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刚开始卖米团的时候收入好, 但是之后许念珍并没有因此就大批的购买糙米和糯米来制作米团,依旧以第一次的量来卖,保险, 而且限量的似乎更能吸引人啊。
之后卖米团的事情就包在了高斩的身上, 本来许念珍是打算自己去卖的, 然后让高斩去给别人做工, 这样便有双份收入了。但是高斩不允许许念珍挺着个大肚子去街上, 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便让她安心在家养胎,喂鸡织布什么都行, 就是要少去人多的地方。
许念珍坐在院子里,正在给未出世的孩子做衣服, 她识字不算多, 所以孩子的名字还未拿定之意。她也问过高斩的意思, 但是高斩只是笑笑说随自己喜欢。许念珍想,若是女娃, 那就由她取名,反之男娃便由高斩做决定了,他们不是什么文人,取名也没有讲究。
清凉的风越过围墙拂进院子里,许念珍冷的缩缩脖子。都快到正午了, 太阳也没有出来, 阴沉沉的天让人的心情也随之压抑。许念珍坐累了, 缓缓起身, 她的腰随着肚子变大而感觉很酸很胀, 夜晚翻身的时候眼泪都会被逼出来。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在门外喊了许念珍, 是林芙的声音。许念珍心想她上次已经来送过一双虎头鞋了,自己还搭了快肉给她,现在又来做什么?
“我就说嘛,我只看到高斩出去了,心想念珍妹妹肯定在家呢!”林芙说着,她穿着红色无袖小袄,即便是天冷衣物多,也将她的凹凸有致的身姿勾勒出来。而身后的卢氏则比林芙消瘦的多,身上穿着打过补丁的衣裳,颜色暗灰,衬着她枯瘦黝黑的脸庞。她穿的不多,两腮被风吹的有些红,应该是舍不得穿小袄出来,毕竟还未到冬至呢。
卢氏没应和林芙,她冲许念珍笑笑:“见你相公出去了,你一人在家我便来看看。”
“快请屋里坐吧。”许念珍连忙让二人进屋。她挨近卢氏,两人相视一笑,卢氏挎着小篮子,拿出一个小红肚兜无声息地塞给许念珍,用眼神示意她别作声。
许念珍推不开,也就将小肚兜塞进袖里。那边的林芙正在篱笆外给里头的鸡喂食,她朝那二人招手:“快来啊,我看到在鸡窝里有个蛋了。”
“这鸡下蛋有啥子惊讶的嘛。”卢氏捂嘴取笑。
林芙笑了笑,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悠然自得,“你们也别杵在那儿了,快坐下,难得没事做,咱来唠唠!”
见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屋子的主人,许念珍气的慌,那椅子可是高斩辛辛苦苦了两日给自己做的。卢氏子作为旁观者也能理解许念珍的心情,便开玩笑:“哎哟,小芙你坐在那儿让我恍然觉着你才是这屋的主人似的,平日里都是念珍坐在那里绣花缝衣服的。”
“啊,念珍妹妹你快来坐吧,你相公真是能干,啥都会做,最主要的疼媳妇儿!”林芙连忙起身,又在那椅子上摸了摸,赞叹:“这手工都能比得上木匠了。”
许念珍收起了笑容,咳嗽一声坐在摇椅上,不再搭腔。
三个女人坐在院子里,林芙的笑声响亮,许念珍实在难懂林芙怎么天天有事情给她乐呵。
“对了念珍,你这也五个月多了吧,是不是感觉做事比以前不利索了?”林芙正端着一碗热乎的米酒捂手,时不时抿上一小口。
许念珍给卢氏倒好了一碗米酒,一边回答林芙:“嗯,也许吧,我有孕以来高斩都不让我做事,也就洗脚洗脸的时候我弯腰都觉着累。”
林芙不客气地拿起米酒坛子又给自己倒满,两腮有些红。许念珍看着本是满满一坛的米酒只剩下半坛了,卢氏手里的半碗都没喝呢,她气呼呼地给卢氏加满,卢氏连忙阻止:“别了,虽说米酒不烈,但也是酒,喝多了醉着不好,况且你做点儿生意不容易,拿出来招待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咳……”林芙听出了卢氏话里的意思,也没好意思再倒了。手里的那碗喝完了便放在一边。叹声道:“念珍,你家男人真是疼你。”
“谷大哥对芙姐姐你我们大伙儿也是看在眼里的。”许念珍笑着回应,想到高斩对自己的疼爱,她一脸的幸福。
卢氏只是抿唇一笑,不搭话,她和她们不能比,她的相公参军,把家里的一切都丢给了她和他那个懒惰的七十老母,想想就觉着心塞。
“对了,真是羡慕念珍妹妹你,没有婆婆和公公、三姑七婶儿这些人来烦躁你,你可不知,我怀我们家宗耀的时候,吃的用的还得看人脸色。”林芙说起了自家那些事。
然后林芙又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对许念珍说道:“女人生孩子可辛苦了,念珍妹妹又是第一胎,身子可得好好养着,你没有婆婆没有姐姐的,到时候我来给你搭手。”
许念珍笑了笑,她和高斩的情况还真是特殊,娘家人断了关系,而高斩也从来都是一个人,所以没有什么亲戚。虽然说有亲有个照应,但是许念珍觉着他们这样挺好,即便是自己生孩子的时候身子虚,但是她也不会傻到让林芙这种贪小便宜的人进门,于是婉言:“多谢姐姐关心,但是我在城中个姐妹,自小一块儿长大,她知道我怀有身孕,照顾我的事情自然就被她担着了!”
“就是,你自己家里还有那么多活儿要做,你来照顾念珍也不怕别人说你。”卢氏不客气地损了句。
林芙也只是抱着一点希望说说而已,因为许念珍家里富足,她随便串个门都能捞点油,所以才趁着酒劲这样说的。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三个女人的闲聊,卢氏起身去开门,见是个样貌挺俊的汉子,在这一片面生,便问道:“你找谁?”
“哎?这不是念珍的家吗?”对方问。
听到对方唤自己的名字,许念珍起身不方便,便喊了一声:“谁呀?”
“是我!”对方回答。
许念珍有些惊讶,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锦欢表哥了。连忙让他进屋了,他一进来便闻到了一股米酒的香味,还有坐在板凳上的红衣女人,脸颊酡红,打趣:“你们这些个妇道人家,也学着大老爷们把酒问天啊?”
“哎哟,这不是董家三公子身边的随从嘛。”林芙嗤笑。
王锦欢拎来了点肉和糕点,许念珍接过放在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便见到林芙挨着王锦欢,有说有笑。而卢氏则拎着篮子来道别,她得回去了。
“表哥,好久不见。”许念珍笑着坐在两人对面,王锦欢往一边挪了挪,林芙又不依不饶地凑了过去,笑嘻嘻地说:“锦欢兄弟,上次我男人要我给董府送去造好的暖炉,当日是你和董家三公子接的,看我记性多好,如今见着你还能记得……”
“那真是荣幸之至。”王锦欢笑着回应。
许念珍看不下去了,便插嘴:“芙姐姐,你是不是喝多了,不然我喊门外的小楼子给古大哥带个话,让他来接你?”
“哎呀,难道我真是醉了?”林芙听到许念珍这话,坐直了身子,要是被自家男人看到自己的这副德行,定得被打。于是她去井边洗了洗脸,到了一碗米酒放在篮子里盖上,然后告辞:“那念珍妹妹,你多多注意身体,我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慢走不送!”许念珍没好气地说道。
等人走了,许念珍摸摸一旁的酒坛已经不温了,进了厨房又换了一坛出来,给王锦欢倒上。
“表哥,最近还好吗?”
“嗯,知府千金和三少爷成亲,林芝作为陪嫁丫鬟跟着进了董府。”王锦欢淡淡一笑。
许念珍点头:“我这几个月都不踏出门,倒是听说了些。不过林芝进了董府,有你照应着也好……表哥你这回可是称心了,即便是林芝她有了些变化,但是上天给了你机会,你该好好把握。”
“……表妹说的是。”王锦欢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感情这种事情说不好,既然林芝有事瞒着自己,那他就把叨唠伤神的时间想法子和林芝见面,再慢慢让她对自己敞开心扉。
这样想着,王锦欢的心里好受多了。他喝了一口米酒,连连赞叹:“嗯,这米酒真香,等下我买两坛带回去给少爷。”
“行啊,不过我可不会给你打折的哟。”许念珍笑了笑。
王锦欢点头:“我也没指望你会给我打折,我理解表妹你如今要全为孩子着想的心情。”顿了顿,见许念珍露出一脸的慈爱,他道:“真羡慕你。”
“怎么了?”许念珍见对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锦欢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知表妹可还记得,舅父他们一家也在宛城。”
“那又如何?”提到家人,许念珍一脸的平淡,似乎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人。
“实不相瞒,舅父一家现在沦落街头,也没有盘缠回到村里,因为三少爷成亲的事情不容有差池,他们露宿街头直到三少爷成亲之后一段时间才得以见到我……”王锦欢说着。见到他们满腹期盼地进城,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悲哀。
许念珍也十分震惊,她面无表情地问:“他们是不是问我的住处?”
“嗯,不过我拿了些钱给他们,让他们回村里。没有将表妹的住处告知舅父。”王锦欢连忙解释,本来他是想劝劝许念珍的,毕竟现在舅父舅母也老了,许念珍也该不记仇,即便是可怜可怜他们也罢。不过现在见许念珍挺着个大肚子,王锦欢庆幸自己没有告诉舅父,若是闹了过来,伤着许念珍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