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绿乔听了凌昊天的话,虽然很是不屑,心头却也有点儿小小的暗喜。不过看着那几个女子惨兮兮地盯着眼前这能够让她们上天堂就上天堂,让她们下地狱就下地狱的男子的心碎神伤的模样,不觉低叹一声。
回身瞅了一眼凌昊天,忽地拿了帕子掩面拭泪道:“王爷,自从得知在妾身离家出走这一年半时间里,王爷您虽身在西北大营,却日夜思念妾身,派人四处打探妾身的消息。妾身就知道,王爷对绿乔的一片怜爱之心。如今方才回来,王爷您又如此眷顾妾身,实在是妾身的容幸。
王爷越是疼爱妾身,妾身越不应恃宠而骄。今日除了小春表妹,您的各房妾室通房都在场。这若是您在妾身房里住上一个月,恐怕被外人听了去,却不是今日各位姐妹和姑娘们所听到的话了。恐怕会说妾身专横擅妒,霸占王爷。这样的话,传出去是好说不好听啊,那么,王爷却不是再疼爱妾身,而是在害我。
现在不说别的,就是为凌家的子孙后代着想,王爷您也应该雨露均沾。且莫拿了眼前这些姐妹,姑娘们做摆设。明日我便把各们姐妹,姑娘们侍寝的日子定下来。那到时,王爷哪晚该去哪个院,哪个屋,你们都各自要好好侍候。免得惹了王爷气恼。”
凌昊天闻听沈绿乔提到“凌家的子孙后代”,不觉分外刺心,心道,你明知我只顶了个凌字的姓,却是皇上的私生儿子。你这分明是在揭我的短吗。可是心下又顾忌她方才回府,自己若是和她硬扛,惹她不快,恐怕又会生出别的事端。
却也神色不善地道:“王妃说到这凌家的子孙后代,却也不劳我多操心。如今大哥那边的春姨娘已诞下凌家庶长子,且又有了身孕。我生不生儿女却也没那么重要……”
凌昊天说到这儿,不只千娇百媚两姐妹,暖晴竖起了耳朵。就连沈绿乔都大吃一惊,自己就这一年半不在的光景,这不光春芽春风得意,就连这碧姨娘也发生了意外?不由得将目光转向碧湖姨娘,却见她手指哆嗦,一脸惨白,像是被人说破了某种秘密一般。难道,并不是凌昊天的话有语病?碧姨娘所生的孩子竟然是她与别人所生?那么,她与凌昊天之间的那份无言的默契,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她不由一脸困惑地向凌昊天的脸上望去。却见他极为正经地一挥手,对着众人道:“好了,请安已毕,都散了吧,以后的日还长着,王妃随和,你们却也不能怠慢了,好生侍候着才能有你们的好。碧湖留下,本王有话与你说。”
那千娇百媚,暖晴姑娘自是意料不到来给王爷王妃请了这次安。已有意料不到的惊喜外,竟然又意外获得了第一手资料,原来,王爷那宠爱多年的碧姨娘,所生之子竟然不是王爷的种,那么在日后轮到自己给王爷侍寝那一日,定要使尽浑身解术,争得王爷宠爱。以求早日生下王爷子嗣,这样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才能稳固长久。
这做妾的,向来是以色事人
。若得不到夫君宠爱,那么只有靠儿子撑门面过日子了。这便是古代为妻的,为妾的,以夫为天的悲哀。不过,若想得到夫君的宠爱,没有吃准风向之前,还要到正妻那里探探门路。今日之事,即使再糊涂的人也能明了,还是先阿谀奉承沈绿乔为妙。
不过,那千娇百媚更多了个心眼,那小春侧妃到什么时候都是荣华夫人的亲侄女。不管到什么时候,这亲上加亲的婚姻总是一重双保险。因此,亲亲热热地拜别王爷正妃后,二人经过一番合计,又瞧瞧四下无人,便来到莫小春的芳菲馆报告王谢堂今日清晨的最新动向。
莫小春闻听沈绿乔在众人面前给凌昊天上的那番课,不由着冷笑道:“我道她没比谁多了个鼻子,多了双眼睛,原也不过如此。先前不过是仗着表哥心里有她,不知天高地厚罢了,果然被表哥制服后就成了乖乖的小绵羊,不一样的要在王爷表哥面前装贤妻良母。
她明面上这般投机取巧地在表哥面前装贤德妻子对咱们却是极有利的。你们且先阴奉阳违地讨好于她,随时给我报告那边的情况,用不了多久,本妃自会将她治得服服帖帖。让你们做上正正经经的姨娘。”
千娇百媚不免又感恩戴德一番,且又取巧地说起了凌昊天所言及的凌昊宇处春芽姨娘所生长子为凌家庶长子之事,闻听此言,莫小春不觉兴奋地一拍桌案,震得桌上的茶水向外倾了几滴。
莫小春兴奋之余,不由发出几声冷哼道:“我就觉得表哥从不是那轻浮孟浪之人,怎么会随意勾惹上一个富家小姐,便被缠上做妾。害我暗中哭了多少回。既然如此,这碧姨娘便算不得是表哥心上的人。咱们再也不必拿她当强大的对手,那王妃我来对付,你们两人,可要合力将那暖晴击败。我横看竖看那小贱蹄子不顺眼,时常仗了她是第一个服侍王爷的女人,不将本妃放在眼里。
哼哼,这个不只死活的老女人,终有日我会让她死在我手里。若不然她不知道我莫小春的手段。”
那莫小春这一番诅咒之语是当着千娇百媚的面说的,那姐妹二人一见莫小春那眯了双眼的狠毒不样,不觉心上直抖,忙又指天指地地对着莫侧妃表了一番忠心。莫小春自然是喜欢被这两个比自己身份低微的姐妹奉承。心花怒放之际,命自己的贴身丫环五儿自隐秘处拿出一个长形的精美盒子。
接过来递给那两姐妹道:“两位妹妹,这是我母亲自恐慈庵的老尼姑那里给我求来的秘制熏香。如果王爷去了你们那里,你们自点了这香料,会让王爷更加对你们疼爱有加,并且及早受孕。”
那姐妹二人闻言,互看一眼,不觉喜上眉梢。告了别,拿了香料,自回到自己的房中去了。
* * *
王谢堂内,凌昊天见除了沈绿乔,碧姨娘外,再无旁人。这才严厉地对着门边那两个探头探脑的丫环道:“你们且出去,没有本王的吩咐,不准他人靠近王谢堂一步。”那两个丫环忙关严了里外
两层门。规规矩矩立于门侧,却是不敢造次。
凌昊天这才唤了碧姨娘道:“沈碧湖姑娘,请坐。”这是沈绿乔第一次见凌昊天这样私下里私呼碧姨娘,在惊讶的同时,想破头,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所以,她做出目前最为明智的抉择。双手托腮,瞪着一双晶莹澄澈的剪水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凌昊天,洗耳恭听。
碧姨娘并没有听凌昊天的吩咐,而是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地跪倒在凌昊天面前。凌昊天轻叹一声,低低言道:“沈碧湖,其实,你不必如此。此时,本王爱妃在侧。我此后也只能这般称呼于你。本王救你母子性命,青云王妃借了你前生的名字。却也是两不相欠。”
啊!沈绿乔立马听出来些趣味,不由越发瞪直了眼,竖起了耳朵。只听那碧姨娘无比凄婉忧怨地道:“王爷,自从碧湖被那狠毒的相府大夫人投入池中那日起,沈绿乔的那个名字在这世上已不存在了。碧湖能再世为人,多亏王爷好心搭救我母子。如此大恩大德,妾身羞愧,恨此生无以为报……只是妾身大错已铸,断不能回那相府去给父亲丢脸,还请王爷给碧湖寻一处隐秘之地,以令我带自己的孩儿隐姓埋名,了却残生。”
说到此处,言语悲戚,竟似含了无限愁苦,令人不忍再听下去。
那二人话说到这份上,沈绿乔才自迷雾中认清道路,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碧姨娘竟是自己被相府大夫人逼迫所替代了的那位——沈府原装四小姐沈绿乔。看来,大夫人行凶那夜,那相府的莲花池畔并非只有自己。而当时凌昊天潜入相府,一直逼问自己是谁之际,他分明是什么都知道。
这样之下,一切自己认为的怪现像竟更加的好解释。
怪不得自己嫁入王府后,这碧姨娘对自己似存了戒备之心;怪不得初相见她眼中满是怨毒;怪不得湖心亭那日她逼问自己为何假装不识得她,原来,原来的夏冬青可能与现在的碧姨娘关系非浅;怪不得碧姨娘生产后,得了那伤寒之症时,一时咒骂沈绿乔这个名字。自己一直奇怪,凌昊天却愁苦无限地告诉自己,她所说一切都是为的自己,根本与自己无关……
这样下来,那这碧湖姑娘,与自己岂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想到这里,沈绿乔竟觉得这一切光怪陆离,如万花筒般让人眼花缭乱,但是现今,有一事她却看得分明,从自己进了王府那日起,这碧姨娘对自己的那份敌意,并非只是自己占了她的身份那么简单,她那含恨不甘的眸光里,分明还有强烈的嫉妒,也就是说,不管是明恋暗恋,这沈碧湖还是对凌昊天有爱的,这份爱,埋得极深,却又让她越发的自惭形秽。真是可怜,可悲,可叹!
沈绿乔正在心头为凌昊天怜悲叹,却见那楚楚可怜的碧姨娘,竟跪在那里无声地哽咽起来,真个是勾人魂,断人肠,有如一枝梨花春带雨。令她这一个女子都我见犹怜,更况这正当青春,热血沸腾的青云王爷,想至此,她心头忽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