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其实在我看来你跟你妹妹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吧,你因为她的事情跟你爸闹成这样,这么多年都一直有隔阂,肯定是心里没有放下那桩事。”
他没吭声,我又笑了下:“她长得好看吗?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当然是你好看。”周霖山毫不犹豫地说:“周沫长得难看死了,上高中之前一直都是男孩子样子,成天穿牛仔裤运动鞋,寸板头,而且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诧异:“不会吧,那怎么就被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给一眼看上了的?”
“高中之后她才有些女孩儿的样子。上大学那会儿五官也长开了,头发也留长了,还学人家烫成卷发,没之前那么丑了。”他说完又不补充了一句:“不过在我看来还是不漂亮,她看起来就呆呆的,一点都不聪明。谁知道当时许毅华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会喜欢上她。”
“哪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她现在叫周mo?那个字怎么写?”
“泡沫的沫。”
“为什么给自己取这个名字?我觉得她之前的名字很好听啊,天骄,天之骄女,多霸气。”
“我怎么知道。能不能不要一直提她了,她还没嫁人的时候没少给我惹麻烦,我现在听到她名字都觉得有些烦。”
……
娇娇是周四回来的。
周霖山在白天的时候打给我说:“我现在要去接机,周沫他们从虹桥机场中转,算算时间已经快下飞机了。晚上在通天阁设家宴,你跟我一起去,不要安排别的事情。”
“好的。我需要穿什么正式的衣服吗?”
周霖山听了我的话低低地笑了起来:“你是去参加晚会的吗?都说了是家宴,平时什么样子晚上去吃饭的时候就什么样子,反正你不用怎么打扮都好看。”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特意从咖啡店赶回公寓里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换了一件橙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黑白色的波点针织衫,脚下穿了一双坡跟的小皮靴。这身装扮让我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似乎还像个在读书的女大学生,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起来。平时在店里一向比较随便,穿的也很显老气,可是我毕竟是年轻的,这也是我比娇娇更有力的资本。
傍晚时分,周霖山去店里接我。他看到我的样子笑起来:“这么漂亮?晚上是跟情郎约会吗?”
“是啊,可我的情郎怎么一个人来了?娇娇他们呢?”
“周沫今天是一个人回来的,许毅华公司里临时有事就改签了后天的航班。她先回他们在城南买的别墅里收拾一下行李,那边已经安排了司机随时接送她,不用我再麻烦地多跑一趟了。”
我们两到饭店的时间比较早,通天阁是一家很有特色的高档餐厅,周霖山的秘书已经订好了顶配,不过还需要客人自己选择几道主菜。他让我随便选,我就挑了几个大众口味的菜,尽量避开了辛辣,结果把菜单递给服务生的时候,周霖山说了一声:“等等,菜单再拿给我看一下。”
他又过目了一遍:“把蟹黄汤包换成,至尊虾饺也不要上,换成沙朗牛排和鳕鱼吧。”
我问他:“上次跟你出去吃饭,你不是还说喜欢吃虾饺的吗?怎么现在又不爱吃了?”
“嗯?”他看了我一眼:“是啊,就突然想吃那两样了。再说虾和蟹可能是因为最近吃太多了,看着就觉得腻的慌。”
我们又等了一会儿,房间门口忽然动静大了起来,我转身就看到周霖山的妈妈被一个女人挽着走了进来。我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掠过去,没忍住,又多看了好几眼。与其说是个女人,不如说是个女孩儿,她看起来比我年纪还要小,真的如周霖山所说的那样,瘦削,不很美,但是一双眼睛大大的,很明亮。
她衣着并不讲究,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厚棉袄,牛仔裤,雪地靴,甚至都没有化妆,连普通的粉底都没有上,但皮肤很白皙。可是即使是这样不施粉黛的一张脸,也让人移不开眼睛,她身上有一种很随性的气质,空灵的,有点野气。忽然在这一瞬,我明白了为什么她能一眼就被那个亿万富豪看重,不管年龄差距地带回新加坡,以重金为聘礼来迎娶她过门了。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走在人群里你一定不会相信,她丈夫是一位身家百亿的跨国企业老总,更不会相信,她是一个已经嫁做人妇多年的女人。
我朝着她们迎过去,笑了起来:“伯母,娇娇你们来了。”
周霖山的妈妈把我拉近了对娇娇说:“这是汤寒,比你小,你可以叫她小寒,她是你哥的女朋友,不过我看啊,他们的好事也快成了。”
她客气地跟我握手:“你好汤寒,我就不叫你小寒了,日后你可是会成为我嫂子的人,我哪敢没大没小的,我哥别再对我有意见。”
娇娇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知道她也在打量我,甚至看的很仔细,但是她的目光很温和舒服,并不锐利,因此不让人觉得反感。
“你好你好,一直听说你,今天总算是见到你了,很高兴认识你娇娇。”
“我也是,汤寒你长得可真是漂亮,我哥好福气。”
“没有啦,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我觉得你才是有气质,刚才你一进门第一眼我就被你吸引住了。”
大概是看不下去我们两这样客气,周霖山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行了,你就别夸她了。周沫哪里有气质了,小时候撩板凳跟人家打架,把人家头砸出血的时候你还没瞧见呢。”
“哥,你能不能不要在未来嫂子面前揭我的短,很丢脸的。”她笑着骂他,看起来性格很爽朗。
周霖山他爸来的晚了些,大概是我在知道个中原委,所以特意留意了他见到娇娇的态度,果然是有些不自然,虽然也看出来亲近,但是和普通父女还是不一样的。娇娇却显得很自在,一口一个爸的叫他,完全看不出来对当初他利用自己换得公司渡过危机的事情心存芥蒂。
只有五个人吃饭,却是要了一桌子的菜,大概是原本以为她丈夫许毅华会今天一起回国,所以当时预定的时候就准备的丰盛了些。娇娇边吃边说还是中国菜的味道好,就是点的太多了,吃不完都浪费了,回头临走的时候一定都给她打包带回去。
娇娇性格很外向,跟我们说了不少她在新加坡这几年发生的好玩的事情。她叫她先生许哥,说:“回头许哥来了你们少给他喝点酒,他这人一喝多了酒就喜欢去院子里浇花,我养的好几盆兰花都是被他喝醉了浇多了水,把根给泡烂了。这回我在别墅里也养了不少盆栽,可不能再被他下狠手给摧残了。”
我们都笑了起来,我余光看周霖山的时候,却发现只有他没有笑,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喜怒。末了他才冷不丁地插一句:“一桌子的菜都管不住你的嘴,废话怎么那么多,都快成话唠了。”
她被他说得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说什么。
“你就知道给你妹摆脸色看,她那么多年在外头一个人过,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不能对她客气点吗?”他妈嗔怪道。
“就是就是,我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能别挑我刺嘛。”
周霖山听了她的话,白了她一眼。
总的来说,这顿饭吃的挺热闹,气氛也很好,晚上我跟周霖山回去的时候对他说:“娇娇人挺好的啊,性格很活泼,看起来她这几年过得很不错,应该跟她丈夫的感情也很好吧。”
“我怎么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反正周沫给我的感觉像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周霖山,我觉得你是不是对她说话太刻薄了些,真的。我觉得你对别的任何人都很客气友善,唯独对你妹妹太凶了,怎么一点都没有做哥哥的样子?”
他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先眯一会儿,到地方了你叫醒我。”
到他的公寓里,他果然睡得很早,我也在他身边躺下来,拿手机看了会儿电视剧,没一会儿困劲也上来了,很快睡着了。半夜的时候觉得身边有动静,我以为他去洗手间,因为太困睁不开眼睛,我就没怎么当回事。结果后半夜我做了个噩梦,其实也不算噩梦,竟然梦到了自己还在大学里,正在考试的时候,发现试卷上的题目我一题都不会,时间到了都没有写出一个字来,急的我一身汗,所以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这样把自己给吓醒了。
之后反而睡不着了。我口渴,想去外面倒水喝,结果路过客厅的时候,无意中一瞥茶几上的烟缸里,有将近十多根烟头,我心里猛地一跳。
昨天明明我记得,阿姨已经清理掉了,他回来也没有抽烟,很快就睡了。这些烟头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