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巩道士看见王丰击毁了竹屋,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后毫不停留地纵身一跃,再不理会王丰和傅廉,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王丰见状,心下颇有些奇怪,但总算救下了傅廉,却还是颇为高兴的,当下快步走进竹屋,将惊魂甫定的傅廉救起,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无损伤,这才道:“表弟,你没事就好。此地不是久留之处,我总感觉有些心慌,我们还是快离去吧!”
傅廉见了王丰,心下大安,急忙点了点头,当下王丰从怀中摸出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在桌上,随后领着傅廉便要离去。但突然之间,王丰却感觉浑身一阵颤栗,识海灵镜不但剧烈震动,更直接主动飞了出来,悬在王丰头顶,垂下道道金光将全身护住。
但王丰心底却有一股强烈的感觉,那就是护身金光护不住自己,若是接下来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危险物真的向自己发动攻击,恐怕护身金光将会如纸糊的一般,直接被打碎!
眼见王丰浑身僵硬地呆愣在原地,傅廉慌忙道:“表哥,你这是怎么了?快走啊!”
王丰没有理会傅廉,凝神静气,仔细感受了片刻,这才将脑袋偏转过来,望向了右边的竹林。
就见一名约莫四十余岁的虬须大汉,身背猎弓,腰间还挂着两只山鸡,站在林中静静地看着自己。
这大汉虽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看起来也与普通猎人无异,但王丰却丝毫不敢大意,谨慎地开口道:“前辈,我们可是有何处冒犯了你?若真有冒犯之处,还请指出来,我们一定向你赔罪!”
就听那大汉看了王丰片刻,这才用嘶哑的声音道:“竹屋,我的!”
王丰闻言,回头看了看被自己打坏的竹屋,顿时一阵苦笑,对那大汉道:“前辈,刚刚我心急救人,出手是快了一些,打坏了前辈的屋子,实在抱歉。我虽是无心之失,却也愿意赔偿。先前不知道是前辈的竹屋,因此才只留下了十两银子,一抵竹屋之价。但这屋子既然是前辈的,那么黄白之物,自然难入前辈法眼。前辈想要在下如何补偿,请尽管开口,如何?”
就听那大汉轻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你放下了十两银子,我回来之时,直接就出手取你性命了。”
王丰闻言大喜,道:“多谢前辈宽宏大量!”
就听那大汉哼道:“什么宽宏大量,我说过要放过你么?看在你还知道赔偿的份儿上,我才没有直接取你性命,而是显出身来,跟你分说明白,让你死也做个明白鬼。如今你既然知道是因何而死的了,便可以安心的去了。”
说着,那大汉不慌不忙地取下背上的猎弓,弯弓搭箭,指向了王丰。
这一刻,王丰浑身精气神不断升腾,浑身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震动鼓荡起了法力,一种面临生平最大对手的沸腾之感,充斥心头。
不过王丰却也还没有被冲昏头脑,转头看了身旁的傅廉一眼,道:“前辈,我这表弟只是个凡人,此次也是被我的对头掳掠而来,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他与此事并不相干,前辈可否饶他一命,放他离去?”
那大汉闻言,面色不变地道:“区区一个凡夫俗子,虽似乎也有些机缘,却是沾惹了鬼狐。这样的人,我留他干什么?速走,莫要在我面前碍眼。”
王丰当即叫傅廉快走,那傅廉却迟疑着不肯离开。王丰当即喝道:“叫你走就走,扭扭捏捏干什么?你走了,我才能设法离开。”
傅廉闻言,这才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待其走后,王丰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大汉,随时准备应对其攻击,但口中却还是忍不住尝试着道:“前辈,在下刚刚心急救人,打坏了你的竹屋,的确是无心之失,还请前辈恕罪。若前辈肯宽宏,在下愿意付出代价。”
就听那大汉道:“你能付给我什么代价?我看看,嗯,雷元道体,功德金光,似乎还有些香火愿力的气息,此外还有点官气。”说着,那大汉又看了看在王丰身旁飞腾着的黑白双剑,道:“这一对飞剑也不错。你左手中扣着的那件眼珠子模样的法宝,品阶倒也不差。身上穿着,应该是当今朝廷秘制的金芒神甲吧。似乎你还练了一点炼体术。如此看来,你仙缘不小啊!看你年岁,还不到三十吧?”
王丰道:“前辈所言不差,晚辈二十岁得遇恩师,踏入道途,如今不过五六年而已。”
那大汉闻言,目光一闪,道:“五六年便能修成分神境界,着实不错。可惜今日却要死在这里,倒是可惜。”
王丰道:“前辈真的不能宽宏一二?”
大汉沉吟了片刻,道:“看在你这一身功德的份儿上,我再让你一步。”说着,大汉将猎弓上的箭取了下来,复又拉开了弓,道:“我空拽弓弦,你若能在这一击之下,保住性命,这竹屋被毁之事,我就不追究你了。”
王丰看了看那空拉的猎弓,苦笑了一下,道:“前辈,区区一座竹屋,何至于此?”
大汉道:“区区一座竹屋?你可知道那是我辛辛苦苦,一根竹子一根竹子,亲手搭建起来的。对你而言,只是一座不值钱的竹屋,对我而言,却是家。你的家被毁了,能轻易罢休么?”
王丰顿时语塞,片刻之后,这才道:“既然前辈硬要考教在下,那在下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前辈千万手下留情!”
那大汉见王丰已经做好准备,当下将拉开的弓弦轻轻一放,只听嘣的一声,一道无形气箭顿时射出,往王丰射来。
面对这一箭,王丰自然是能躲就躲。当下将早就准备好的瞬移之术施展开来,身形一闪,便即闪现在了数十丈外。然而显出身来之后,王丰的面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原来那无形气箭并没有被避开,反而玄妙无比地穿透虚空,直接出现在了王丰现身之处。
王丰顿时知道,这箭必然沾染了空间、时间,甚至是因果这等规则之力,绝不是靠躲就能躲过去的。
当下王丰便咬牙准备硬抗了。黑白双剑率先出击,往那无形气箭撞去,八元鼎随后祭出,第一次被当做砸人之物,而不是收摄妖魔的法宝,也往那无形气箭挡去。
就听叮当两声,黑白双剑与无形气箭相撞,当即被打的倒飞出去,剑身嗡鸣不止。那无形气箭余势不息,射在八元鼎上,直接将八元鼎也撞飞。
不过无形气箭却也削弱了不少,瞬间分化为八只小箭,划过一道弧线,飞了一下,复又合为一支,直往王丰射去。
王丰早已做好准备,全身法力凝聚在手中的分光剑上,往那气箭刺去。就听叮的一声,分光剑被气箭射中,王丰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一般的巨力传来,当即浑身一震,连手中的分光剑都拿不住了,瞬间脱手飞去。
那气箭继续射来,撞击在王丰的护身金光之上,护身金光顿时应声而碎。气箭余势不息,再射向王丰。
王丰当即身形一闪,桃偶替身之术施展开来。就见箭到处,桃偶碎裂,气箭却仍旧不停,直接又穿透虚空,往王丰潜逃的本尊射来。
此时气箭已经临身,王丰避无可避,只得咬了咬牙,将金芒神甲显出,全力催动,试图唤醒藏在神甲中的先天太白庚金之气。
就在金芒神甲也要被气箭射透的瞬间,神甲前胸窍穴之中的太白庚金之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只见一道炫白的光芒射出,与那气箭撞在一起,瞬间将气箭撞散。
那炫白光芒余势不息,更往前方的大汉射去。
那大汉见状,咦了一声,于间不容发之间一箭射出,正与炫白光芒对撞在一起,顿时各自倒飞而回。
太白庚金之气复又飞回了金芒神甲之内,潜藏了起来,再不露面。
王丰此时保住了一条小命儿,顿时惊魂甫定地对那大汉稽首道:“前辈,在下算是侥幸通过这次考验了吧!”
那大汉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微微点头,道:“想不到你居然还身负奇宝!倒也算是命不该绝。也罢,此事就此揭过。你走吧!”
王丰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对大汉稽首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宽宏!还请前辈告知名号,在下日后也好告诫身边道友,免得他们无意中冒犯到前辈。”
大汉淡淡地道:“我的名号早就忘记了。不过岭南这边的人,都叫我象山尊者,你也可以如此称呼我。”
王丰点了点头,这才稽首告辞离去,走出了十数里,这才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随后忙盘腿坐下,运功调息片刻,这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当下王丰奋力起身,寻找先前走了的傅廉踪迹。以灵镜回溯了一下之后,顿时面色微微一变。
原来那傅廉也是倒霉,刚刚离开竹屋,一口气跑出了数里,居然一个脚下不稳,滑落坡下,掉入溪水之中,被顺水冲出了二十余里,好不容易抓着一根树枝上了岸,却又被一群大象给围住。那领头的大象将长鼻子一卷,顿时将傅廉卷起,带入了密林之中。
那群大象身上都有灵光,显然并非凡物,而是修行有成的象妖。王丰生恐傅廉有失,当即追了过去,穿过小溪,复又在密林中行了百余里,这才追上了象群。
当下王丰纵身一跃,拦在象群之前,沉声道:“诸位,我表弟并未冒犯过你们,你们将他抓走又是何意?还请放他下来,容我带他回家。”
那象群尚未开口,就听旁边一个阴沉的声音道:“你恐怕是带不了他了!”
王丰闻言,转头一看,那说话的人正是巩道士,当即怒喝道:“原来这群象妖是你豢养的?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将我引到象山尊者那里,是想借象山尊者的手杀了我么?可惜,我福大命大,终究还是捡回了一条命,让你失望了吧!”
巩道士闻言,哼了一下,道:“那毛家老祖将象山尊者吹得天下无敌,却不料还是让你全身而退了。可见那象山尊者也是浪得虚名而已!不过你虽逃得一命,却应该是受了些伤吧,我看你今日还怎么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王丰笑了一下,道:“我便是受了些伤,那又如何?莫非你还能打得过我?”
巩道士道:“有何不可?别忘了,我还有这一群象道友做帮手。此外,你表弟傅廉终究还在我手中。”
王丰看了看被大象抓住的傅廉,为这个多灾多难的表弟叹了口气,随后道:“巩道士,这群象妖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恐怕是毛家老祖从中牵线搭桥,介绍给你的吧?你也不想想,毛家老祖既然知道象山尊者厉害,又知道这里有一群象妖,从而定下了借刀杀人之计,他自己却为什么不来?血蟒王为什么不来?蛙神为什么也不来?却偏偏要你这么一个外来的修士执行这个计划?”
巩道士闻言,面色微微一变,道:“毛老鬼说过,他有事脱不开身,而血蟒王和蛙神虽也是地仙,却恐难以与你敌对。故此才叫我来!哼,却不料还是被你逃得一命。可惜象山尊者留不下你,你却终究还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王丰摇头笑道:“巩道士,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死期已至,真是可悲!”
巩道士闻言,笑了一下,道:“谁能杀我!你吗?”
“我要杀你!”一个声音从百余里外遥遥传来,随后就见一支箭带着红光,从天而降,直往巩道士射去。
几乎在第一时间,巩道士便察觉到了绝大的危险,当即全力施法躲避。在发现避不开的时候,只得无奈地施法抵御。随身法宝兵器祭出去了,被那箭尽数射落,所有的白骨神魔也祭出去了,还是被箭矢轻易射透,所有白骨神魔尽皆被射杀当场。
王丰巩道士顿时绝望了,奋力运起全身法力,化为一道红光,往箭矢挡去,同时扬声大叫道:“象山尊者,我是毛家老祖叫来的,不是外人啊!还请收回箭矢,饶我一命!”
回应巩道士的,只有沉默。那箭矢自然毫不停息,迅猛地射散了巩道士的法力,红光一闪,顿时穿透巩道士眉心。
那巩道士瞬间生机绝灭,眼中神采缓缓褪去,身体向后,无力地倒了下去。
一位地仙后期,手段强悍的大高手,就此陨落。
林中的象妖见了箭矢,也都纷纷吓破了胆,尽皆跪伏在地,膜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