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耳迷动用所有的情报, 找到她的动向,一路赶去,惟恐天下不乱的西索也掺和了一把, 直接卖出月初在库洛洛这里的消息。
伊耳迷赶到的时候, 被一群蜘蛛阻拦, 冷静地避开一次次攻击, 适时反击, 脚步却没有停止向楼上逼近。
一直到推开那扇门。
时间仿佛全部静止了,看不见她的面容。
没有笑容,她只留给我背影。
是什么在沉寂已久的心上扎了一针, 有那么一瞬间,很疼。
然后, 看到她慢慢转过头, 胸口的空洞仿佛无尽的深渊, 空虚地让人作狂,鲜血溢满了她的身体。
妖冶的红色映衬着苍白的脸, 她微笑了。
没有不知世事的天真,没有故作姿态的虚伪,只是笑了,表达她的高兴。
她在高兴,她的神色里满是解脱。
到底是为什么……
伊耳迷看到了, 倒下的月初, 视线里出现了库洛洛, 他们眼底有一样的东西在碎裂。
他后退一步, 和西索交代了几句。
然后离开了。
仿佛只是走错了地方一般。
他疯了似得不眠不休又赶回万卡之森。
听到她离去的消息时完全忘记了那个孩子。
那个是她的孩子, 她拜托他照顾。
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她才要如愚蠢的人那样寻求死亡的解脱。
很讨厌。
伊耳迷看着手里不会哭不会闹的婴孩。
没有生气的眼睛
让他觉得好像她死去的样子, 悲凉的娃娃。
伊耳迷抱着孩子,又赶回流星街,蜘蛛还未离开,气氛却是阴沉。
他把孩子报到库洛洛面前,所有人都变得震惊又不解。
“她的孩子,这个月刚出生。”
库洛洛的眼里一沉,黯淡无光的刹那又恢复平静。
计算之下,时间突兀的吻合,让库洛洛侠客等人都一致望向了飞坦。
“该死,你们看我作什么?”
“飞坦,那段时间她和你在一起,除了你以外她还接触过谁吗?”
“不知道,绝大多数时间是各干各的。”
库洛洛微微皱眉。
伊耳迷从孩子的襁褓里找出一张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谢谢你陪伴我的一月,如果可以,请让这个孩子叫作月璃。”
听到这个名字,微笑的侠客有那么一刹那停驻了笑颜,没有人发现。
一月,如此歧义的话一出,所有的视线又全部集中在飞坦身上。
“我没有动过那个女人,团长,更何况……”飞坦有些阴鹜的冷冷说道,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顿了顿。
“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要说奇怪,只有最后一天的时候她似乎发现了我的企图,对我下了迷药,所以才没有能够带回来。”
“的确,带回的命令是我下的。”库洛洛平静说道。
一边的侠客突然爆出一句:“该不会是□□吧。”
然后飞坦一副要冲过去拼命的脸色看着侠客,对方只是无碍的笑着。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没有人承认,伊耳迷又抱着孩子离开了,却没有看到库洛洛那阴沉的片刻。
带着孩子回到揍敌客家,家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同意。
伊耳迷说,这是任务。
然后将孩子扔给了官家。
但是后来所有人都发现了问题,这个孩子,似乎不会看不会说不会动,如果不是明明活着,没有人会以为这个孩子还有生命,带去医院检查,却得到全部健康的结果。
就好像是不存在一样的小婴孩,却以可怕的速度开始成长,仅仅在伊耳迷带回的一月后,就与一半孩子1岁差不多了。
可是那空洞的眼神还是没有半点改变,什么都没有。
仿佛只是一个肉体。
突然有一天,伊耳迷发现婴孩那双酷似她的黑色眼睛里,有了一点点荧光。
那时已经是三年以后,仿佛眨眼之前还是婴儿,回首就成了十岁模样的小女孩……
……
初醒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从一片混沌里走出,看见了光,找到了方向。
成功了吗?
带着记忆的灵魂。
我眨了眨眼,看向那个目不转睛看着我的,有些死寂的黑眸。
他的眼里一闪而逝的惊喜与矛盾,都纳入我的视线。
“伊耳迷叔叔。”从来没有开过口的声带很是艰涩,声音像粗糙的石头被磨碎。
我低下头,试着挪动身体,缺发现严重不协调的身体让我如同一个瘫痪的人一般。
有些无奈,然后试着发了几个声,勉强用可以分辨的粗糙声音说道:“伊耳迷叔叔,我继承了妈妈的记忆,妈妈说,我叫月璃,我要叫你叔叔”
对苏耶月璃来说,心口不一是必备的生存技能,口是心非是必定的家常便饭。
我是苏耶月璃,不是记忆残缺的月初。
或者我只是月璃,姓氏,已经扔掉了不是吗?
“叔叔?”我轻轻呢喃了一句,声音嘲晣得让人难以入耳。
可是对面的人,对视的黑色瞳孔,只是慢慢变得更深,却没有半点表情。
然后,他离开了,只有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有些不知所措。
闭上眼,疲倦感涌了出来,似乎是很顺畅地就入眠了。
从醒来的那一日后,我便再没有轻闲过。
第二天,伊耳迷带着一份训练计划来到我面前,冷冰冰地对我说道:“你的母亲欠揍敌客家本金连带利息总计三十一亿戒尼,所以你必须接受揍敌客家的训练,训练费用总计六亿戒尼,然后你要执行任务来偿还这笔债务。”
或许听上去看上去都很残酷的训练,除了因为刚开始身体技能的问题而糟糕至极,此后几乎都完成地意外顺畅。
我听到伊耳迷唯一的评价就是:“你和你母亲一样,有不可思议的身体。”
这种锻炼的无法忍受不在于身体极限,即使强度再高,有计划地逐步增强,一月光是身体本能的话一定是可以适应的,关键在于精神的适应,精神提出暗示,这里是极限我再继续就做不到了,于是变得无法承受。
我的出色,很不成功地引起了奇犽的注意,时不时跑来我面前说了一句:“靠,你和那个女人一样变态。”
我依然只是笑着,我本就是她,不过换了一个外壳罢了。
伊耳迷总是说着我留在揍敌客家是为了替我所谓的妈妈还债
可揍敌客家从未给过我一个任务。
我也乐得轻闲。
失去了逆生剑的我,对于灵魂的掌控却依然熟悉。
分离自己的灵魂,让她固定在这个躯体上。
由于记忆的充实让灵魂迅速成长,过小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
所以身体的生长速度也到了恐怖的境界。
可以清晰地在每天醒来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长大了。
这种感觉诡异极了。
有一日,伊耳迷说,我要进行药物抗性训练。
我眼底的诧异被掩盖得很好,我有这点自信。
如果说那句话只是片刻的诧异,那么接下去的日子。
实在太考验我的演技了。
他作出完全相同的举动,带着浓烈的目的性,让我不明所以。
一样顺序一样时间地安排药物。
我却要作出似同非同的回应。
每一个举动都要斟酌再三,长久以来竟让我有些疲倦。
生出了,干脆告诉他一切的念头。
告诉那个眼神里沉寂地让人胆颤的伊耳迷。
我就是月初,那个已经消失了却又重新回来的月初。
我又再不是那个,不完整的她。
可我还是没有说。
没有说,然后在那之后,伊耳迷,几乎不再在我的视线里出现。
仿佛我的生活里完全没有这样一个人。
心底好似有些失落。
到底我贪恋着这生命是为了什么……
一年前刚醒来的我叫伊耳迷叔叔,叫奇犽哥哥。
此时此地已经是十六岁少女模样的我,还是叫伊耳迷叔叔,却叫奇犽弟弟。
奇犽小猫很不满,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出走的时候还顺带伤了靡稽和基裘。
我有些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一切往它原来的轨迹上运行。
嘴角的弧度落入身侧人的视线中。
他说:“跟着奇犽,等他玩腻了就带他回来。”
超过一字的话,已经多久没有听见他对我说了。
带奇犽回来吗?是啊,是什么时候,我也曾把小猫领回家……
脑海突然浮现一个强烈的欲望,我想开口问他,问他那似是无意又似试探的举动,到底是因为了什么?
伊耳迷喜欢着月初。
这样讽刺的想法居然占据了上风。
我甩了甩头,不再多想,只留下单薄的背影,背离着黄泉之门。