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辰远是在晚上才发现林指不见了的, 三人从海边回来,易囡回了自己的房间,林指说有些累, 想躺一会, 易辰远见她眉目中确实有些许的倦意, 便只得自己先去洗澡。等到出来的时候, 床上哪里还有林指的影子, 易辰远只当她去了易囡的房间,也就没有多想。
直到傍晚时分,易辰远去易囡房间寻二人, 才发现房间里只有小丫头一个人正在玩电脑,易辰远问到, “林指呢?”易囡顾着玩自己的游戏, 抽空答了句, “不知道啊”“一直就你一个人吗?”易囡点了点头,没看到易辰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易辰远回到自己房里后, 又打了下林指的电话,还是关机,他忽然发现自己另一个只有吴堃几人知道号码的手机不见了,想起昨夜吴堃告诉自己的坏消息,他立刻联系吴堃, 却发现连吴堃都无法联系上了。易辰远坐在沙发上, 手按着额头, 心中莫名慌得厉害, 他知道这一天终会来到, 却不知道来得如此的快。易辰远打了个电话,“帮我问问有没有人见到林指, 对,易太太。”半个小时后,酒店经理一脸尴尬担忧地站在易辰远面前,小心翼翼地说到,“易总,我都问了一遍,有几个人说看到林,易太太和易先生走了呢”,说完,经理立马
察觉自己犯了一个大错,急着改口,不料易辰远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易辰远靠在座椅上,头痛的离开,果真还是生气了,都找易申远帮忙了,看来自己处理的还是不够妥善,也不知现在到哪了。他望着窗外不知何时暗下来的天空,起身去了易囡的房间,刚刚忙着找林指,她中途进来一次,也被自己冷冰冰的样子给吓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床上睡着了。易辰远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抚了抚她的面颊,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边飞机上,林指坐在易申远身边,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易申远自诩自己已经见过
他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哭泣,曾经的云谧在他的面前声嘶力竭地哭吼过,秦纾君经常性小媳妇一般的哭泣,他也见得烦了,他是极其讨厌女人的眼泪的,然而,此刻当林指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女人,坐在自己的身边,安静地不成样子,双眼却不断的涌出泪水的时候,他竟然感受到了手足无措。
几个小时前,她踉踉跄跄的跑到自己房门前,唇色发白,颤抖着求着他,“易申远,我求求你,带我去S市,马上,越快越好”。看她如此反常,他不禁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不料她却冷冰冰地回应,“如果你愿意,我将来一定会帮你一次,如果你不愿,那就不用多说了。”说完便要走,易申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无奈这张脸,这份脾气,自己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等等”,林指闻言转头看他,似是在等他提出的条件,他却淡淡地说了句,“我拿点东西”。就这样,易申远稀里糊涂地带她离开了。
此刻,她如此静默地不停流泪,似乎要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消殆干净,泪水打湿她素净的面庞,颈边的发丝,她只是偶尔抽张纸轻轻抹去,始终都把头转向与他相反的方向。易申远好几次送出去纸巾,她都客气地拒绝了,更别说想询问缘由了。
到了S市后,林指跌跌撞撞地冲到候机室,没想到竟然是吴堃在等。易申远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身边的林指像是服食了兴奋剂一般,提起力气冲到吴堃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肖璇呢?肖璇呢?!”吴堃沉默着,任凭林指抓着他嘶吼着,他的眉目间痛楚了然可见。林指失了魂丢了魄一般,无力地滑坐到地上,吴堃只好去拉她,“我带你去见她。”林指转过头看易申远,对他说道,“就到这吧,我之后会联系你。”也没有等易申远回应,她便和吴堃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易申远愣在原地,稀里糊涂地,“这算什么事!”
从机场去郊外的医院有好长的一段路,吴堃沉默地开着车,林指坐上车,想要开口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料吴堃一反常态的礼貌客气,对林指说道,“林指,求你现在别问我,我心里不会比你好受。”林指听他这么说,只能呆坐在副驾驶位上,沉默地看着窗外速速掠过的楼墙草树,不禁感到一阵阵犯冷。
在酒店时,易辰远去洗澡以后,林指本来想睡一觉,没想到他私人的手机竟然响个不停,本来她一贯不管他的事,也从不接他的电话,可是这个号码熟知的人本来就不多,想必也知道他在度假,这样不停地打电话,该不会有什么要急事,她拿过手机一看,是吴堃,便自然而然地接起来了。可她还没开口,吴堃沉痛且焦急的声音变传来,如一道闪电将林指批了个正着——他说,“辰远,肖璇死了。”
她屏住了呼吸,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窗户外的鸟叫犀利而刺耳,海水啪啪地打在岸上,可她就觉得一瞬间世界安静了,她缓缓地问,“你说什么?”电话那头,长长的死寂,最后,吴堃说,“林指,肖璇今天突然病危,抢救不过来……”“什么叫做突然病危?”“林指……”“什么叫做抢救不过来?”“你别……”浴室的水声小了,林指知道易辰远习惯性躺在浴缸里泡一会,等会便要出来了,林指只好压低了声音,“吴堃,我求你也好,逼你也好,告诉我肖璇在哪里?”“S市,我也在这里。”“那你在机场等我,我求求你!”“你要不要和易总一起……”“你觉得呢?先不说了,等我,一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开始出现了类似医院的建筑,林指不自禁地咬住了双唇,她只有在刚听到吴堃说那句话时一度失神,而后虽然流泪难过,却始终不相信那是真实的,那是她一同成长起来的伙伴,那又何止是伙伴,而这一刻,当吴堃满面沉痛,距离越来越短时,她害怕了,她好想喊他停车,能不能不去,不去就不用知道这个消息是否真实,她就可以继续隔一段时间收到她的来信,她的明信片,甚至她在电话中都那么的一如往常。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不是还说会回来一起走以后的路的吗?不是答应了会好起来的吗?
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你以为这里没有冬天,但是你忘记自己身上就带着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