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微猎企为主体的这个行业很矛盾。
绝大部分企业很小,所以积极性、灵活性非常高,但也正因为这个特点普遍抵御风险能力极差,每天有大批进场开业的,也有相当数量关门退出。
理论上来讲经济波动和萧条对猎头反而是机会,因为无论找工作的人才还是出于替换或节约成本目的招聘单位数量都会大增。
进场的人都是相中这点,再加上对技术、资金要求的门槛又不高,自然有大量人趋之若鹜。
不过只有资金调配能力稍强,敏感而专注的团队才能活下来,在这个竞争激烈的池塘里,任何大意、舒适感都要不得。1
只有一种情况下人才行业会出现下行,就是经济处于长期下行,市场活力临近冰点的时期。
这时候企业因为生存目的把所有活动降到维持存在的最低需要上,人才也不敢轻易离职、求职。
缺乏需求对猎企来说就像池塘快速蒸发后缺水的鱼,除了绝望和挣扎毫无抵御能力。
所以猎企普遍离职、裁员、歇业的情况乃是社会经济危机的重要标志!
不过赛英遇到的还远不是这种情况,目前属于新零售行业整理期内,资方与管理者之间博弈引起的小插曲而已。
尽管如此,我们已经可以看出猎企的脆弱。
赛英有幸有许静和吴芳、周南这样的朋友伸手相助,既是她的人脉、以往口碑与业绩的结果,同时很大程度上属于运气。
要知道八鲜那样的行业龙头,使用的猎头供应商绝对不会只有七、八家!
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但其中谁受创、谁倒下我们不得而知,只能由他们自己找个角落默默地舔舐伤口去。
猎企就这样,都很小、都很弱,彼此信息不通、相互竞争,临到难处各顾各的生存。
如智亚、瑞森、中原这样上规模的猎企凤毛麟角,且还满嘴皮毛,彼此瞪视着,准备缓过气来再互相撕咬哩。
林树发来微信和一张与儿子林渠的照片,告诉姑娘你弟弟已经收到了北航的录取通知书,现在朱先生把他接到了老家,过两天再送他坐高铁北上。
还说自己腰上的手术效果还好,左眼的白内障也去掉了看得清楚好多。照片上林树乐呵呵地搂着腼腆的儿子,显得心满意足。
老家的宅基地上原本有房,远门正面两间,左边是茅厕、畜栏和半间厨房,右边杂物间堆放农具和储藏粮食。
但是多年没人居住缘故山墙已经开裂,顶上缮着的茅草和黄泥被雨水冲刷,竟有两处露出了椽子。
要住人,也确实不能不维修了。
优歌南昌育种基地派了个二十来岁的办事员朱训一直跟着,小伙子听说是给未来老板娘家做事非常上心,甚至爬到屋顶给许静拍露椽子的那两处视频。
他还找了专门的建筑单位来看这地方,人家看了以后说这地方应该是有地下水,屋子正好建在水道上方所以会时间长了存在沉降。
建议重新盖的话不仅要硬化地基、还得做防水处理。
许静一想,这不是和重新盖也差不多了?
于是问朱训,回答说设计师建议重新盖的话最好整天位置往后移六米左右,把屋后竹林的小山包部分削平并利用之,这样不仅有利于防沉降,还可以把房子建出错落感来
。对这主意许静立即赞成,并让朱训尽快和设计师商量发来两到三个方案,以供选择。
几天以后林渠到了。这个湖南长大的男生第一次自己出门,第一次坐高铁,第一次来北方。
八个小时的旅途让他如此新鲜,什么都是看不够的,这好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许静特地来接站,她穿了身交织红云纱的全开襟长款旗袍裙,印着锦鲤游莲的仿古图案,用的是红珊瑚盘扣,脚上是双墨绿色饰红珊瑚珠子的厚跟布面鞋。
站在人群里高挑匀称、楚楚动人。林渠第一眼就看呆了。“你、你是姐姐?”他结巴着说。
“你是林渠?欢迎你!”许静微笑着打量他。
这小伙子又细又高,但看他深暗的肤色和小臂上结实的肌肉,身子骨底子应该还不错,加上农活的锻炼,并无柔弱感。
“你只有这一个旅行箱?”她问。
“嗯,这还是朱大哥给买的。要是我自己,这个双肩背就足够!”
男孩有点腼腆,说话不敢看许静。吭哧半天抬眼害羞地说了句:“你比照片上好看!”
这话把她逗笑了。“走吧,咱们回家去。我先给你介绍个朋友,”
她说着指指身后的郝正刚:“他是郝叔叔,住在我对面那个楼里的邻居。你晚上就到他家住,咱们现在去坐他车回家。”
“你好啊!”郝正刚伸手和他握握惊讶道:“嗯,劲儿还可以!”
“你的劲儿也不小,”林渠惊讶道:“我们村里要比力气,还没有能让我呲牙的呢!”
“那是,人家原来是特种兵,你那点力气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听姐姐这么说,林渠睁大眼睛,看向郝正刚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回到小区,林渠先到郝正刚那边把行李放好、洗个澡,然后被马肖萍唧唧呱呱地一路领着进了许静的门,进来不过十分钟就和二喵玩成了朋友。
许静问他有没有计划安排,想去哪里,林渠说着说着,从兜里掏出个布包来,问:“姐姐,什么时候能见到姐夫呀?”
“他工作忙……,”许静忽然停住嘴,瞪了正在门边捂着嘴乐的马肖萍一眼,吓得她赶紧摇手:“不是我,我没说。”
“不是肖平姐姐说的,”
林渠赶紧解释,他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个竹子雕的茶杯,杯盖顶上用浅浮雕刻着一个大阿福般的胖小子,手里举个“子孙万年”的条幅。
“这是老爸让我带来,给姐夫的礼物。”
“真漂亮!这是你爸爸作的?”马肖萍凑上来看了眼惊叹道:“老爷子居然有这个手艺!”
“他费不少时间呢。”林渠说。
“唉,他可真是,眼睛不好、腿脚不好、腰又刚作了手术,干什么要在这上面费力呢?”许静说着垂下眼泪来。“他回养老院去了么?”许静问。
“没有,他说老宅就是家,既然回去就不想再离开。
朱叔叔就叫人把房顶铺上油布,又把歪了的梁架支撑了下,开裂的墙也用东西堵上。
说这样先叫能住人,等新房子盖好了再说老房子怎么办。姐,你真要重新盖那房子么?”
林渠看着姐姐。这时一旁的马肖萍觉得她姐弟俩最像的就是这双会说话的眼睛,简直连睫毛都是一样的!
“老房子那样住不得人,肯定要重新盖的。好在咱们宅基地还够。不过不能在原来地方盖,要往后面移。
朱先生说以后新房子估计开门就是山坡坡了。不过那边地结实些,再采取些技术手段便不会再有墙裂开的事。
”许静说到这里忽然歪着头想想:“老宅拆掉了,兴许可以打口井,或者搞个水塘?”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许静从弟弟嘴里得知村里其实早通电了,家家户户还安装了沼气炉子和太阳能热水器。
“咱家因为一直没人,所以这些就都没有弄。不过,朱叔叔说这些很好搞,新房子盖好就都有啦!”
“对,新房子盖好就都有了。你不用担心,一切会好起来,他的生活有人照顾。你今后的任务就是学习。
等学好毕业,就可以出来帮着姐姐一起做事、挣钱!”
马肖萍去切西瓜的当口,林渠小声说:“现在我相信你是我姐姐了。”
“怎么,你难道以为自己是被拐卖了不成?”许静逗他。
“我长这么大,谁也没说我还有个姐姐。忽然朱先生就来了,说姐姐让他来接我。
当时我都懵了,要不是他让我用手机和爸爸通话,我怎么也不会跟他走的!”
“我也一样。”许静也轻声道:“正上班呢突然冒出个人说是我爸爸,后来又告诉我还有个弟弟。
要不是他通过关系去地方上核实了确有其事,我哪里敢认?”说完,姐弟俩互相看看都“噗”地笑出声来。
“那你,在火车站那会儿都没信?现在怎么信了?”
林渠瘪瘪嘴:“我虽然看过你照片,可没想到过你那么漂亮啊。你没瞧见那些男的怎么偷偷看你?”
许静刚开始还以为他在夸自己,后来猛然醒悟他说的是真实感受。这小家伙,原来太漂亮也会令人难以信任并导致警惕的!
“不过你刚才说到爸爸身体不好,还有以后盖房子的事情,我看你眼里流露的表情,觉得你真是我姐姐了。”这话让许静哭笑不得。
她拍拍弟弟的肩膀:“其实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后来注意看你眼睛,才觉得咱们真是一家人
。你没注意到么?我们眼睛、眼皮甚至神色都很近似。
虽然五官确实有所不同,但眼睛是一样的,和爸爸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