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丁湾村的两级村干部得知新上任的副镇长已经到了村委会大院里,一个个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不管他们心里有啥想法,这个时候谁不给副镇长面子,那就是在主动露头找事呢。
村主任丁宝顺见人到齐,便向杨烈请示是否换个安静的地方开会,杨烈把眉毛一挑,冷冷的问:“村支书丁成进同志怎么没有来?”
“丁支书受伤了,在家里躺着养病。”丁湾村的会计小声说道。
杨烈忽然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你们去把丁支书抬过来。他如果不来,我就让派出所的同志把丁学志的遗体抬他家堂屋里面去!”
杨烈口中的丁学志,就是躺在稻草上已经硬了好几天的那具遗体。
副镇长一声大喝,着实把围成一圈的村干部和各组组长吓了个激灵。大家已经意识到新来的这个娃娃镇长不是好惹的主,他对于农村人闹事的方式和手段很熟悉,一开口就冲着村支书的软肋上给了一击。
赵卫华和三名民警站在杨烈身边,一副随手动手抬人的架势,顿时让丁宝顺额头上的汗珠就下来了。“杨镇长稍等,我去支书家里一趟,保证把人给喊过来。”
杨烈既然敢揽丁湾村这件“瓷器活”,自然不会仅凭在丁二蛋家听的那些话就做什么决定,他在来之前,已经让赵卫华把丁湾村发生的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现在过来就是要以凌冽手段迅速解决这件事情。
村支书丁成进在械斗的当天,不但没有出面阻止村民动手,甚至还在暗中教唆丁姓的村民,村主任丁宝顺不过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传声筒而已,想要解决丁湾村的事情,必须把这只滑不溜丢的老王八给制服才行。
丁宝顺一路小跑着进了丁成进家,然后对躺在床上装病的丁成进说:“二叔,你还是去一趟村委会吧,那个姓杨的就是个愣头青,年纪顶多二十五、六岁,我可是听人说这个娃娃后台特别的硬,他要真把死人抬进你家院子,你这支书以后怎么干?”
“他敢!老子当年发动群众进行斗争的时
候,他小子还不知道在哪条腿上钻筋呢!你现在去喊人,我看谁敢把死人往我家里抬!”丁成进从床上跳下来,掐着腰破口大骂。
丁宝顺看了丁成进一眼,没挪动脚步。“二叔,死的可是咱们丁姓的人,现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有人跳出来帮你跟代表着党和上级的镇领导对着干呢?”
丁宝顺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死的是李姓或者刘姓的村民,丁姓的族人或许会跳出来护着同姓的丁成进,但死的是同族同姓之人,如果有人跳出来以下犯上,不仅会被丁学志一家恨死,同时还会得罪镇上的领导。
丁成进也怕杨烈真把一个死人给他弄进家里,只好头上包着一圈纱布,阴沉着脸来到了村委会。
杨烈仔细看了看丁成进,他对面前这个五十多岁面容阴鸷的支部书记第一印象很不好。以杨烈的推测,这样的支书,在村里就像个族长,头上顶着支书的名头,但实际上的权力却非常大,在丁湾村用一手遮天来形容也不为过。
能跟这样的对手交锋,杨烈隐隐有些兴奋起来。
不等丁成进开口,杨烈就抢过了话语权,他大着嗓门开始训话。
“我是杨烈,秦阳镇刚刚上任的第一副镇长,受镇党委和李家才书记委托,来丁湾村蹲点,专门处理丁湾村前不久发生的村民恶性械斗事件,同时指导丁湾村完成入股秦阳镇农业高新技术发展有限公司的任务。”
杨烈先按照程序进行了自我介绍,接下来,他说的话就没有那么客气和好听了。杨烈指着不远处的灵堂,一脸痛惜的说:“同志们,把你们的眼睛都睁大好好看一看,丁学志就躺在那里。还有几个重伤的,现在躺在医院里面。一个个的连命都不要了,为了什么?图的什么?”
“我在这里要毫不客气的说一句,丁学志的意外死亡,与你们这些村干部有很大关系!但凡你们的心里有一点点公道和正派,但凡你们心里头装着老百姓的死活,前几天那场械斗就根本不会发生!我知道我说这话,你们一个个的心里都不以为然,觉得我不分青
红皂白,一竿子打翻了整船的人,我会用事实让你们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有多么低级和可笑!”
“镇上主导的高新农业区为了提高引资的条件,确实是提倡愿意入股的各村把田地集中起来打包入股,这样便于整片规划和耕种。但是,你们要弄清楚一个概念,田地指的是水田和旱地,并非单单只要水田!如果你们稍微有点经济头脑,稍微对镇上最新出台的有关惠农政策有所关注,你们就不会在窝里斗来斗去,为了谁家的田地能多入一些股份而闹出人命来!”
“现在,我正式的告诉你们,关于丁湾村入股镇农业高新技术发展有限公司这件事情,镇上没有任何条件限制,全凭村民自愿!旱地多、水田少的一组、六组和七组村民不要羡慕二组到五组的村民,因为你们未必就会吃亏!水田多的二组到五组村民也别眼红,既然你们不愿意把水田匀出来一些分给其他组,那么其他组从旱地上得到的分红要是多了,你们也不能要求人家把旱地匀出来一些给你们!”
“关于丁湾村田地入股的事情,我会给镇上的公司打电话,等妥善处理好丁学志意外死亡这件事情,公司里会立即派人进村丈量土地,登记造册,然后挨家的签合同。现在,我们来说说怎么妥善处理丁学志的事情。”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我现在过去跟死者家属好好的谈一谈,你们也要做好受伤群众的安抚工作,争取把这事早点解决了。”
杨烈说完话,也不管一群脸上羞愧的村干部,转身去了灵堂那边。
丁学志的老婆听说镇上的领导来给她家做主,顾不得头上还披着孝布,就要给杨烈下跪。杨烈一把将其搀住,口中说道:“老嫂子,咱是党的干部,这是新社会,不兴这个的!我如果让您跪了,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呢。”
“呜呜……,杨领导啊,我家老汉死的冤枉啊……他不是想去打人,他是去劝架的啊,结果不知道就被哪个黑了心肠的用锄头把子扫到后脑勺,晚上回家时就喊脑壳疼,不等天亮去医院拍片子,人就没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