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看到的未必真实

魏东知道娄总既然开口,应该事前已经和伊万卡商议过或者征求过对方的意见。

为什么不送伊万卡去其它部门,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送到沃尔夫这里“加强”人力呢?

“看起来大家都在出招,不过娄大胜这招很独特。”魏东偏头看陈兰,对方耸耸肩似乎在表示这不关我的事。

“他找你,不会只是因为伊万卡调动的事情吧?”

“当然不止这个。”陈兰于是就把在浴室里他俩的谈话内容,包括娄总很肯定韩冬手里有个能确定托尼违规的证据等等,向大魏和盘托出。1

“沃尔夫,我确认下啊。”魏东想了想,努力理顺这里边的内容:“娄大胜的意思首先是很肯定证据的存在,其次他不希望高层团队过分动荡,所以找到你寻求支持。

如果你可以帮他,那么他就在全体合伙人会议上赞成只处分托尼个人余者不问,而同时提出赋予人力更多权限并增加其编制的提案。是这样吗?”

“正确。”陈兰回答得理直气壮,仿佛自己没做任何理亏的事情,事实上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理亏之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魏东又想了想,喃喃地连声说。

陈兰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点虚。他还从未见过大魏这个样子,在公司困难的时候没有,在单子难做的时候没有过,在和客户关系紧张时也不曾有。

魏东几乎把脑袋痛苦地埋进两膝中间去,用手捧着脑袋,就这么一动不动。“呃,你没事吧?”陈兰问。

他有些紧张,偷偷朝屋里张望,好像小猎物路遇大怪兽,正四下里为自己找退路。他甚至有点担心,这家伙会不会因为恼恨,突然暴起把自己痛扁一顿?

然而魏东还是蛮理性的。他叹口气缓缓抬起头,用手掌搓搓脸努力让自己振作些。然后缓缓说:“没办法,这事儿是托尼自己找的,他自己走的路自己要背这个结果,别人都替代不得,也没法帮他躲过去。”

“就是嘛。”陈兰松口气,迭声应道。“兄弟你这样想就对了。现在重要的不是保托尼的位子或面子,而是保住你和莎莉不受这件事的影响。

船长没了,只要大副和水手长在,船还能保证方向继续朝目的地走,否则船上其他人可怎么办呢?这是个弃子保局的事情,没办法的办法呀。

你也清楚娄总和我其实不是一路人,他干啥上赶着请我?我选择去洗浴中心就是看看他究竟什么心思、决心多大,大到能让他咬牙奉陪?

现在看来这利益的力量还真不小,”陈兰笑起来:“至少他为了公司这份分红能做出这么痛苦的牺牲来和我亮底牌,倒也算对企业忠诚了。”

“娄大胜才不会是这样的人,”魏东皱眉说:“这家伙只在乎自己能得到的利益利润。不过……,就他在公司占有的那点份额,你觉得值得他舍身相陪?”

他说着眼珠转转,摇摇头:“不对,当年韩冬欠那么多债的时候,公司摇摇欲坠他娄大胜都没这么上心,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他干嘛这么起劲召集合伙人大会?”

陈兰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闻言一愣:“你什么意思?人家都在公司纷纷议论这件事,传到他娄总耳朵里也是可能,出于公心和老资格,他召集会议很自然呀?”

“不对,娄大胜才没那么……。”魏东话说半截忽然停住了,用手指轻轻点击着沙发扶手。

过了好一阵才抬起眼,有些犹疑地看向陈兰说:“有个猜想,仅仅是猜想啊。你说会不会韩冬为了把托尼搞下去,私下里见过娄大胜,然后给他许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好处?

如果这样的话,娄大胜惦记着好处带来的收益,所以从原来的无所谓突然积极起来。

他现在提出来不希望公司动荡,倾向于处分托尼一人不波及其他,就是用提高人力地位这个你感兴趣的砝码来换你对他的支持,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太突出,因为他想要找个帮手,因为他担心我和莎莉不会站在他那边!”

“唔,有可能!”陈兰点头:“至少,这很符合娄总的人物形象啊。而且韩冬找他也说得过去,毕竟咱们几个里娄总在这家公司资格最老,跟韩家最早,理论上说感情也应该是最深的嘛!”

听沃尔夫这么一说,魏东就更觉得自己的推论有些八九不离十了。这死老道,竟然在背后和姓韩的拉拉扯扯!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几个不也是私下里嘀咕没带人家玩么,又怎能怨愤对方呢?

不过……,这里头还是有点不大对劲。他干嘛这么积极地要把伊万卡推销给沃尔夫,真心为她好,还是有别的考量?

对此,陈兰给出两种可能性:要么是伊万卡不想在娄大胜身边待着,打算另寻出路所以托娄总帮忙活动活动,要么是娄大胜突然不想要她了所以找借口推给人力。

听他的分析魏东立即又脑补出第三种可能,如果是两者都有呢,伊万卡自己有意愿,然后娄大胜顺水推舟还两头落人情?

陈兰一琢磨对啊,确实有这种可能。问题是……,伊万卡做了些什么,让娄总突然就不待见,以至于急着赶她离开自己?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上存在一个大大的疑问!

“不提老道了,说说你自己。你究竟怎么考虑的?前期我们只顾把事情捂在小圈子里,也没来得及问你意见。这里我和托尼、莎莉都给你道个歉。

你说必须重视人力,通过这事我们都看到了你说得有道理。想想挺可笑,自诩人力的专家,却没把自己公司的人力当重点,这是个很大的错误。

不过纠正是后面的事,当前问题要如何面对、怎么配合?我希望了解你的意见和态度,咱们尽量达成共识,调整步伐、共同进退!”

魏东诚恳地说完,看向沃尔夫,心里有点打鼓不知他会如何回答。

陈兰自然听出了魏东的意思,他没急着回复,反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和莎莉怎么想的?是要死保托尼击退一切来犯之敌,还是怎么?”

“本来我是要反击回去的,可托尼自己不想再留在这个位置上了。”魏东苦笑:“再说你刚才也讲到娄总说人家捏着证据,这事遮掩看来已经没用,倒不如承认下来。”

“因为遮掩的话,可能莎莉和你也要受牵连。托尼承认并且担责可以避免波及你俩。”

陈兰不客气地盯着魏东,见他犹豫了下轻轻点头认可自己,便接着说:“你们要是这样选择我觉得是对的,反正事已不可为,何必多两个殉葬的呢?”

魏东心里有些惊讶,他从未想过陈兰也能这样头头是道地分析问题,一时让人忽略了他那套带点柔媚的作态。

“我并不像你们和托尼走得那么近,”陈兰抱着肩微笑:“勤恳做事不代表我忠心耿耿且没有自己的意见、看法。托尼是个很有激情,也很理想主义的人。

他在业务上没说的,带地产部门连续三年突破记录有目共睹。可我还是认为他有些理想化了,用在二十人团队身上的经验不能用在二、三百人的公司管理上。

你们提倡的自觉、积极、主动、分享都是好文化,可我们不是外资公司,这里的水土是不一样的。好东西拿来了就一定要本土化,不能指望它自己生根。

你没见你手下能够适应、融合这些文化,可查理的传媒部门却在利用它的漏洞?

同样的工具,放在不同领导手里,出来的是不一样的结果。那外地的那些分公司会用成啥鬼样子,能想象吗?

这就是我一直讲要重视人力的原因。因为在中国,任何东西都需要有政策配套制度来管理才不至于出现涣散,才是上行下效而不是阳奉阴违。

过分强调员工‘自觉’其实就是理想主义。

再说托尼这次的事情。他自己立规矩说不能如何,但却没人监督执行。人力部门白有个名称,只能做个发工资、记考勤的工作,连考核权都没有。

行业部门经理既是会计又当出纳,看上权力大得很,实质成了各管各的。谁敢说这里面没有灰色,没有问题?

除去部门负责人外,每个合伙人和自己爱用的顾问、助理又形成小圈子,合伙人之间暗地倾轧、较劲,人力却没有组织管理、调节的权力,只能从情理上疏导、劝解,力度完全不够。

而且说是裁决权在经管会,你们几位整天忙自己的事情,哪里顾及过这些?即使有些事就算到莎莉那边,完全是她凭借威望压下去而非按制度合规裁决,怎么保证人家心服口服?”

陈兰一口气说了小半个钟头才因为口渴停下来。在他喝水的当口魏东开口插问:“那么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咱们现在不应该再扩大了,而应该审视自己,注重修炼内功。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管理跟上,再辅以企业文化的融合,扩大才能有意义,长久且可持续。

不然,它就是块看上去蛮不错的生口铁,一用就完蛋,沾水就生锈!难道这才是你们想要的企业?”兰花儿摊开两手大声问。

魏东呆住了,他觉得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让他打了个激灵。他不由自主地跟着沃尔夫的问话问自己:“是啊,这是咱们追求的吗?”

正所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不论是托尼积极推进的合伙制分公司,还是韩冬不惜夺权要达成的上市计划,他们眼里都看到的是智亚目前“烈火烹油”般的现状,只有这半个人的兰花儿,却冷静地说出了繁荣背后的危局。

当前这个位置是魏东工作以来达到的最高点,也是他自信心的高峰。这个时候他从未想过危险,没想过智亚有天可能倒下这种话题。这怎么可能呢?

当然,这不能怪他。一个刚过三十岁就成为知名猎头公司经营合伙人,相当于副总裁位置的青年,他缺乏必要的历练和经验,缺乏对社会风险的认识和必要的冷静。

魏东得意于指点朱莉这样的后劲同僚,穿着杰尼亚和各种公司的老总们寒暄、交往,享受着同行羡慕的眼光,然后轻松拿到业绩和提成。

他这个年龄就已经做到了比自己长十来岁老猎头才能望及的地步,他没理由不得意、不骄傲。

但是今天,他被沃尔夫这番话给浇醒了。“别以为有多了不起,再大的事业也有顷刻坍塌的可能。”

他瞬间觉得有股寒气从后背升起。看来复杂、棘手的,恐怕还不是韩冬夺权占位的事情呢!

当智亚繁荣的时候,要收编大批愿意加入的小微猎头团队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像沃尔夫说的那样使他们置于统一制度管理之下,并且让企业文化贯彻到新团队中去。

一个欠乏凝聚力的核心束缚不了游离电子太久,他们会被其它更强大的核心吸引而再次游离出去。这个凝聚力可不仅仅是品牌和客户啊!

也许我们太在意输赢、成败,权力和利益的交换、分配,却忘记了自己真正应该关心的事情?

这么一想,魏东真的警醒了。

现在他已经明白,其实对托尼的处分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只要姓韩的不搞扩大化,不借机整治其他和托尼走得近的人,只要是依规裁决就可以接受。

沃尔夫话里的意思很明白,现在需要思考的其实是后托尼时代,这些依然在位经营企业的人要做什么、怎么做、如何实施以达到改进管理的目的?

那天夜里魏东很晚才从陈兰家离开。他不仅了解到他的态度、想法,而且深深地被这个本来不为大家所重视的人所打动。

“沃尔夫,”在门口他转过身来向对方郑重其事地伸出右手:“谢谢你的时间,你让我明白了很多。”

“搞什么呀?”陈兰眯起小眼睛来,开玩笑地瞧着他:“别告诉我你想拜师了。”

魏东被逗笑了,他摇摇头有些感慨:“早点和你沟通就好了。古人说‘三人行,必有师焉’,果然如此。我想说,这件事上你的表现,很爷们!”

“嗯,感觉到诚意了,都不叫咱兰花儿,改用沃尔夫称呼啦。”

陈兰呵呵一笑,马上又收敛起来,抄着手语重心长地说了句挺哲理的话:“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世界的全部或者事件的真像。老弟,慢慢体会。”

第一百八十三章 猫道蛇路第二百一十六章 钱太敏感第七十二章 新人教育第三百九十四章 顾此失彼第一百一十章 主权保卫战第三百四十五章 乔迁庆典第六十一章 厕所有耳第三百七十五章 守株待兔1.25 退一步1.18 误会和传言第九十二章 老朱的期待第九十九章 何伟的聚会第一百四十六章 同命相怜第一百六十二章 查理的敏锐第五十一章 罗叶来了第三百九十一章 雷音谢幕第一百二十三章 后怕第一百零七章 被放走的鱼为什么创作本书? 之二第二百一十六章 夜访陈兰第二十五章 这丫头还行第一百二十章 老朱的打算第二百七十一章 别像我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可大意第二百零一章 我不走我乐意第一百二十八章 明月照人第一百七十一章 拌嘴第二百八十六章 紧急事态第一百二十五章 老周躺枪第三百三十三章 蓝总的计谋第一百四十五章 就喜欢窝边草第二百一十一章 相逢就是缘第二百三十四章 赡养费第七十六章 难道是套路?第二百八十六章 紧急事态第八十七章 红螺烤鱼香第三百六十二章 换个思路1.15 同僚爱情1.27.1 江茵之烦恼第二百六十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1.19 陈兰的怒火第三百四十六章 集体跳槽第二百零八章 工头的工头第二百二十二章 他家事和我无关第三百零九章 人在前行第一百六十九章 干预第三百三十三章 蓝总的计谋第三百三十章 谁不会成精啊第一百四十六章 同命相怜第三百六十六章 自作聪明第二百五十二章 打进去1.9 大魏的教学第四十六章 朱总住院第一百一十章 主权保卫战第四十一章 妥协第三十八章 看到的未必真实第一百零七章 被放走的鱼第二百七十七章 做梦去吧第二百章 竹篮打水第二百零二章 看着不像好人第一百九十八章 妇唱夫随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这叛徒第三十五章 宁静的夜第十九章 好闺蜜谁买第一章 晴和的午后第三百五十一章 惊悚一日第二百四十七章 出轨第三百九十六章 相见·心动第三百九十一章 雷音谢幕第一百二十章 老朱的打算第一百八十一章 溃堤之蚁1.27 江茵之烦恼第三百五十一章 惊悚一日第二十章 白雁第二百四十四章 绝不上市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还没活够呢第一百零三章 我听你的第一百零二章 看不惯你第一百零八章 走自己的路第九十一章 弄贾成真第一百三十六章 二喵的一天第二百八十一章 变通是永恒的第二百三十七章 撑不住了第二十九章 打个楔子第十七章 实习生们第一百二十三章 后怕第一百六十三章 嘴严第一第一百一十二章 少管闲事第三百二十六章 孙大郎求婚第一百八十七章 堵不如疏第二十九章 打个楔子第四十四章 江茵的烦恼第三十五章 宁静的夜第三百五十九章 河东·河西第三百一十八章 劝止第九章 老板请客第二百九十三章 饺子宴第三百四十二章 开小灶第一百二十章 老朱的打算第二百七十一章 别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