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一圈,最终确定他从公司出来之后,并没有回公寓来,那么会在哪里?
蓦然地想到了上一次我也是一直找不到他,他是在那套准备我们结婚之后用的复式套房里,我于是又匆忙下楼往那里去,心里懊悔不已。路上我打给周沫,想让她给我个解释,可是周沫的电话是关机的,我丧气地把手机给摔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一踩油门加速开车,遇见红灯了也不管不顾了,一路上连闯了两个红灯。
上一次到这里来,我还是没有钥匙的,但之后他就给我一把钥匙,说是我随时可以来这里看看。其实房子已经基本装修好了,不过周霖山说得让这里多透透气,怎么说都是刚装潢的屋子,即使用的油漆木料再好,都难免会有毒,直接住进来的话,总觉得对身体不太好,所以我们才一直都还住在他原来的公寓里。
我用他给我的钥匙自己开门进去,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从前处处精致,物什摆放妥帖整齐的房子里,现在一片狼藉。茶几被推翻了,那两个据说是清朝的釉里红瓷器也被砸在地上,变成了残缺碎片,还有……我的照片,一直挂在那面真石漆墙上的我的写真照,也被他给拿了下来摔在地上,相框的玻璃上有一道细长的裂缝,怎么都无法复原了。
周霖山在这里,他就在这客厅里站着,我进来的时候他是背对着我的,等我不敢相信地看到了眼前的场景的时候,轻轻地喊了一声:“周霖山。”
他慢慢地回过头来看我。他的眼神那么冷,那么凉,像是对待一个痛恨的仇家一样看着我,这样充满戾气的男人让我害怕。为什么?就因为许毅华给我拍了照片,他就什么都不问,一下子认定了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怎么能单凭这个就不信我的为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让自己尽量放稳了声音开口说:“许毅华是不是给你寄了什么东西?你听我解释,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你想怎么解释?”他的声音也不大,从沙发上随便拿起一张照片向我走来,扇打在我的脸上:“你跟我说,你想怎么解释?”
照片掉了下去,我蹲下身子想去捡起来,看到了之后却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甚至连站起来都忘记了。
在这张照片上,我光着身子躺在许毅华的怀里,他的手放在我的丰满上,我的眼睛还是睁开的!难怪周霖山会这么生气了,我赶紧说:“他一定是给我下药了,我虽然看起来有意识有知觉,但是其实完全变成了木偶一样任他摆布,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照片一定都是他在我失去思想的时候拍的,你要信我。我怎么可能愿意跟他上床,我怎么可能呢是不是?”
周霖山的神情忽然松了下来,就在我以为他或许不那么冲动了,也意识到这是许毅华设计离间我们的时候,周霖山却苍凉地笑了笑,对我说:“汤寒,我也很想相信你,我从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个圈套,一定是许毅华故意来气我的。但是不止这个,还有录音,还有你汤寒亲口说的话!”
他从地上拾起来一个录音笔,伸手拿起来举在我们之间,按下了播放键,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不如跟我说说派瑞差多少钱?”
“告诉你又怎么样?莫非许总还想送一笔钱给派瑞不成?”
“也不是不可以啊汤寒。如果你对我开这个口的话呢,我说不定真的会考虑考虑。”
“许总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谁说你没有的?汤寒,我这几回见到你啊,忽然觉得你相当可爱。有件事情你说蹊跷不蹊跷?我跟周霖山虽然是死对头,但是我们两看女人的眼光其实还真的挺相似的。当初我娶周沫的时候,才知掉她那个时候原来是周霖山的女朋友,而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发现自己还有些喜欢你了,不然这样吧,我吃点亏跟过去那一次一样,你陪我睡一觉,我就送给周霖山一笔钱让他缓缓急?”
……
之后我发火的声音就没有了,变成了:“你真的肯帮他?”
再然后就是许毅华的声音:“周霖山还真是好福气啊,你们一个个的都肯为了他陪别的男人睡觉。不过我说话算话,你陪我睡一觉,我就给他救个急。”
我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只说了前面的,后面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是我说的?录音一定是伪造的,不可能是真的,我没说过!”
但其实,我自己心里都不确定,因为我确实是记得自己说过前面的那些话,可到了后面已经意识模糊了,到底有没有说过那一句我实在是不清楚。如果这句话真的是我说出口的,那我该怎么办?
所以我越到后面,越有些底气不足。周霖山有些自嘲地看着我:“汤寒,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特别可怜,在这种时候就需要靠女人陪睡才能换到钱?那个时候娇娇是这样,现在你想干嘛?学她啊?你他妈怎么这么贱啊?我会要你用这种办法换来的钱吗?我告诉你,我周霖山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用不着你脑残似的去求人,瞧你对许毅华说话的时候那个低声下气的样子,真丢人。”
我慌了神地想拉着他:“不是的周霖山,我没有。这些都是误会,是周沫,是周沫她故意害我的。她心机特别深,这你是知道的,她为了离间我们,为了再回到你身边来,所以联合许毅华设计一起来给我下套。她骗我跟她回家找许毅华的犯罪证据我才跟她一起去的,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啊。”
“一个亿。”周霖山幽幽地吐出这三个字。
“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派瑞的账目上多了一个亿。”他看我:“是从许毅华是私人账户转进来的。你这一夜还真的挺值钱的。”
“你别再说了!”我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竟然相信外人不信我?你怎么能不信我?你说啊!”
“不是我不想信你,汤寒。可是一个亿这么大一笔数目,许毅华没有任何条件地就白给派瑞了?你觉得可能吗?”他逼近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设计你,可以想成是为了羞辱我,那么平白的送这么一大笔钱给我,又是为了什么?因为你去求他,你用自己的身子去换这些钱,你讨好他让他高兴了,他才会这样!”
“不是的。”我慢慢蹲下来抱住他的腿,几乎哀求他信我:“周霖山不是的,我没有那样做过。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你前几天问过我吧?”他的神情也有一些呆滞:“你问我,现在还要多少钱,手头就不那么紧了。我跟你说了什么,我说说多也不多,就一个亿左右,能把东民小区的事情解决了,我就不那么烦了。”
我心里一阵凄凉,我的确问过这个,我之后还说:“好希望自己能帮到你啊,要是我能变出来一个亿给你就好了。”
谁想到现在,许毅华真的会打给派瑞这么一大笔钱啊。我跌坐在地上,眼泪断了线一样:“我该怎么办你才能信?我该怎么办?我根本没有和许毅华发生关系,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他就是故意气你的。不信你可以检查我的身体,你可以自己检查……”
他也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此时他已经不复刚开始的时候那般冷漠戾气了,而是盯着我的脸看,忽然他眼里也湿了,流出了两行眼泪来捏着我的下巴对我说:“照片是真的啊汤寒,你脱光了睡在他怀里是真的啊,你要我怎么检查?一定要他把你那个了才叫发生关系么?啊?为什么你要那么做?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来说,比让我死了还难受。汤寒,你说你意识不清,可是你自己听听录音,哪里像中了迷药的人说的?你要我怎么信你?”
他的手指几乎要把我的下巴给捏碎了。我勉力摇摇头,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你要是觉得,你做了这些事情,我就能用那一个亿来盖楼,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跟你说,我周霖山就算不要派瑞了,也不会动他许毅华给的一分钱。我全部已经都给他退回去了,从前周沫带给我的屈辱,我受够了,汤寒,我他妈受够了!”
多年来,娇娇出嫁的事情一直都是周霖山心里的一道疤痕,好不容易这道疤痕结痂愈合的时候,许毅华故伎重演,让他以为我像娇娇一样,为了缓解派瑞的财务压力,重蹈了当年的覆辙。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此刻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