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浅趴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西天。
一个清亮的声音突兀地从她身后传来:“小浅浅,你不会是刚睡醒吧?”
是侠客。夏浅浅没有回头。“嗯,刚起。”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了夏浅浅的身侧。侠客顺着夏浅浅的目光望去——晚霞中,对面二层楼他的房间里,飞坦、芬克斯、信长、玛奇——穿着鞋窝在他床上打电玩。侠客的嘴角狠狠一抽。
不过,他眼中的怒火,在看到夏浅浅失神的目光时,又转为无奈。轻快的声音再次响起:“呀,你是在看飞坦吗?你昨天和团长聊天,知道了吧?他女朋友死了,被人杀死的。”
“小浅浅,有些男人是没心肝的。”
侠客没头没脑地下断语,话是一句接一句。可不管他怎么说,夏浅浅却一直没有吭声。她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飞坦瘦削的身影,表情平静,波澜不惊。
侠客见夏浅浅没反应,嘻嘻哈哈揽住她的肩膀,低低地说道:“你一定要理智些,也要聪明些,一定不要让别人给骗了,毁了。”
这小子又搭错了哪根筋。
呼一声,一直傻站着的夏浅浅突然转过身,朝门口走。
侠客抬高声音:“去哪?”
“你说呢?”
当然是去找飞坦,还用问。
侠客几乎反射性地冲出,拉住她。“夏浅浅。”
连名带姓地叫,又生气了?!
夏浅浅回过头来,对上侠客的脸。此刻,这圆圆的娃娃脸,嘴唇微抿,显得有点儿愠怒?
夏浅浅眉头一挑:“啊~多谢你提醒我!”
这算是回应他——有礼貌地道着谢,但是语气中的无视表现的明明白白。
夏浅浅也不等侠客的回答,便是手腕一转,挣脱他的束缚。然后腰背挺直、步履如风地朝楼下走去。
推开隔壁楼房的一层大门,库洛洛坐在大厅窗边的单人沙发里看书。他身前玻璃茶几上,还扣着两本看了一半的硬皮书。
听到开门的声音,库洛洛头一抬,嘴唇微扬,笑容浅浅。
夏浅浅回他一个笑脸:“我找飞坦。”
库洛洛伸出食指,向上指着楼梯。
上到二楼。走廊里回荡着激烈的电子打斗音。
夏浅浅走到侠客的房门前,停下脚步。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勇敢地推门。
“吱呀”一声,门开。坐在床上的四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看她。
在众人的注视下,夏浅浅眉眼弯弯地欢快一笑:“闲着无聊,找你们玩玩。”
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她一直注意着飞坦,注意着他的表情。
几乎是迅速的,飞坦金色的、狭长的眼睛阴了一下。
下一刻,他丢下手里的游戏手柄,跳下床,冷声说:“收工,去吃饭了。”
又视而不见!他什么意思啊?!
飞坦提步走向窗户,看样子是要从那跳下去。
夏浅浅一看他的反应,捏着拳头就冲进房间,堵在飞坦的面前。
飞坦眉头一蹙:“让……”刚说一个“让”,“开”字中断在夏浅浅的铁拳之下。
一拳打中了?夏浅浅扫了半弯下腰的飞坦一眼,再一眼瞟到忍笑忍得脸上肌肉直跳啊跳地芬克斯,朝他眨了眨眼。
芬克斯哈哈大笑,心领神会地不管众人反应,一手一个,重重一推,叫道:“是,是,我们收工,我们吃饭去。”一边推他一边笑。转眼间,‘哒哒哒’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
飞坦捂着肚子,安静地坐回床上,不再说离开。
夏浅浅倒是愣了一愣。
竟然不还手?还这么配合?!
飞坦微微眯起双眼盯了她一阵,盯到她头皮发麻后,拍了拍床,说:“我们谈谈。”
夏浅浅看他一脸严肃,又不由得有点紧张,走到床边坐下道:“你搞什么鬼?干嘛不理我?”
飞坦瞟她:“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找团长问水月的事。”
“不是我主动问的……”夏浅浅耸耸肩,“我昨天找水玲看电影,被她拒绝了。后来遇到洛洛哥,碰巧说起了这件事,就聊到她姐姐。”
飞坦眼神犀利,换了个问题:“后来电影跟谁去看的?”
“?是侠客啊。”
“你现在怎么不叫他哥哥?”
“我也想啊。可是我一叫他哥哥,他就揍我。他说妹妹就是拿来揍的,我也不愿意当他妹妹了。”
“那你想当他什么?”
“还用说,当然是——师姐!”
飞坦语气略微好转:“有人说,你们天天去吃刨冰,感情很好。”
他这话说得忒怪。
夏浅浅忍不住抬头看他:“我们从小就感情好,你知道的呀。侠客喜欢吃甜食,我喜欢找桔子玩,就天天去吃。”
飞坦语气再次凌厉起来:“桔子又是谁?”
“桔子是……刨冰店的老板……”
夏浅浅觉得有点不对劲……飞坦是在审问犯人?
是……吧?
后知后觉的夏浅浅终于想起了来这的目的。沉默了一下,她鼓起勇气说:“那个,我可以问问你以前的事吗?”
“嗯?”
夏浅浅在飞坦的高压下,弱弱地对了对手指:“呃……比如,你跟水月,谁先喜欢上对方的?”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不能问吗?”
飞坦慢慢地垂眸,想了想后,说:“是我,我对她一见钟情。”
夏浅浅一本正经地望着他:“然后,马上就开始交往了吗?”
飞坦嘴角微抿,垂着双眸,好一会儿才说道:“没有,花了一段时间。她原来有男朋友的。”
“你,横刀夺爱?”
“算是。”
“那你现在……”
她的话说到一半,飞坦快速抬眼看她。
他紧紧地盯着她。
那金色的,明亮如星的双眸,仿佛燃烧着无尽的火焰,又仿佛流淌着无底的黑暗般的阴烈。
夏浅浅与他四目相对,只是一眼,她就从这阴烈的眼神中,看到了伤感,和一抹兴奋?
夏浅浅突然觉得“那你现在没有了她,会不会去爱别人”这种话卡在喉咙里,问不出口。
她慢慢地低下头,调皮的刘海滑落,挡住了她的眼睛。
飞坦细细打量着她的表情。
一时间,两个人都是沉默不语。也许是飞坦真心回答的缘故,这一刻,夏浅浅觉得飞坦有些让人怦然心动、又有些……
那种具有攻击性的感觉她说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夏浅浅意识到这种时候,谈这个问题急切了些,不合时宜了些,便说:“我暂时没有问题了,我先去吃饭。”
飞坦脸色又沉下来。“等等,你没有什么其他的要问我吗?”
“嗳?”
“我这几天没出门,你就没什么好问的?!”
“你这人好奇怪,你出不出门是你的自由,我干嘛要问?”
飞坦的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难看,夏浅浅敷衍道:“好好,我问,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不出门?”
“……不告诉你。”
“……”这什么人啊。
夏浅浅“霍”地一下站起身,打算离开,飞坦双手抱膝坐在床上,见状,竟然像小孩子一样把脸撇到一边去。
夏浅浅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他这是闹别扭?
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夏浅浅好脾气地又坐下来,推推他,拿出小时候从侠客手里骗糖吃的温柔态度:“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受伤了?这几天没看到你,我很担心你哦。”
“你不用这样,我不吃这一套。”
……你不吃这一套,干嘛把脸转过来。
夏浅浅心里窘窘的,脸上却是微笑着,一副极有耐心的样子。“要不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还是说,你不能出门,我帮你买回来?你想吃什么?”
飞坦脱口而出:“和侠客一样,刨冰。”
……你一定是想了很久,才会说得如此顺口吧。
飞坦也意识到自己回答得有点快。他用手捂着肚子,侧倒在床上,掩饰地说道:“天气这么热,你一拳打在我的伤口上,伤上加伤,痛……”
夏浅浅识趣起身朝外走:“好,我去帮你买回来。”
夏浅浅出去没一会,三个去而复返地蜘蛛利落地从窗户、门口蹿了进来。看表情,一个个忍笑忍得慌。
芬克斯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指节,乐不可支地冒出一句:“飞坦,事情没这么严重吧?”
“嗯?”
“你可是战斗人员。”穿着开裆裤就开始打架,打了二十年,现在怕是天马流星拳都砸不死你,还伤上加伤,Orz,害他差点笑场。
“你不懂,我处在劣势。”飞坦哼了一声,“不管我喜不喜欢,我都不想看着这丫头站到那只狐狸身边去。”
“所以你就用苦肉计?”
“明明用的是连环计。”
信长哧笑:“得了吧,还连环计!我看倒贴不错。”
房间里的取笑声、嘘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