好嘞。”
――――――
“哼,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哪懂得我家大小姐的苦衷!我家大小姐为了你那小白脸二公子花费了多少心思?小丫头我心疼都来不及,你倒好,尽说些丧气话惹我家大小姐不开心!”
翠白嘟嘟喃喃着,看地方差不多了就直接把还在昏迷中的茗子扔了过去,拍了拍手转身就准备走。
而下一秒脖颈旁就横上了一把利刃,翠白冷哼:“小子醒得倒挺快,我还以为你能睡到大天亮呢!”
“二公子的隐忍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怎么会懂!我还奇怪为什么谢家大姑娘身旁只有你这一个小丫头,原来是个练家子。”
“而且是个能挑一拨的练家子!”
翠白嘴角微扬,浑然不在意脖颈上那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刃一般。
“大小姐自有思量,哪容得你这小子置喙。若不是大小姐吩咐,我早挖个坑把你埋咯!”
“哼,小丫头年纪不小话……”
茗子话音未落,翠白一个后肘袭去,茗子瞳孔赫缩,暗骂自己大意,下一秒便成了翠白手中鱼肉。
翠白翻了个白眼,把玩着从茗子手中夺过的利刃,看着脚下被自己踩得不得动弹的茗子,后者竟是连挣扎也懒得挣扎了。
太丢人了!
“小丫头我姓贺,你当耳边风了是不是?真不明白王流萤怎么会有你这么废物的手下!”
“……”
“要不是大小姐吩咐,我早就挖个坑把你埋咯!”
又是这句。
“这匕首不错嘛,归我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翠白撇了撇嘴,松开对茗子的钳制:“简直木头!”
还真将利刃收藏了,翠白看着也不起来的茗子,眼中鄙夷更甚:“不是王流萤派你来的吧,自作主张,信不信我告诉你家主子去!我告诉你,我家大小姐做什么,如何做,你管不着,我也管不着,但有一点我万分清楚,我家大小姐对于你家二公子的感情,比你我想象得还要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