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旧怨
此声一起，天宇神色微变。
“果然是祂！”
那只翩然于诸天星河，雾海天外来去自如的绝世黑凤，于其灵魂深处烙下的印记，瞬间变得深刻而清晰。
如祂，如芙娅、洛红烟，如命运之神熠灏，曾一度活在那只黑凤凰的阴影之下。
众神殿的四大主宰，黑凤凰在没有沉落诡雾海之前，一直处在最高位，从不曾被撼动。
一想到那位存世天外时，所展现出的惊天伟力，天宇的心跳都在不正常跳动。
“祂回来了，终于重归这片星河，祂……”
天宇的警惕不安，是因为没有想到，庞琳竟然敢在第一时间回应祂。
时隔多年，祂的主宰之境愈发稳固，祂对空间奥秘的认知已经达到极限。
在虚族历史上，甚至是在这条空间神路的历史上，祂都觉得自己天下无双，没有谁能够和祂相提并论。
而涅槃重生的庞琳，如今尚未抵达主宰之境，还没能真正跨过那个门槛。
如此庞琳，岂敢在自己以真身降临后，那么坦然应答？
自己，为何这般慌乱？
深究自己的内心，天宇突然意识到那么多年过去了，祂明明比当初更为强大，可依旧对那只黑凤心存忌惮。
“吱嘎！吱嘎！”
受天宇掌控的“破碎虚空”，一块块虚空的边界，突然如利刃碰触般传来异响。
本被祂碎裂的星河，竟有了连接恢复的迹象。
祂打造的这片神域，若想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必须是支离破碎的，必须有众多可供祂调用的虚空碎片。
完整而法则稳固的虚空，不是祂想要看到的，只会消减祂神域的力量。
可现在那个声音才刚刚闪现，“破碎虚空”神域就变得不受祂掌控，离祂想要的战斗环境越来越远。
“幻空境。”
天宇脸一沉，不由冷哼一声。
“呼！”
下一刻，祂便看到一袭漆黑裙袍的少女，横渡无限空间而来，瞬现于祂的面前。
那并不是祂熟悉的黑凤。
那具娇弱纤细的人族之身，未涌现浩瀚无尽的生机，没有遮天蔽地的妖能磁场自然向外扩散，也没笼罩一方星河的神性意识散逸。
和当初沉落在诡雾海，妖躯无边的黑凤凰相比，眼下的庞琳孱弱无比。
然而，庞琳就是敢于现身，敢于直面祂。
“嗖！”
“嗖！”
一杆缭绕着破灭之意的神矛，陡然在庞琳头顶半空显现，另有一只如诡异烈日般的眼瞳，和神矛并排而立。
“破灭神矛”和“毁灭之瞳”的到来，令这片支离破碎的虚空，如突然多了两片神域。
凝望着庞琳，感受着两样至上神器的压迫力，天宇心中不安更甚。
和凌玄、兹兀般的家伙不同，祂早就知道那只古老的黑凤凰，有着更为悠久的历史。
祂是主宰，祂是有资格接触这片星空世界意志的。
从一鳞半爪的逝落痕迹中，从世界意志的隐讳提点中，祂早就猜到那只黑凤凰，曾有多次无限接近于神王。
神王各个消逝陨落，黑凤凰却岿然不动，始终伫立于星河。
单凭这点来看，黑凤凰未必就逊色于那些神王。
“好久不见。”
天宇略显感慨地，注视着这道陌生的人族身影，幽幽道：“我猜到你会重新现世，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庞琳面色冷漠，眼中浮露着思索之色，淡然说道：“天宇，当初我之所以沉落在那片诡雾海，是因为我遭受了你们的伏击，事先没有任何准备。”
她顿了顿，眉梢轻蹙，再道：“我也确实没有想到，你们三个早已在暗中达成了默契，处心积虑地一心想要除掉我。”
“若早知如此，我该将封存在暗星的几样至上器物带着，就不至于被你们合力谋害了。”
“呼！”
锁着“迷尘异境”的“幻空境”，在她声落时倏然而至，悬于这片被天宇“破碎虚空”神域侵染的星河。
“喀！喀喀！”
虚空陡现异动。
因“破碎虚空”神域的无边伟力，而变得支离破碎的星河，一块块碎片竟然因“幻空境”的到来相互靠拢连接。
如有无数瞧不见的神手，合力抓住那些虚空碎片，想要将星河恢复原貌。
这便是“幻空境”的神异之一。
作为虚族古老相传的至强神器，“幻空境”除了能够让执掌者随意穿梭虚空，来往于不同的星河之间外，还能令一方碎裂的虚空恢复平整。
它还是针对于天宇的最强之物。虚空法则玄妙莫测，以此道跻身主宰行列的天宇，为自己打造的神域名为“破碎虚空”。
祂会打碎一片片虚空星河，拿破裂的虚空碎片作为自己的大杀器，如此神域可怖至极，有难以测度的威能。
然，“破碎虚空”神域一旦展开，往往将伴随一方虚空的彻底崩塌。
天外星河说是无垠无限，可能够供神灵和众生存活的星域，数量也是有极限的。
若遭受“破碎虚空”的侵染撕裂，便意味着一片星域的毁灭，众生的瞬息死绝。
如天宇般主宰级别的“虚空之神”，只是缔造出了“破碎虚空”神域，祂在这条神路上的至强手段便是破碎。
然而，破碎之后再去修复虚空，就不是祂能轻易做到的了。
外域星河的无上世界意志，绝不会允许天宇肆意妄为，毫无节制地去摧毁那些可供众生存活的星域。
天宇本人也深知这点。
因此，祂这些年极少全面激发“破碎虚空”神域，以免惹来那位的不快，反过来对祂施以严惩。
事实上，到了祂这个级别，也鲜少需要动用“破碎虚空”。
庞琳，当然是一个例外。
即便庞琳尚未重返主宰之境，在祂确信庞琳就是那只黑凤时，祂还是毫不犹豫地祭出了“破碎虚空”神域，想要不顾一切抹杀庞琳的所有存在痕迹。
因祂对庞琳依然心存恐惧。
“当年，你要是肯告诉我‘幻空境’在你手中，肯将‘幻空境’交给我，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天宇的眸光，落在了巨大的镜鉴之上，感受着从中散逸的空间波荡，道：“黑凤，你一直知道此物对我的重要性。”
庞琳面无表情：“当然。”
这位虚空之神从打造出“破碎虚空”神域起，就在满世界地搜寻“幻空境”，一心要将这件族内至宝占有。
原因很简单，“幻空境”能够将破碎的虚空修复，让一方支离破碎的星河变成原貌。
——它是最适合天宇的至高神器。
有了“幻空境”在手，这位祭出“破碎虚空”神域的“虚空之神”，就能毫无负担地疯狂释放自己的神力。
只要破碎的虚空，能够在事后被“幻空境”修复回来，祂就不必担心世界意志的惩罚。
也不用担心遭受反噬。
祂的“破碎虚空”神域有了“幻空境”在手，便弥补了祂的最大缺陷，就连“破碎虚空”神域都能得到升华。
甚至，能够让祂寻觅到晋升为神王的契机。
祂明白这一点，庞琳也心知肚明。
于是，庞琳便将“幻空境”始终藏隐着不动用，让天宇永远看不到再向前一步的希望。
“当初，你要是给我‘幻空境’，我兴许会站在伱的身边。”天宇说道。
庞琳为之讶然，认真想了一下，才说：“你有了‘幻空境’在手，假以时日悟透了神境的神妙，知道它既是一面镜子，也是一方奇境神地，将其和你的神域融为一体，那你就真正拥有了和我正面一战的资格。”
“彼时，你还会甘心屈居于我之下吗？”
“以你天宇的傲气，以你的心性，你只会全力追寻神王之境，想要凌驾于我等之上。”
“我为何要推着你起势，将神王的可能性交给你，让你踩在我的头上？”
她嘴角勾起讥讽冷意。
“你不肯，而我又觉得‘幻空境’就在你手上，所以你便沉落在了那片雾海。”天宇并不动怒，闲话家常般地淡然道：“你这一沉寂，就是那么多年。而今，你重返这片星河，又能做些什么呢？”
“你也说了是沉落，而不是陨落。”庞琳同样淡定，还轻声笑了起来：“我现在还活着，不是么？我只要还活着，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你，芙娅，洛红烟，还有熠灏，想要对我再来一次伏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我已有所准备。”
“嗤！”
这片破碎之后，因“幻空境”又在恢复稳定的虚空，突然和“迷尘异境”连接。
两片星河似在霎那间成为了一个。
强烈的空间扭曲感，突然在所有生灵的心头滋生，使得众神的神躯和灵魂，如被拧麻花般拧在一起，让大家难受的想要吐血。
异光如流水似溪河，朝着“幻空境”的方位而去。
广袤空间，如被抽动的一块块地毯般，不断移向“幻空境”所在。
“世界之树”没有动，蔺白象、穆青崖没有动，董天择、李昱晴等人也没动，可他们置身的那片空间却被挪动了。
他们惊骇地发现，离开的那面“幻空境”变得越来越大，迅速充满了他们的视野。
远看为镜面形状的这件神器，此刻随着接近再去望，让他们感觉如在仰望另一个神异另类的天地异境。
这件闻名星河的虚空神器，明明形如镜，却不叫“幻空镜”，是因为“境”字更贴切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