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有一个女鬼,任蔡善怎么严词拒绝,也依旧故我,每天晚上都到他房里搔首弄姿,说些黏黏腻腻不着边际的话,让蔡善烦不胜烦。
不夸张的说,他要是想娶妻,就是封疆大吏的掌珠也是娶得的。
他日子过的清苦是因为要守孝,而不是因为家里没钱。
他家根本不缺钱,甚至还是世家大族蔡家很近的一个分支,也不缺人脉。
那些什么给钱啦,牵线啦,自荐枕席之类的套路对蔡善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不可能上当的好吗!
蔡善的意志力也很强,小来小去的手段根本没法迷惑他。
有能力迷惑他的都知道轻重,不会降低身段干这种事儿。
可即便所有的套路都试了一遍,依旧没有打动蔡善,也没能迷惑他,那女鬼还是没有放弃。
口口声声叫他相公,一厢情愿地自认为他们是对“恩爱夫妻”。
无论蔡善怎么说都置若罔闻,甚至蔡善忍无可忍口出恶言也能像没听见一样该来还是来。
不对,也不是全当没听见。
这女鬼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了蔡善的恶言之后依然觉得他们是夫妻,只是蔡善这个“丈夫”“变心了”。
“就这样,她纠缠了我整整三年。”蔡善平静地陈述道,“我后来也放弃继续与她沟通了,反正她也没真的对我怎样。”
“我当时想着,等我去应试,离开家乡,她应该就不会继续跟着了。”
“或者,等我考了功名,当了官,有紫微星护佑,她就不能近身了。”
至于能不能考中,考中之后有没有官做?
这些事情蔡善全然没担心过,就是这么有自信。
林阳已经猜到了这个故事的结局,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句,“结果呢?”
蔡善复杂地笑了一下,道:“后来我离开家乡,到京城赴考,有几个月那女鬼都没有出现,我以为她不会再出现了。就在我考完试的那一天晚上,她却又来了。”
林阳微微挑眉,“然后?”
“然后她挖走了我的心。”
蔡善一句话,让这个故事彻底变成了恐怖片。
林阳扶额,“你等我捋捋。”
所以就是蔡善其实是倒霉催的被这个疯子女鬼掏心而死的。
而这个女鬼也不是故意装成是“土地夫人”给蔡善戴“绿帽子”,而是她打心里相信自己就是“土地夫人”。
“原因呢?”林阳不解,“她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这么认定吧?”
蔡善无奈道:“因为墓地。”
“墓地?”
“我家祖籍金陵,祖父那一代分支迁到了淄川,因路途遥远,先人故去后不再葬回祖坟,而是另选了一处墓地。
先父母也是葬在那里。那女鬼姓秦氏,还是前朝开年时候的人,未嫁夭折,不能入葬,被家人埋在那里。
孤坟无碑,又是两百多年过去了,中间几经战火,又有过地龙翻身,原本的坟墓下沉,上面已经变成了一片荒地。”
蔡善摇头叹气,“也怪当年请风水先生时识人不清,竟没看出来那是块有主的地方。
家中祖父母,父母过世后都是葬在那里,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女鬼自觉葬在我家的坟地中,当然便是我家的媳妇了。”
所以就是一场无妄之灾。林阳点点头,这么说蔡善是挺倒霉的。
可是,“你已经是阴神了,怎么还拿那个女鬼没有办法吗?”
蔡善摇头,道:“我的案子闹得很大,我死之前已经考完了会试,按成绩正是那一届的会元,无故被掏心横死,皇上亲自下了令严查。”
“奈何阳世的官员怎么能查出阴鬼的手段,当时也有人说是不是有妖鬼作乱,请了不少有道之人相助,也没有什么发现。”
“为了平息物议,皇上命大学士与大理寺卿一起祭祀,并与我做了道场。”
说着,蔡善感激一拱手,“有赖于此,我的魂魄方才能入地府,又因素有孝名被点做一方土地。”
林阳心道,拉倒吧,好好一个会元就被鬼害死了,还在皇帝那挂了号,肯定得补偿一二啊。
这个不重要,林阳问道:“那你魂魄之前去哪了?”
蔡善道:“我能记得的时候便已经在地府了,之前的事情并无记忆,不过听判官说,那女鬼应该是要摄了我的魂魄走才掏心的,只怕我的魂魄当时真的被摄去了也说不定。”
这就有点儿道理了,林阳点头,道:“那应该是,不然你们不能闻起来味道差不多。”
蔡善一楞,问道:“什么?”
林阳道:“味道啊。我去你说的那几个人家里附近都转了一圈,闻着觉得奇怪,又去你庙里转了一圈,果然就是跟你一样的味道。”
奇怪的没有任何负面的味道,反而全是带着香火气的冷香味。
蔡善这回真的愣住了,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
怪不得他找不到,若是如此,那么谁都可能发现端倪,唯独他什么都发现不了。
说是“味道”,其实是一种比喻,更像是把善恶、强弱、出身跟脚等等构成一个人或者非人的因素量化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你是个正经被册封过的阴神,那个就是个女鬼,就算她能模仿你原来的魂魄,封神之后应该也没办法吧,她到底怎么做到的?”林阳很好奇这一点。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不可能做到的吧,不然不是乱套了。
然而蔡善也不知道原因啊。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大眼。
蔡善审美品位很高,梦里布置的场景也是精致素雅。
林阳心说我是个半路出家两眼一抹黑的,你是个阴神,怎么也啥都不知道。
蔡善心说,我就是个新土地公,庙小位卑,你纯正的道家正法都溢出来了,一看就来头很大,怎么搞得跟个乡下妖怪似的,也啥都不知道。
蔡善不知道,自己差点儿就真相了。
林阳的见识连个乡下妖怪都不一定如呢。
就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天都快亮了。
林阳自认不是什么福尔摩斯,没那聪明脑袋瓜,只能使笨办法,便道:“行吧,你想想有没有地府还是哪里的熟人可以问问怎么回事儿的,我再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线索好了。”
事实证明林阳还是太嫩了点儿,这闲事当真不是好管的,一个不注意就是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