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回到日桑县的时候,已经离我和老司机离开日桑县时,过去了近三个月。我们在距离县城不到五公里的时候被反偷猎的巡逻队给发现了。
当时,巡逻队发现我们的时候,看见这上百头的绵羊和野马组成的方队的时候,着实是吃了一惊。还以为是六十年代的马匪又卷土重来了呢!
我们和大部分的伤员一起被送到了军警联合医院,在路上,我隐隐约约看见胡一给那几个地下偷矿组织的头目使了个眼色。
等我们到医院开始编号和接受治疗的时候,果不其然,胡一和那几个头目早已不知所踪了。只留下李曼文在那里一遍又一遍的描述着他们的外貌和陈述事情的经过,以及他们是这一切又一切的罪魁祸首的事实。
但我清楚这一切的经理之惊奇之惊险之离奇已经不是她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了。果不其然,她被安上了长期黑暗幽闭恐惧,加高原反应的综合病状,给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但不到半天,就在办案民警接到了一个由藏北自然保护区,办案警视厅总厅长的直属电话后,她被放了出来。
并由一台宝马i8给直接开到了医院门口给接走了,这看得我不由的咋舌啊!果不其然,就算是拘留,富家大小姐的待遇都比我们这些吃泥巴的高上几个档次。
李曼文招呼都没和我们打个,就一边跺着脚,一边骂着胡一和那几个地下矿场的老板,上了车,便飞驰而去了。
剩下的人可就没她那么好的运气了,虽然在医院好吃好喝的,比在荒郊野外风餐露宿好不知多少倍,单被医院的警察不断的盘问和做笔录,搞的着实是烦。
最后,整个事件被以“藏北警方破获特大人口拐卖,地下私矿盗开大案”给完美收场了。至于笔录中出现的盛开在尸体上的花朵和巨大的金眼巨狼,被以高原反应造成的群体性幻觉给一笔带过了!
我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看着报纸不由的苦笑,真的是幻觉吗?那风雪狼王的孤傲和霸气,还有那死在荒郊野外的几十条英勇的人命都是幻觉吗?恐怕只有经历过的人们才知道吧!
我和老司机还有小旋风是所有人中最难解释也是最难脱开关系的。尤其是我和老司机,冲撞警察,当众飙车,在闹市公然开枪,已经完全可以被定义为****了!
但好在大部分的锅都被胡一和那几个头目给顶了,警察的注意力也完全在地下私矿的回收和被绑架者的安抚和善后上。
所以我们三个被当成无知的迷失探险者给草草了事可了。不管怎么说,命还在,不用去坐牢,这就已经是对我来说的另外一种胜利了。
也许是外面的草原睡习惯了吧!我在软绵绵的病床上总是睡不习惯,每天总是难以入眠。也就在这样的一个晚上,外面忽然变得人声嘈杂,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直闹的我更加难以入眠。正当我准备起来看个究竟的时候。一个接一个民警推开了我的房门,“张伟!在吗?”民警的声音意外的和蔼。
“到!”我以为又要开始做笔录了!忙给了个立正,表示顺从。“收拾一下吧!准备走了!”民警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我回答了一声“是!”,接着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还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走?去哪里?”,我忙追出了病房问到。
“回家啊!你准备一辈子在这白吃白喝啊?”民警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愣在了原地,挠了挠脑袋,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就这么走了?一切就结束了?我又兴奋又惊奇,一边提着背包,一边一把一把的把换洗的衣物和没吃完的食品往背包里塞。
最后把包往自己的背后一甩,扛着就要开跑。刚一下楼,我就看见一股股的人流正在相互拥挤着,热闹之中,无数的人相互拥抱,哭泣,欢呼。
他们人人的脸上都是一股股,好似分别了一世,却又跨越了次元的壁垒,来到这小小的医院前来相见一般的温馨,幸福的表情。大部分人已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当我从这一大群肥皂剧演员的中间挤出来的时候,我就暗骂啊:“一群疯子!好好的,哭什么啊!又不是生离死别。虽然我也讨厌医院这吃死人不偿命的饭菜,和老干妈似的唠唠叨叨的警察,但哭成这样,未免也太过火了吧!”
我刚想去拉面前警车的门把手,就见警车的车窗已然摇下。只见刚刚那个民警正坐在警车的驾驶座上,目不转睛的玩着手机,那直直的目光,看着手机,丝毫没有转动。
但却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和算准了我来的时间一样,缓缓地说道:“你没见过这场面吧!”我愣住了,回答到:“你们要是再多拘留一段时间,我也能哭成这样!你信吗?”
谁知那民警仍然不看我,继续看着手机说道:“你哭不哭我不知道,但要是哭起来,你绝对没有他们厉害。这些人都是近几年在藏北高原失联的失联人员。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已经失联了两年,三年,更有甚者已经被记入死亡名单。这种生离死别的哭喊,你做得到吗?”
这时我才发现,这里的人群比我们刚刚回来的时候大了足足一圈,无数的老人,孩子,妻子正抱着自己的儿子,父亲和丈夫。这场面那叫一个温馨,一个感动。
看到这里的时候,本来我的脸已经快要笑出来,可是突然,我的嘴角一个急转,又弯了回去。
因为我看见了一个醉醺醺的老爷子正躺在门卫室的长椅上,正和警察拉扯着,旁边的角落里正蜷缩着一个小女孩,脑袋埋在弯曲的小腿里,用手臂环一个圈捂着脑袋,好像在哭。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老司机和小旋风,“这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我忙转身问到,“他们为什么还是一个人呢?他们的家人呢?”
那民警任然没有回头,继续玩着手机叹着气说道:“哎呀!麻烦呢!如何真如那个小女孩口供中说的,她是十几年前和自己母亲走失的,那别说找到她母亲了!就连她的名字,我们也难以确认,估计再过不久就会移交云南警方,等候消息。再加上她已经成年了,情况会更加棘手,因为孤儿院也没有办法收留她,估计很难再找到容身之了吧!那个老爷子就更不用说了吧!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他就来到了日桑县,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起初他还会说什么狼啊!什么金色的眼睛之类的,但从来就没什么人相信。你也不必管他,这几十年来他经常进出警察局发酒疯,哭着要他的妻子和孩子,但当第二天他酒醒了,自己就会回他那个破烂的垃圾堆里的。”
听到这里,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我冲着这个民警又仿佛冲着这个冷漠的世界嚎叫了出来:“开什么玩笑啊!没有容身之处,回垃圾堆去。”这两个字眼直接敲击了我的心灵,“他们都是好人,凭什么要接受这样的结局呢?”
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尤其是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所有人都找回了自己的家人,所有人都在拥抱和哭泣。但唯独他们却仍然一层不变的继续痛苦着。
也正是因为他人的快乐,使得他们的的痛苦更是火上浇油。所以他们才一个倒在椅子上烂醉,一个躲在角落里哭泣,因为他们也是向往幸福和快乐的!
“你到底还走不走啊?”那个民警按了按喇叭,“今晚十二点的飞机,送你回家!要走快上车。”我看了看车门上被我握的紧紧的车门把手,又看了看那堆讨人厌的肥皂剧演员,最后又看了看烂醉如泥的老司机和躲在角落里的小旋风。
我下定了决心,松开了门把手,斩钉截铁的回答到:“谁愿意走,谁走!我要去拯救,拯救我的家人。”
我转身离开了警车。
“记得把他们带远点啊!省得我们继续那么麻烦!”那民警把头伸了出来叫到。
我靠!原来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想骗我把他们带走啊!但这个当我不上也得上,因为我已经不愿意再看着他们继续受苦了。
我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道:“好好好!你们这些警察就会找冤大头帮你们解决麻烦!”接着就听一声清脆的钥匙响。
那民警好像扔了什么过来,我忙转身接住,就见那是一把破旧的车钥匙。那警察指了指医院的西北角说道:“至少,还不是免费的冤大头!”接着就摇上了车窗一下子开走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那西北角正停着一辆破旧的改装车,车顶和车轮意外的与车身不想搭配,一看就是损坏后重新改装的。
这不正是老司机的那架北京勇士吗?他们居然把这玩意儿给找回来了!而且还修好了!看来办案民警也不是太不靠谱嘛!
我立马一把缩进了那架北京勇士之内,不用说,改装的还真是好。光是从门的的开关和油门的声音就完全可以感受出来。
我立马一把把车刹到了门卫室的门口,一连鸣了三声喇叭才引起他们的的注意。其实早在楼上往外看的时候我就发今天外面那是格外的热闹,再加上那些欢快的bgm和广场中间那挂满彩灯得到大松针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就是圣诞节。在加上刚刚那个民警说的十二点的飞机快开了,现在估计还来得及。
我看着老司机睡眼朦胧的样子和小旋风那哭的红肿的眼睛。我吼了出来:“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小旋风和老司机迟疑着看着我。
我又一连鸣了几声喇叭:“快啊!时间快到了!”看着我焦急的样子,老司机立马第一个弹了起来,我默契的打开了后车窗,他一个鱼贯,就从后车窗射了进来。那醉醺醺的样子,乍一看还真是滑稽。
小旋风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也走了过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也钻了进来。我叫到:“坐好了!关门!开车!”
我立马一把开出来医院的大门。急转着脑经回忆起在医院楼上看见的最快开往广场的路线。
老司机横躺在后车座上,小旋风仍然蜷缩在座位上,只是不哭了,眼神呆呆地看着前面的。
“是他们叫你带我们走的吧!”老司机在后车座上缓缓地说,“他们嫌我们麻烦,嫌我们添乱。所以把我们都给了你!对吧!”
我继续开着车,不说话。老司机任然不停的用用烂醉的声音说着:“我不想麻烦你。”接着指了指外面的街道,“随便找个地方把我丢下去就好了,没必要再回那个帐篷了,反正出来的时候都弄坏了。”
小旋风也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袖,意外平静而且没骂人的说道:“我也要下车!”我立马一把把油门踩到了底,叫到:“闭嘴!”
车的油门和突然的加速,立马把他们的话语打断了。汽车直接拐了一个弯,被我强行开进了广场之中。一个急刹,又重新把他们两个给甩回过了神来。
温暖的暖色调光芒在白雪皑皑中映射到了车内,缓缓地往外眺望了一下。只见我们已经到了广场的正中,周围是一个连一个的藏式帐篷。一群年轻人在雪堆中脱去了外衣。
围在几个大火堆的木架旁,中间的火堆中,驾着一个烧的油光发亮的烤全羊,几个小妇女正一大瓢,一大瓢的把冒着热气的卤汤往羊背上浇。
被一串一串的彩灯连接在一起的帐篷里,到处都是叫卖的,有羊肉串,有牦牛肉,还有各色各样的皮毛,还有打气枪赢马匹的。欢声热闹之中,无不透露出一种欢快的气氛。
整个会场满满的被铺上了一层雪白的银装,皑皑的白雪不断的飘飞在人与人之间,但那微不足道的寒冷立马就被融化在了这热闹祥和的气氛之中。
也许是周围的情况变得缓和了吧!老司机和小旋风慢慢的抬起了头,茫然的看着看着周围。“什么,什么情况,过年了吗?”老司机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围。
“不是!是圣诞节!”我对老司机的时间观念感到无语。“什么蛋?鸟吗?”老司机继续疑惑。我刚想问你是不是垃圾堆里呆久了,和时间脱节了!
就见小旋风捂住了嘴巴,指着前面说:“快看啊!”这时就见面前的广场最中间,突然通了电。彩光灯自下而上照射出一个十几米的松针树的轮廓。
一圈圈的彩灯,旋转着点亮了树的全身,无数大小怪异,奇形怪状的小饰品在彩灯和彩光灯的映照下,变换着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挂在枝头的铃铛在风中作响,白雪覆盖住了整个树身,如同一个穿着白色婚袍的新娘,被点缀上了无数五颜六色的玫瑰。
我妈曾经告诉过我,安慰人要看时机,如果继续留在医院,只会让他们更伤心。所以我就想出来这个法子,带他们到广场来。
看着老司机和小旋风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圣诞树,不哭也不闹了。我马上叫住老司机和小旋风:“你们知道什么是人吗?”
他们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我伸出了手在车窗上划出了一个“人”字说道:“一撇再加一捺,就是人!一撇和一捺本来是两个单独的笔画,分开就什么也不是。但一但相互依靠,就成了人。”
我顺势一把拉住了小旋风的手,又把老司机的手也拉倒一起。三个人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我说道:“谢谢你们!我之所以可以从藏北活着回来都是因为有你们在。正是因为我们相互依靠,才可以一起活着回来。”
也就在此时此刻,我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第十二点的钟声已然响起!许多年轻人纷纷走出了帐篷。他们一起围在了圣诞树的下面,用奇怪的藏语和汉语一起唱起了圣诞歌。
绚烂艳美的烟火,在一声声的爆炸之中,绽放在了白雪飞舞的天幕,和圣诞树以及圣诞树下的人构成了一副美丽的现代画。
因为害怕烟火的爆炸声太大,我几乎是瞬间吼了出来:“明白了吗?你们两个笨蛋!你们一点都不麻烦,一点都不添乱。如果别人嫌弃你们!那就由他们去吧!反正我要和你们在一起,你们是我的家人!”
钟声停止了,场面一度的安静。我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气氛一度的继续僵持着。“你说你不走了了吗?”小旋风慢慢的看着我说道。
“是的!哪也不去,就和你们在一起!留在日桑县,一起,一起。对了老司机你会训羊对吧!我们带回来的羊群应该还在县城外徘徊着,对吧!把他们找回来,我们一起开一家羊汤馆,一起留在藏北。”我说着,看向了老司机。
气氛继续的沉默着,突然老司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是小旋风也一起笑了出来。笑声一时在车内回荡,我先是不知所措,接着挠了挠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旋风第一个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指着我呲牙笑到:“我要吃烤全羊,张伟你说不嫌麻烦!今晚你买单!”接着就直接向着帐篷跑了过去。
见他恢复了活力,我刚想去叫老司机,结果一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司机已然不见了。再一转头,那老东西已经提着几瓶酒,在和小旋风一起拿着刀,在割一只最大的全羊的背脊肉。
我忙下车叫到:“等等!等等!那只太大了!换着小的啊!”
别看这两位,在野外吃的不多,但真上了餐桌,那干起来比狼都猛。但吃的最多的不是他们,不用问,就是我。
因为烤全羊有个规矩,那就是只要你下了口,那甭管吃完吃不完,都得给整只羊钱。而且吃不完,还按没千克五元交罚款,以响应光盘行动。
这吃的已经不是羊肉了,这比吃我的肉还疼啊!等我们干完这只羊。已经到了下半夜,我已经是走路都成问题了。
人们都已经回到家了,他们在自己暖和的床上呼呼大睡。而我们三个,却一起挤在了北京勇士的车座上,三个人要了一张毛毯,呼呼的睡着,是那么的安享,那么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