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狼心叵测
天涯尽人欲难填,红尘灭狼心叵测。
魏辽一路快马加鞭,天黑前在祁连山口追上了李三通的一万大军,大军一路行的并不快,随时要辨别狼足印,耽误了行程。
李三通见魏辽赶来,心下也略感欣慰,这么多年马革裹尸,身边的老兄弟战死的战死,回城做官的做官,退隐的退隐,还陪在自己身边的老兄弟也就剩下魏辽一个过命交情的,虽然不时因为一些看法的不同会起争执,甚至有时还会出手如年轻的莽撞后生拼牛力气大打一场,可打过、闹过后兄弟还是兄弟,谁也不会往心里去,痛痛快快的喝一次酒,兄弟间的情谊反而越发的笃定深厚。
魏辽一见李三通也看李三通,下马凑到几个观察狼足印的军中老卒身旁,仔细考究狼足印的变化,与几个老卒交换看法,并不断猜测狼群取向及狼群的数量等,理也不理李三通。
李三通讪讪的迎上来想要搭讪却一时找不到台阶,站在魏辽身后嘿嘿傻笑。众城卫军卒早已见怪不怪了,几个新入伍的新卒却忍俊不禁的在一旁偷乐不已。
一挨魏辽转过身,李三通哈哈一笑想要一笑泯恩仇,上前就要给魏辽一个熊抱,却看到魏辽一脸的严肃与凝重,一副山雨欲来的急迫跃然眉梢。
李三通知道魏辽不是那种为了些许小事就和自己拉黑脸的人,却忍不住埋怨道:“我说老魏啊,就因为咱老李臭了一通就给咱老李拉黑脸啊,忒也小家子气了吧!”
“老李!”语调里透着的浓重让气氛陡然压抑,“这次真的踢到铁板了!”魏辽凝视李三通郑重道。
李三通疑惑道:“你是说你老魏是铁板,这次咱老李踢到铁板了么?哎呀,好好好,老魏啊,咱老李踢了半辈子铁板了,再踢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你这铁板别再不让咱老李踢,你就是把老李的脚踢坏了也由得你,哎呀……”
李三通还待欲说时,魏辽摇头制止李三通道:“老李,你就别打哈哈了,我说的是正事,这群有狈的狼已经发现了我们,它们已经开始故部疑阵了!我看我们要派人回天京城去请求援兵增援,更主要的是要请城主通禀神山、仙山派一二神仙来助我们围剿狼群,不然我真是很担心这群狼会让我们吃个大亏啊!”
见魏辽甚是认真,李三通也仔细的思量起来。二十年的军旅生涯虽然大多数是和人在打仗,可是狼也是见过的,这个会打洞从火堆里把人叼走的狼群还真是没有见过,连听也没听过。一开始李三通还以为魏辽是气不过自己在马场山谷里对他发脾气,但几十年交情互相极为熟悉对方的脾性,从魏辽的神情语调,李三通知道这个公正、秉直的老兄弟是在为自己考虑、为这一万大军考虑,为剿灭狼灾而考虑。
现在想来这群狼的动向颇有些用兵如神的味道。细想这次狼灾,首先狼群派出数支小股狼群在天京城四处骚扰,单单漏脱城南的马场。当人们的注意全部集中到城郊四周的农庄时,才截断马场与天京城的联系,一鼓而动,动用大批狼群袭击了位于马场山谷的五千匹刚刚运抵不长时间的战马。看守马场的三百多战士与一百马夫没有漏掉一个,全部歼灭在山谷,看现场的情景,马场战士大多衣衫不整手无兵器,显然是事先未闻消息,事起突然而惨遭屠戮。
如果这是山东列国里孙连、庞逢、项羽龙、孟白术、西环甲、霍连横等名将率领精兵所为,那也不足为奇,可这事真真切切的是一群狼所为,就堪称是一群令人心悸的狼了。
想到这里,李三通让一万城卫大军在山口外扎营,埋锅造饭,招来随军司马与先锋、裨将等与魏辽及一众曾为猎人的老卒聚在一个火堆旁,像以往对阵山东列国一样商讨下一步灭狼的方略来,一扫来时的怒火三丈、轻举冒进。这也是李三通能在神仙、妖兽遮天、名将豪侠纵横的战国大陆保得天京城这一夹在诸多势力之间的庞大城域稳如磐石般,而没有被吞灭的原因了。
人到齐后,李三通向诸人一抱拳后才凝神道:“各位将军、司马、兄弟们,这次城主命我等带兵剿灭为祸多时日益猖獗的狼患,起始我以为只是一群狼崽子罢了,可经过今天对这群狼所作所为的了解,以及魏辽军师的提点,本座才警觉我们险些栽在这些狼崽子的抓下,此事完全怪本座牛性愚钝,为了五千匹战马而怒火冲顶,差点把诸位带入险途,还请各位兄弟恕本座失察之情。”说罢,起身躬身施礼。这就是李三通的长处,知错即改。
诸裨将、司马等纷纷还礼,连说谁人还不犯错,再说大军无丝毫损伤,何错之有。
李三通也不虚套,认错之后郑重的道:“本座此次违反军规的事暂时搁在一边,待剿灭狼患后,回城后再奏请城主处罚,现在我们先请魏辽军师将当前形势与诸位拆解,各位要放胆议论,大公献策,为此次剿灭狼灾出力。”
众人轰然应是,魏辽站起身一边在火堆旁慢慢踱步,一边思索道:“从此次狼患的情形看,相信诸位也了解这群狼的阴险与凶残,竟然能如人行军打仗般排兵布阵,干净利落的杀死了我们五千匹战马。”
一个司马打断魏辽道:“军师大人,在马场盘点时,死伤马匹不是只有四千六百多匹么?”
魏辽看看场中诸人道:“诸位是想知道剩下的三百多匹马是否已经散乱中逃走了是么?”见诸人点头续道:“我在回城请示城主后,追赶大军时一路细细查探沿途周围的痕迹,在大河河床上发现了战马铁蹄击打冰面的痕迹,粗略计算马匹应在二百至三百之间,更让我觉得有些心中疑惧是在河床冰面及两边雪地中发现大量狼爪印,诸位觉得此事如何拆解?”
李三通肃然道:“会不会是这群战马逃出马场山谷从河床逃走,后来狼群在尾随追赶呢?”
魏辽环视诸人,见大家显然都是一般心思,才缓缓摇摇头道:“首先从现场情形看,马匹被狼围在山谷杀戮,显然马群惊惧四散奔逃,即使逃出山谷也会四散而去,不可能恰恰又一群三百左右的马群能顺利逃出马场,更有一点马场外没有一匹死马,证明狼群在马场山谷出口有大批堵截,没有马匹从马场山谷口逃出。”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有道理。魏辽继续道:“我猜测这是狼群在屠戮完战马后,故意留下三百多战马,并把这三百多战马驱赶而走。”
“怎么可能?狼怎么懂得赶马?再说它们赶马群回去放牧么?”一个裨将大声质疑。更多人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却没有立刻说出口。
一个曾经祖孙数代是猎人的老卒站起来向李三通、魏辽及诸人施礼后,缓缓的说道:“各位大人,小老儿是何出身诸位大人都是知道的,小老儿也没有什么高见,只是听魏辽大人的话忽然想起小老儿年幼时的一件事,不知李大将军能否将此事述与诸位大人?”
李三通朗声鼓励道:“老黑叔,你说便是。大家都洗耳恭听。”
老黑叔似回忆般喃喃说道:“那一年冬雪小老儿才满十岁,大父、父亲带老黑去深山练习捕猎,一路上也不曾碰到一只猎物。走在一个巨大的深谷内,积雪塞满谷口,大父与父亲带我从一旁山岩攀爬而上,来到山谷口的山顶,却发觉山谷内积雪甚少,一些地段由于林木茂盛甚至能看道枯黄的草地,一群群牛羊马鹿等各色动物家畜在草地上啃草歇息,悠然自在。当时大父与父亲也咄咄称奇,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于此进行冬牧,为了不惊扰人家的牲畜,就在山顶瞭望等待主人或牧人的出现,以便讨个舒适的歇息之地与一些吃食。岂知等到夜幕快要降临,也不见一个牧人,却等来一群狼。因长年在山野打猎之故,我大父、父亲等极善隐匿气味踪迹,于是带我躲在山顶雪洞里。狼群未发现我等形迹,我等却被狼群的行动惊呆了,只见数十只狼奔入山谷将几十只羊驱离牲畜群,又来了数十只狼呈扇面将羊群围在圈内,朝谷外赶去。我大父耐不住好奇,跟去查看,嘱咐我和父亲留在雪洞躲避,第二天天亮后大父痴痴的回来了,只说了‘回家’便不发一言的往家走。我和父亲一路也不敢说话,好容易到家后,大父依然不发一言,整日也不吃不喝,连续数日后,大父忽然对父亲和我说:‘你等从今再莫为猎,并教训子子孙孙都莫再为猎’,说完便奄奄一息了。父亲与我悲伤欲绝,就在大父即将离世时,我们听到大父嘴里依稀嘶喊着‘狼是会放牧的’便去了!小老儿的父亲后来便不再做猎人,小老儿也从了军。这便是小老儿想说的,至于大父说的,老黑不敢说是真假,全凭各位大人明辨。”
一时间诸人陷入异样的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