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梦柔打着手电筒在前面引路,出村口的时候,负责巡逻的民兵得知她们要去虎跳涧,马上打电话喊来两个民兵,让两人一前一后护送着大家前往。
从村中走到小水坝的道路并不崎岖,都是用青石板一阶一阶平铺而成,路的两旁还经常有人修剪伸出来的灌木枝叶。村子周围二十里都不可能有大型兽类出没,至于陌生人,也很难在民兵巡逻下悄悄靠近村子附近。两个民兵之所以坚持护送这队由成年女性和孩子们组成的队伍,主要是防蛇,另外也是在严格落实杨烈给民兵连制定的《村民安全保护条例》。
摸黑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大家来到了一潭水声潺潺的堤坝旁边,两个民兵一左一右站在远处,将空间留给了曾梦柔她们。
水坝一面紧邻悬崖,一面通向山涧,一面用水泥构筑的坝子拦水,还有一面则相对平坦开阔,青石板路就修到了这里。杨烈在带领民兵修筑这道水坝时,就考虑到了村里人偶尔来这里说话散心的可能,因此在青石板与水潭之间的空地上特意摆了一排石椅和石凳。
曾梦柔一声招呼,三个孩子马上将来时拿在手中的干草蒲团往石椅上一放,程安娜、吴晓燕和曾梦柔于是并肩坐在了长长的石椅上面。冯福莲、冯福保和杨明三个大小孩子则围坐在她们两侧的石凳上面。
大家都坐下来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似乎都在静静的享受这份山风伴幽泉的安宁恬淡。就连杨明和冯福保两个好动的男孩子,也老老实实的坐着,没有什么小动作。
曾梦柔随意的用手拢了拢她耳旁被山风吹得凌乱的头发,用曾经学过播音主持的甜美嗓音说:“人生真是充满了变幻和莫测啊,当初我考上大学前往首都时,绝对不会想到五年之后,我会在一所偏僻的小山村里当老师,而且还会越来越喜欢这种安静平淡的生活。”
冯福莲作为青涩少女,自从进了山村,就将美丽温柔的曾老师当成了自己学习和模仿的
人,她并不知道曾梦柔的过去,于是好奇的问:“曾老师,给我们讲一讲你当初是怎么来村里的呗,我特想听!”
杨明也不知道曾梦柔的那段悲惨经历,但他天生聪慧,隐隐觉得冯福莲的这个请求不合适,于是马上阻拦说:“莲姐,你可不要为难姑姑,有的秘密不是小孩子可以知道的。”
“哼,你和福保才是小孩子,我不是!”冯福莲马上反驳,从她对杨明说话的语气可以看出来,她来了山杨村之后的地位不错,至少她对杨明说话的语气是大姐姐教训小弟弟的口吻。
冯福保见杨明被冯福莲说成小孩子,不服气,马上给杨明帮腔说:“咱们三个都是晚辈,在曾老师和客人面前,都是孩子!”
曾梦柔出语制止了三个孩子的争执,她说:“其实,不仅仅是你们几个好奇我来村里的原因,咱村许多大人和孩子们也都好奇。大家平时从不在背后议论我,也没有人当着我的面问,是因为爷爷和烈子专门交待过的,怕刺激到我和我妈妈。最近,我看了一本书,书里有这样一句话,让我觉得非常有哲理——当一个人可以当着别人的面去回忆和讲述自己曾经遭受的苦难挫折时,就说明已经释然和放下,也就有了再次上路的自信和勇气。我今天带大家来这里的路上,心里就有了把那一段痛苦记忆倾述出来的冲动。安娜姐、晓燕姐,就麻烦你们跟着孩子们当一回听众吧。”
程安娜颔首,吴晓燕伸手握住了曾梦柔的一只手。
“我是被烈子从桂省一个山沟里面搭救出来的,大二那年寒假,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几个人贩子……我被人贩子卖给了那户人家,这家人有兄弟两个,老大三十二岁,老二二十八岁,他们为了买媳妇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几万块钱。他们怕我逃跑,随时都有一个人守着我,到了晚上兄弟两个加上他们的父亲,轮流到我的房间里来……”
曾梦柔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依然很平静,似乎是
在说别人的故事,但程安娜已经听得浑身打颤,用双手捂住了脸,吴晓燕的手紧紧的握着曾梦柔的手,轻轻的啜泣,冯福莲站了起来,用脚狠狠的去踢石凳,杨明和冯福保情绪激动,喘着粗气。
“有一件事情,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我被囚禁在那家两年时间,遭受了那么多次凌辱,却从来没有怀孕过。或者,是老天爷在惩罚那一家父子三个,使他们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又或者,是老天爷在可怜我,不让我生下一个我根本就不想要的孩子?”
“烈子和覃所长来搭救我的时候,我已经磨好了柴刀,我本来打算就在那几天的某个晚上动手,把那家人全部杀死之后,然后逃跑。那天晚上,烈子出手将那家兄弟两个都打晕了,覃所长拉着我往部队驻地方向逃,烈子走另一边,在后面故意弄出一些动静,把村里人引开。”
“回到青河以后,当我从秦阳镇派出所大门里走出来时,没有看到我的父母亲人,当时我觉得自己已经被全世界所抛弃,我恍恍惚惚的走到青河边上,走进了河里,想结束自己这短暂的人生,然后烈子给我讲了两个故事,我就这样跟着他来到了山村。后来,我才知道我父亲已经去世,我母亲的精神受到严重刺激,状况很不好。如果没有烈子,也就没有今天夜里我们在这里的聊天。”
说到这里,曾梦柔基本上已经把自己的故事讲完了。杨明忍不住抱怨说:“小叔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把那家人全都抓起来,送到公安局判刑?”
冯福莲和冯福保一起点头,都觉得那户从人贩子手中买下曾梦柔的人家该坐牢。
程安娜很气愤,她大声说:“在国外的时候,听到一些报道,说国内不讲法制,现在看来,那些报道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小柔的事情,真是让我听得毛骨悚然!还有烈子在申城遇到的那件事,想一想都觉得后怕!”
三个孩子马上异口同声的问:“啥,烈子叔遇到什么事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